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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三戰-《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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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沖竄入樹林隨即縱身上樹藏身在枝葉濃密之處過了好半晌耳聽得群豪喧

    嘩聲漸歇終于寂然無聲料想各人已然散去當下緩步回向地道的出口處果然已無一

    人。出口處隱藏在兩塊大石之后長草掩映不知內情之人即使到了其旁亦決不會現。

    他回入地道快步前行回到達摩堂中只聽得前殿隱隱已有人聲想來正教中人行

    事持重緩緩查將過來只怕中了陷阱機關。令狐沖凝力雙臂將達摩石像慢慢推回原處

    尋思:“該去哪里偷聽正教領袖人物議事設法查知囚禁盈盈的所在?少林寺中千房百

    舍可不知他們將在哪一間屋子中聚會。”想起當日方生大師引著自己去見方丈依稀記

    得方丈禪房的所在當即奔出達摩堂徑向后行。少林寺中房舍實在太多奔了一陣始

    終找不到方丈的禪房。耳聽得腳步聲響外邊有十余人走近他處身之所是座偏殿殿上

    懸著一面金字&{}木匾寫著“清涼境界”四字四顧無處可以藏身縱身便鉆入了木匾之后。腳步聲漸近有七八人走進殿來。一人說道:“這些邪魔外道本事也真不小咱們四下

    里圍得鐵桶也似居然還是給他們逃了下山。”另一人道:“看來少室山上有甚么地道秘

    徑通向山下否則他們怎么逃得出去?”又一人道:“地道秘徑是決計沒有的。小僧在少

    林寺出家二十余年可從來沒聽過有甚么秘密的下山路徑。”先前那人道:“既然說是秘

    徑自不會有多少人知道啦。”那少林僧道:“就算小僧不知難道我們當家方丈也不知

    道?寺中若有此秘徑地道敝寺方丈事先自會知照各派領怎能容這些邪魔外道從容脫

    身?”忽聽得一人大聲喝道:“甚么人?給我出來!”令狐沖大吃一驚:“原來我蹤跡給

    他們現了?”正想縱身躍出忽聽得東側的木匾之后傳出哈哈一笑一人說道:“老子

    透了口大氣吹落了幾片灰塵居然給你們見到了。眼光倒厲害得很哪!”聲音清亮正

    是向問天的口音。令狐沖又驚又喜心道:“原來向大哥早就躲在這兒他屏息之技甚是

    了得我在這里多時卻沒聽出來。若不是灰塵跌落諒來這些人也決不會知覺……”

    便在這心念電轉之際忽聽得嗒嗒兩聲東西兩側忽有一人躍下跟著有三人齊聲呼

    喝:“什……”“你……”“干……”這三人的呼喝聲都只吐得一個字隨即啞了。令狐

    沖忍不住探頭出去只見大殿中兩條黑影飛舞一人是向問天另一人身材高大卻是任

    我行。這兩人出掌無聲每一出掌殿下便有一人倒下頃刻之間殿中便倒下了八人

    其中五人俯伏且動三人仰面向天都是雙目圓睜神情可怖臉上肌肉一動不動顯然

    均已被任、向二人一掌擊斃。任我行雙手在身側一擦說道:“盈兒下來罷!”西木

    匾中一人飄然而落身形婀娜正是多日不見的盈盈。令狐沖腦中一陣暈眩但見她身穿

    一身粗布衣衫容色憔悴。他正想躍下相見任我行向著他藏身處搖了搖手。令狐沖尋思

    :“他們先到我藏身木匾之后他們自然都見到了。任老先生叫我不可出來卻是何意?”但剎那之間便明白了任我行的用意。只見殿門中幾個人快步搶進一瞥之下見到

    了師父師娘岳不群夫婦和少林方丈方證大師其余尚有不少人眾。他不敢多看立即縮頭

    匾后一顆心劇烈跳動心想:“盈盈他們陷身重圍我……我縱然粉身碎骨也要救她

    脫險。”只聽得方證大師說道:“阿彌陀佛!三位施主好厲害的掌力。女施主既已離去少

    林卻何以去而復回?這兩位想必是黑木崖的高手了恕老衲眼生無緣識荊。”

    向問天道:“這位是日月神教任教主在下向問天。”他二人的名頭當真響亮已極

    向問天這兩句話一出口便有數人輕輕“咦”的一聲。

    方證說道:“原來是任教主和向左使當真久仰大名。兩位光臨有何見教?”任我

    行道:“老夫不問世事已久江湖上的后起之秀都不識得了不知這幾位小朋友都是些

    甚么人。”方證道:“待老衲替兩位引見。這一位是武當派掌門道長道號上沖下虛。”

    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貧道年紀或許比任先生大著幾歲但執長武當門戶確是任先生

    退隱之后的事。后起是后起這個‘秀’字可不敢當了呵呵。”

    令狐沖一聽他聲音心想:“這位武當掌門道長口音好熟。”隨即恍然:“啊喲!我

    在武當山下遇到三人一個挑柴一個挑菜另一位騎驢的老先生劍法精妙無比原來

    竟然便是武當派掌門。”霎時間心頭涌起了一陣自得之情手心中微微出汗。武當派和少

    林派齊名數百年一柔一剛各擅勝場。沖虛道長劍法之精向來眾所推崇。他突然得知

    自己居然曾戰勝沖虛道長實是意外之喜。

    卻聽任我行道:“這位左大掌門咱們以前是會過的。左師傅近年來你的‘大嵩陽

    神掌’又精進不少了罷?”令狐沖又是微微一驚:“原來嵩山派掌門左師伯也到了。”只

    聽一個冷峻的聲音道:“聽說任先生為屬下所困蟄居多年此番復出實是可喜可賀。

    在下的‘大嵩陽神掌’已有十多年未用只怕倒有一半忘記了。”任我行笑道:“江湖上

    那可寂寞得很啊。老夫一隱就沒一人能和左兄對掌可嘆啊可嘆。”左冷禪道:“江湖

    上武功與任先生相埒的數亦不少。只是如方證大師、沖虛道長這些有德之士決不會無

    緣無故的來教訓在下就是了。”任我行道:“很好。幾時有空要再試試你的新招。”左

    冷禪道:“自當奉陪。”聽他二人對答顯然以前曾有一場劇斗誰勝誰敗從言語中卻

    聽不出來。方證大師道:“這位是泰山派掌門天門道長這位是華山派掌門岳先生這位

    岳夫人便是當年的寧女俠任先生想必知聞。”任我行道:“華山派寧女俠我是知道的

    岳甚么先生可沒聽見過。”令狐沖心下不快:“我師父成名在師娘之先他倘若二人

    都不知那也罷了卻決無只知寧女俠、不知岳先生之理。他被困西湖湖底也不過是近

    十年之事那時我師父早就名滿天下。顯然他是在故意向我師父招惹。”

    岳不群淡然道:“晚生賤名原不足以辱任先生清聽。”任我行道:“岳先生我向

    你打聽一個人不知可知他下落。聽說此人從前是你華山派門下。”岳不群道:“任先生

    要問的是誰?”任我行道:“此人武功極高人品又是世所罕有。有些睜眼瞎子妒忌于他

    將他排擠我姓任的卻和他一見如故一心一意要將我這個寶貝女兒許配給他……”

    令狐沖聽他說到這里心中怦怦亂跳隱隱覺得即將有件十分為難之事出現。只聽任

    我行續道:“這個年輕人有情有義聽說我這個寶貝女兒給囚在少林寺中便率領了數千

    位英雄豪杰來到少林寺迎妻。只是一轉眼間卻不知了去向我做泰山的心下焦急之極

    因此上要向你打聽打聽。”

    岳不群仰天哈哈一笑說道:“任先生神通廣大怎地連自己的好女婿也弄得不見了?任先生所說的少年便是敝派棄徒令狐沖這小賊么?”任我行笑道:“明明是珠玉你

    卻當是瓦礫。老弟的眼光可也當真差勁得很了。我說的這少年正是令狐沖。哈哈你

    罵他是小賊不是罵我為老賊么?”

    岳不群正色道:“這小賊行止不端貪戀女色為了一個女子竟然鼓動江湖上一批

    旁門左道狐群狗黨來到天下武學之源的少林寺大肆搗亂若不是嵩山左師兄安排巧計

    這千年古剎倘若給他們燒成了白地豈不是萬死莫贖的大罪?這小賊昔年曾在華山派門

    下在下有失教誨思之汗顏無地。”向問天接口道:“岳先生此言差矣!令狐兄弟來到

    少林只是迎接任姑娘決無妄施搗亂之心。你且瞧瞧這許多朋友們在少林寺中一日一

    夜可曾損毀了一草一木?連白米也沒吃一粒清水也沒喝一口。”

    忽然有人說道:“這些豬朋狗友們一來少林寺中反而多了些東西。”令狐沖聽這人

    聲音尖銳辨出是青城派掌門余滄海心道:“這人也來了。”向問天道:“請問余觀主

    少林寺多了些甚么?”余滄海道:“牛矢馬溺遍地黃白之物。”當下便有幾個人笑了

    起來。令狐沖心下微感歉仄:“我只約束眾兄弟不可損壞物事卻沒想到叮囑他們不得隨

    地便溺。這些粗人拉開褲子便撒可污穢了這清凈佛地。”方證大師道:“令狐公子率領

    眾人來到少林老衲終日憂心忡忡唯恐眼前出現火光燭天的慘狀。但眾位朋友于少林物

    事不損毫末定是令狐公子菩薩心腸極力約束所致合寺上下無不感激。日后見到令

    狐公子自當親謝。余觀主戲謔之言向先生不必介意。”

    向問天贊道:“究竟人家是有道高僧氣度胸襟何等不凡?與甚么偽君子、甚么真

    小人那是全然不同了。”方證又道:“老衲卻有一事不明恒山派的兩位師太何以竟

    會在敝寺圓寂?”盈盈“啊”的一聲尖叫顫聲道:“甚……甚么?定閑、定逸兩……兩

    位師太死了?”

    方證道:“正是。她兩位的遺體在寺中見推想她兩位圓寂之時正是眾位江湖朋

    友進入敝寺的時刻。難道令狐公子未及約束屬下以致兩位師太眾寡不敵命喪于斯么?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跟著一聲長嘆。

    盈盈道:“這……這可真奇了。那日小女子在貴寺后殿與兩位師太相見蒙方丈大師

    慈悲說道瞧在兩位師太面上放小女子離寺……”令狐沖心下又是感激又是難過:“

    兩位師太向方丈求情原來方丈果真是放了盈盈出去她二位卻在這里送了性命。那是為

    了我和盈盈而死。到底害死她們的兇手是誰?我非為她們報仇不可。”只聽盈盈道:“這

    些日子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為了想救小女子脫身前來少林寺滋擾給少林派擒住了

    一百多人。方丈大師慈悲為懷說道要向他們說十天法盼望能消解他們的戾氣然后盡

    數釋放。但小女子被禁已久可以先行離去。”令狐沖心道:“這位方證大師當真是個大

    大的好人只不過未免有些迂腐。盈盈手下那些江湖豪客又怎能聽你說十天法便即化

    除了戾氣?”

    只聽盈盈續道:“小女子感激無已拜謝了方丈大師后隨同兩位師太離開少室山

    第三日上便聽說令狐……令狐公子率領江湖上朋友到少林寺來迎接小女子。定閑師太

    言道:須得兼程前往截住眾人以免驚擾了少林寺的眾位高僧。這天晚上我們又遇上

    了一位江湖朋友他說眾人從四面八方分道而來定十二月十五聚集少林。兩位師太便即

    計議說道江湖豪士龍蛇混雜而且來自四方未必都聽令狐公子的號令。當下定閑師太

    吩咐小女子趕著去和他……令狐公子相見請眾人立即散去。兩位師太則重上少林要在

    方丈大師座下效一臂之力維護佛門福地的清凈。”她娓娓說來聲音清脆吐屬優雅

    說到兩位師太時帶著幾分傷感之意說到“令狐公子”之時卻又掩不住靦腆之情。令

    狐沖在木匾之后聽著不由得心情一陣陣激蕩。方證道:“阿彌陀佛!兩位師太一番好意

    老衲感激之至。少林寺有難的訊息一傳出正教各門派的同道不論識與不識齊來援

    手敝派實不知如何報答才好。幸得雙方未曾大動干戈免去了一場浩劫。唉兩位師太

    妙悟佛法慈悲有德我佛門中少了兩位高人可惜可嘆。”

    盈盈又道:“小女子和兩位師太分手之后當天晚上便受嵩山派劫持寡不敵眾為

    左先生的門下所擒又給囚禁了數日待得爹爹和向叔叔將我救出眾位江湖上的朋友卻

    已進了少林寺。向叔叔和我父女三人來到少林寺還不到半個時辰既不知眾人如何離去

    更不知兩位師太的死訊。”方證說道:“如此說來兩位師太不是任先生和向左使所害

    了。”盈盈道:“兩位師太于小女子有相救的大德小女子只有感恩圖報。倘若我爹爹和

    向叔叔遇上了兩位師太雙方言語失和小女子定當從中調解決不會不加勸阻。”方證

    道:“那也說得是。”余滄海突然插口道:“魔教中人行徑與常人相反常人是以德報德

    奸邪之徒卻是恩將仇報。”向問天道:“奇怪奇怪!余觀主是幾時入的日月神教?”

    余滄海怒道:“甚么?誰說我入了魔教?”向問天道:“你說我神教中人恩將仇報。但福

    建福威鏢局林總鏢頭當年救過你全家性命每年又送你一萬兩銀子你青城派卻反而害

    死了林總鏢頭。余觀主恩將仇報之名播于天下無人不知。如此說來余觀主必是我教的

    教友了。很好很好歡迎之至。”余滄海怒道:“胡說八道亂放狗屁!”向問天道:

    “我說歡迎之至乃是一番好意。余觀主卻罵我亂放狗屁這不是恩將仇報卻是甚么?

    可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一生一世恩將仇報便在一言一動之中也流露了出來。”

    方證怕他二人多作無謂的爭執便道:“兩位師太到底是何人所害咱們向令狐公子

    查詢必可水落石出。但三位來到少林寺中一出手便害了我正教門下八名弟子卻不知

    又是何故?”任我行道:“老夫在江湖上獨來獨往從無一人敢對老夫無禮。這八人對老

    夫大聲呼喝叫老夫從藏身之處出來豈不是死有余辜?”方證道:“阿彌陀佛原來只

    不過他八人呼喝了幾下任先生就下此毒手那豈不是太過了嗎?”任我行哈哈一笑說

    道:“方丈大師說是太過就算太過好了。你對小女沒加留難老夫很承你的情本來是

    要謝謝你的這一次不跟你多辯道謝也免了雙方就算扯直。”方證道:“任先生既說

    扯直就算扯直便了。只是三位來到敝寺殺害八人此事卻又如何了斷?”任我行道:

    “那又有甚么了斷?我日月教教下徒眾甚多你們有本事盡管也去殺八人來抵數就是。”方證道:“阿彌陀佛。胡亂殺人大增罪業。左施主被害八人之中有兩位是貴派門

    下的你說該當如何?”左冷禪尚未答話任我行搶著道:“人是我殺的。為甚么你去問

    旁人該當如何卻不來問我?聽你口氣你們似是恃著人多想把我三人殺來抵命是也

    不是?”

    方證道:“豈敢?只是任先生復出江湖上從此多事只怕將有無數人命傷在任先生

    手下。老衲有意屈留三位在敝寺盤桓誦經禮佛教江湖上得以太平三位意下如何?”

    任我行仰天大笑說道:“妙妙這主意甚是高明。”方證續道:“令愛在敝寺后山駐

    足本寺上下對她禮敬有加供奉不敢有缺。老衲所以要屈留令愛倒不在為本派已死弟

    子報仇。唉冤冤相報糾纏不已豈是佛門弟子之所當為?少林派那幾名弟子死于令愛

    手下也是前生的業報只是……只是女施主殺業太重動輒傷人若在敝寺修心養性

    于大家都有好處。”任我行笑道:“如此說來方丈大師倒是一番美意了。”方證道:“

    正是。不過此事竟引得江湖上大起風波卻又非老衲始料之所及了。再說令愛當日背負

    令狐少俠來寺求救言明只須老衲肯救令狐少俠的性命她甘愿為所殺本寺弟子抵命。老

    衲說道抵命倒是不必但須在少室山上幽居不得老衲許可不得擅自離山。她當即一

    口答允。任小姐這話可是有的?”

    盈盈低聲道:“不錯。”

    令狐沖聽方證大師親口說及當日盈盈背負自己上山求救的情景心下好生感激此事

    雖然早已聽人說過但從方證大師口中說出而盈盈又直承其事比之聞諸旁人之口又

    自不同不由得眼眶濕潤。

    余滄海冷笑道:“倒是有情有意得緊。只可惜這令狐沖品行太差當年在衡陽城中嫖

    妓宿娼貧道親眼所見卻是辜負任大小姐一番恩情了。”向問天笑問:“是余觀主在妓

    院中親眼目睹并未看錯?”余滄海道:“當然怎會看錯?”向問天低聲道:“余觀主

    原來你常逛窯子倒是在下的同道。你在那妓院里的相好是誰?相貌可不錯罷?”

    余滄海大怒喝道:“放屁放屁!”向問天道:“好臭好臭!”方證道:“任先

    生你們三位便在少室山上隱居大家化敵為友。只須你們三位不下少室山一步老衲擔

    保無人敢來向三位招惹是非。從此樂享清凈豈不是皆大歡喜?”令狐沖聽方證大師說得

    十分誠摯心想:“這位佛門高僧不通世務當真迂得厲害。這三人殺人不眨眼你想說

    得他們自愿給拘禁在少室山上可真異想天開之至了。”任我行微笑道:“方丈的美意

    想得面面俱到在下原該遵命才是。”方證喜道:“那么施主是愿意留在少室山了?”任

    我行道:“不錯。”方證喜道:“老衲這就設齋款待自今而后三位是少林寺的嘉賓。”任我行道:“只不過我們最多只能留上三個時辰再多就不行了。”方證大為失望說

    道:“三個時辰?那有甚么用?”任我行笑道:“在下本來也想多留數日與諸位朋友盤

    桓只不過在下的名字取得不好這叫做無可如何。”方證茫然道:“老衲這可不明白了。為甚么與施主的大號有關?”任我行道:“在下姓得不好名字也取得不好。我既姓了

    個‘任’又叫作‘我行’。早知如此當年叫作‘你行’那就方便得多了。現下已叫

    作‘我行’只好任著我自己性子喜歡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方證怫然道:“原來任先生是消遣老衲來著。”任我行道:“不敢不敢。老夫于當

    世高人之中心中佩服的沒有幾個數來數去只有三個半大和尚算得是一位。還有三個

    半是老夫不佩服的。”

    他這幾句話說得甚是誠懇絕無譏嘲之意。方證道:“阿彌陀佛老衲可不敢當。”

    令狐沖聽他說于當世高人之中佩服三個半不佩服三個半甚是好奇亟盼知道他

    所指的除了方證之外更有何人。只聽一個聲音洪亮之人問道:“任先生你還佩服哪幾

    位?”適才方證只替任我行等引見到岳不群夫婦雙方便即爭辯不休余人一直不及引見。令狐沖聽下面呼吸之聲方證等一行共有十人除了方證大師、師父、師娘、沖虛道長

    、左冷禪、天門道長、余滄海此外尚有三人。這聲音洪亮之人便不知是誰。任我行笑

    道:“抱歉得很閣下不在其內。”那人道:“在下如何敢與方證大師比肩?自然是任先

    生所不佩服了。”任我行道:“我不佩服的三個半人之中你也不在其內。你再練三十年

    功夫或許會讓我不佩服一下。”那人嘿然不語。令狐沖心道:“原來要叫你不佩服卻

    也不易。”方證道:“任先生所言倒是頗為新穎。”任我行道:“大和尚你想不想知

    道我佩服的是誰不佩服的又是誰?”方證道:“正要恭聆施主的高論。”任我行道:“

    大和尚你精研易筋經內功已臻化境但心地慈祥為人謙退不像老夫這樣囂張那

    是我向來佩服的。”方證道:“不敢當。”任我行道:“不過在我所佩服的人中大和尚

    的排名還不是第一。我所佩服的當世第一位武林人物是篡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東方

    不敗。”

    眾人都是“啊”一聲顯然大出意料之外。令狐沖幸而將這個“啊”字忍住了心想

    他為東方不敗所算被囚多年定然恨之入骨哪知竟然心中對之不勝佩服。任我行道:

    “老夫武功既高心思又是機敏無比只道普天下已無抗手不料竟會著了東方不敗的道

    兒險些葬身湖底永世不得翻身。東方不敗如此厲害的人物老夫對他敢不佩服?”方

    證道:“那也說得是。”

    任我行道:“第三位我所佩服的乃是當今華山派的絕頂高手。”令狐沖又大出意料

    之外他適才言語之中對岳不群不留半分情面哪知他內心竟會對之頗為佩服。岳夫人

    道:“你不用說這等反語譏刺于人。”任我行笑道:“哈哈岳夫人你還道我說的是

    尊夫么?他……他可差得遠了。我所佩服的乃是劍術通神的風清揚風老先生。風老先生

    劍術比我高明得多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并無虛假。”方證道:“岳先生難道

    風老先生還在人世么?”岳不群道:“風師叔于數十年前便已……便已歸隱與本門始終

    不通消息。他老人家倘若尚在人世那可真是本門的大幸。”

    任我行冷笑道:“風老先生是劍宗你是氣宗。華山派劍氣二宗勢不兩立。他老人家

    仍在人世于你何幸之有?”岳不群給他這幾句搶白默然不語。

    令狐沖早就猜到風清揚是本派劍宗中的人物此刻聽任我行一說師父并不否認那

    么此事自是確然無疑。任我行笑道:“你放心。風老先生是世外高人你還道他希罕你這

    華山派掌門會來搶你的寶座么?”岳不群道:“在下才德庸駑若得風師叔耳提面命

    真是天大的喜事。任先生你可能指點一條明路讓在下去拜見風師叔華山門下盡感

    大德。”說得甚是懇切。任我行道:“第一我不知風老先生在哪里。第二就算知道

    也決不跟你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小人容易對付偽君子可叫人頭痛得很。”岳不

    群不再說話。令狐沖心道:“我師父是彬彬君子自不會跟任先生惡言相向。”任我行側

    身過來對著武當派掌門沖虛道長道:“老夫第四個佩服的是牛鼻子老道。你武當派太

    極劍頗有獨到之妙你老道卻潔身自愛不去多管江湖上的閑事。只不過你不會教徒弟

    武當門下沒甚么杰出人材等你牛鼻子鶴駕西歸太極劍法的絕藝只怕要失傳。再說你

    的太極劍法雖高未必勝得過老夫因此我只佩服你一半算是半個。”沖虛道人笑道:

    “能得任先生佩服一半貧道已是臉上貼金多謝了!”任我行道:“不用客氣。”轉頭

    向左冷禪道:“左大掌門你倒不必臉上含笑肚里生氣你雖不屬我佩服之列但在我

    不佩服的三個半高人之中閣下卻居其。”左冷禪笑道:“在下受寵若驚。”任我行道

    :“你武功了得心計也深很合老夫的脾胃。你想合并五岳劍派要與少林、武當鼎足

    而三才高志大也算了不起。可是你鬼鬼祟祟安排下種種陰謀詭計不是英雄豪杰的

    行徑可教人十分的不佩服。”左冷禪道:“在下所不佩服的當世三個半高人之中閣下

    卻只算得半個。”任我行道:“拾人牙慧全無創見因此你就不令人佩服了。你所學嵩

    山派武功雖精卻全是前人所傳。依你的才具只怕這些年中也不見得有甚么新招創出

    來。”左冷禪哼了一聲冷笑道:“閣下東拉西扯是在拖延時辰呢還是在等救兵?”

    任我行冷笑道:“你說這話是想倚多為勝圍攻我們三人嗎?”左冷禪道:“閣下來到

    少林戕害良善今日再想全身而退可太把我們這些人不放在眼里了。你說我們倚多為

    勝也好不講武林規矩也好。你殺了我嵩山派門下弟子眼放著左冷禪在此今日要領教

    閣下高招。”

    任我行向方證道:“方丈大師這里是少林寺呢還是嵩山派的下院?”方證道:“

    施主明知故問了這里自然是少林寺。”任我行道:“然則此間事物是少林方丈作主

    還是嵩山派掌門作主?”方證道:“雖是老衲作主但眾位朋友若有高見老衲自當聽從。”任我行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不錯果然是高見明知單打獨斗是輸定了的便

    要群毆爛打。姓左的你今日攔得住任我行姓任的不用你動手在你面前橫劍自刎。”

    左冷禪冷冷的道:“我們這里十個人攔你或許攔不住要殺你女兒卻也不難。”

    方證道:“阿彌陀佛殺人可使不得。”

    令狐沖心中怦怦亂跳知道左冷禪所言確是實情下面十人中雖不知余下三人是誰

    但料想也必與方證、沖虛等身分相若不是一派掌門便是絕頂高手。任我行武功再強

    最多不過全身而退。向問天是否能夠保命脫困已是難言盈盈是更加沒指望了。任我

    行道:“那妙得很啊。左大掌門有個兒子聽說武功差勁殺起來挺容易。岳君子有個女

    兒。余觀主好像有幾個愛妾還有三個小兒子。天門道長沒兒子女兒心愛徒弟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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