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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拜拜[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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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以潦接到老太太電話的時候,他剛跟小姑談完話,坐在客廳嘗了一口香醇的葡萄酒。

    那場談話內容涉及他過世多年的大哥。

    小姑是個攝影師,四處搜集素材期間,無意中找到了大哥的私生子,她激動得講述從懷疑到確認,再到不敢置信,驚喜的過程,幾次紅了眼眶。

    戚以潦聽完,笑容和藹地看著二十出頭,塊頭健碩的侄子,說了一聲:受苦了。

    侄子面癱著臉,無悲無喜。

    也就過了兩三秒吧,他接了個電話,穩重瞬間全無,站起來撞過桌角就往外跑。

    ——猶如一只失去主人的喪家犬。

    戚以潦略微分散的思緒在聽聞老太太所說后,瞬息間便聚攏了起來,集中在他的神經末梢上面:“老夫人,您剛才說什么?”

    老太太把齊家老幺的死,茭白的命盤,大師的預言都重說了一次:“我讓銨銨去西城了,你那邊打個招呼,讓你的人給茭白收拾一下。”

    戚以潦為難道:“老夫人,這件事還得由老沈跟我說。”

    “不需要吧。”老太太在監督下人清理祠堂,小兒子犯渾,連這地方都敢砸,她吃了藥血壓還是高,人累了,老態比平時更重了一些,松垮的眼袋暗沉,“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你講一聲不就行了。”

    “老夫人。”

    戚以潦耐心解釋:“我明白您的心情,也理解您作為母親的擔憂和重視,可茭白那孩子是老沈丟在我那的,我必須要問一下老沈的想法,還望您諒解。”

    老太太將手機掛掉,她在輪椅上坐了會,手中佛珠猛地崩開。

    祠堂清理狼藉的下人們全都停下手里的事,大氣不敢出。

    “撿。”老太太干枯的手抖個不停。

    下人們得令,立刻去找滾落在地的佛珠。

    老太太的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不順,臉色發紫,渾身哆嗦。

    管家趕忙送來水跟藥。

    老太太服下藥,整個人好受了一點,那口氣也通暢了不少。她想到什么,捏著幾顆佛珠的手又一把摳緊。

    一個個的,怎么一牽扯到那個茭白,就都不對勁了……

    難不成他是個妖物?

    老太太念了幾聲經文,她小兒子后半生大兇,要指望他的命盤來壓。

    人雖然得留著,但是,

    等進了沈家,就要遵循家規,由不得他興風作浪!

    戚以潦靠著皮質的棕色椅背,視線落在小半杯葡萄酒上面,他忽然前傾身體,湊近一些,艷紅酒液被燈光投射的光暈映入他眸中,模糊而詭異。

    手機靜靜躺在沙發上。

    戚以潦就這么盯著酒液,他像是透過它看見了某樣驚奇的東西,覺得十分有意思。直到手機震了起來。

    這通電話是沈寄打的,他在書房揮斷了球桿,弄傷了虎口,指縫全是鮮紅的粘膩感。

    “老太太給你打電話了?”沈寄低喘著問。

    “嗯。”戚以潦端起酒杯,輕晃,“老沈,你的意思是?”

    沈寄道:“別放人。”

    戚以潦也不問原因,只是笑著抿了口酒:“好。”

    沈寄那邊沒有聲響。

    “齊家死了個小兒子,現在是什么情況?”戚以潦問道。

    沈寄似乎有點走神:“掀不了浪。”

    “惦記你身邊那個位置的人頗多,難免有頭腦不清醒的,鬼迷心竅的。”戚以潦揶揄,“不如你這次就順了老太太的意,把人接回去,別讓那位置空著了,免得再鬧出今天這樣的事。”

    沈寄被老友話里的鬼迷心竅四個字刮到了心口,他冷嗤:“那也得是人坐,狗沒那資格。”

    戚以潦嘆息:“好吧,隨你了。”

    老友一點意見都不給,沈寄莫名不舒坦起來,就跟憋了一口氣想出,卻沒地兒出一樣,他用帕子擦手上的血:“你在國外做什么?”

    戚以潦捏鼻根:“認親。”

    “認什么親?”沈寄略感意外,戚家還有什么親戚,需要老友親自跑一趟。

    戚以潦道:“侄子。”

    他窩進沙發里,疊起腿,姿態散漫而優雅:“說起來,我那剛認的侄子跟齊家還有點關系。”

    沈寄興致缺缺:“怎么說?”

    “他精通近身搏斗跟槍法,身手出色,目前是齊家那幺兒的貼身保鏢,要是他不來英國認親,或是晚一天,他主子八成也不會出事。”戚以潦搖搖頭,“這一環接一環的,就這么巧的錯開了全部崩盤,你不覺得挺像命數?”

    沈寄擦指縫血跡的速度慢下來。

    老太太說她信佛,信命,老友又提到命數。沈寄的面部青黑,繞不過去了是嗎?

    “掛了。”沈寄說,”等你回國再聊。”

    他的話音未落,電話里傳來老友的喊聲,“老沈。”

    “人真的要放在我那,你不再管?”戚以潦笑問,“先前不是還為他吃醋?”

    “那時候只是新鮮,勁頭已經過去了。”沈寄冷漠又不耐,“你有興趣就用,沒興趣就把他趕出去,隨便你處理。”

    通話結束,戚以潦放下手機,屈指扣幾下腿部,他闔起眼假寐。似乎是那兩口酒釀得很到位,合他胃口,他的心情還不錯。

    沒過多久,手機又響,還是沈寄,他說:“還是放了吧。”

    戚以潦周圍的空氣像是因為這突兀的話一凝。

    “嗯?”戚以潦發出一個帶著點驚訝笑意的音節,“怎么?”

    沈寄按著虎口的傷口,冷冽泛著血絲的眼眸盯著那些血珠:“我那兒子積極得很,他這會已經在路上了,凌晨就能到西城,還是讓他把小狗接回來吧。”

    戚以潦的口吻里充滿了疑惑:“怎么又改變主意了?”

    “人接不回來,老太太不會罷休。”沈寄按傷口的指節加力,血猛一下飆涌出來,他利用那股疼痛壓住了什么,冷淡且厭煩道,“就隨她去。”

    “老沈,你降降火,少跟老太太爭,她歲數大了。”戚以潦的背脊離開沙發,他做起來,情緒挺高的樣子,“那我回國的時候就直接去你那,喝你的喜酒。”

    “狗罷了,還長了一口沾過血的尖牙,敢算計到我頭上,讓老太太慢慢磨去,我是不想管了。”沈寄嫌惡地說了一句,把虎口的血擦在西褲上面,“聽話的小孩子不知道多乖,我犯不著給自己找罪受。”

    “也是。”戚以潦回應了老友兩句掛掉,他坐了會,才發現自己手中捏著酒杯,酒全灑了,臟了他一身。

    戚以潦放下空酒杯,腳步平穩地上樓,他拿了一身換洗的衣物進浴室。

    一待就是一兩個小時。

    出來是渾身冰涼,血管里的血都受了凍。但他的神情卻是平和的。

    ——猶如得到了一次洗禮。

    所有陰暗的,骯臟的,扭曲的東西都被沖進了下水道里。

    戚以潦沒擦身上的水,他帶著一股濃郁的濕潮水汽進房間,撥了個號碼:“阿枕。”

    章枕在看幾個弟兄打牌,心里想的全是他那網友小弟弟,他踢開一兄弟橫在路中央的腳,拿著手機走到柱子后面:“三哥,有事?”

    “剛才沈家來過電話。”戚以潦三言兩語講了事情經過,“你把南城的局勢告訴他,看他怎么選擇。”

    戚以潦頭發上的水把肩頭打濕的時候,電話打來了。

    “三哥,茭白說要回南城。”章枕在那頭說。

    戚以潦摩挲床頭雕塑的動作微微一頓:“要回?”

    “對,他是那么說的。”章枕道。

    “呵,”戚以潦緩慢地笑了起來,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那就讓他回吧。”

    西城那邊,章枕對著突然掛掉的電話擰眉,三哥剛才笑的有點奇怪,他是不是不想茭白走?

    不可能吧。

    茭白的嗓子也就一般般,比姜焉差了十萬八千里。

    章枕也不懂三哥是聽出了什么,別人讀不出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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