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大唐第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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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大長公主啞口無言。
長孫皇后睿智通達,怕長孫家仗著外戚之勢得意忘形,樂極生悲,生前曾多次替兄長長孫無忌懇辭機要職位。臨終前還諄諄勸導長孫無忌,要家人恪守本分,莫要忘了兩漢時的外戚之禍。
長孫皇后的擔憂并不是杞人憂天,在她逝世后,尤其是太宗晚年時期,長孫無忌還是大權在握,逐漸掌控朝堂。
他深知幾個外甥的性格,趁李世民為立太子而舉棋不定時,屢次諫言,一手把秉性柔弱的李治推上太子之位。
長孫無忌可不是真的想保下幾個外甥,他推舉年幼的李治,大半出于私心:李治性情柔弱,是最合適的傀儡人選。
李治當政的頭幾年,根本沒有施展拳腳的機會,不論是他的后宮,還是前朝,全被長孫無忌把控。
李治到底是李世民親自養大的兒子,暫且忍氣吞聲,老老實實當了幾年擺設。私底下卻早已經開始謀劃怎么扳倒自己的親舅舅。
長孫無忌是大功臣,但是他老來狂妄,忘了長孫皇后的警告,一次次越界。他被權勢迷花了眼,再不是那個在太宗李世民面前謹小慎微的良臣。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李治身為帝王,不可能一再容忍長孫無忌的冒犯。而且以長孫家為首的關隴貴族體系,始終是他的心腹大患。
隋朝是怎么代周自立的?
就連大唐,也和隋朝脫不開關系,朝中大半臣屬,都是隋朝舊臣。
李唐皇室,也是隋朝的外戚之一,李淵和楊廣是姨表兄弟。
可以說,從西魏、北周、隋朝,到唐朝建立之間發生的政權動蕩,其實只是關隴貴族之間的內部爭斗,不論江山最后落到誰手中,關隴集團始終左右朝政,掌握實權。
李家是關隴豪族之一,唐朝的建立,離不開關隴世家和地方豪強的擁護。
關隴貴族,既是助力,也是壓力。
太宗李世民時期,先是忙于擴土開疆,穩定朝政,又要發展生產,與民休息,關隴貴族動不得。
李治不怕關隴貴族,休養生息多年,大唐已經開始展露出欣欣向榮的活力,寒門士子早已成為一股新興勢力,朝中許多并非關隴出身的大臣早就對長孫無忌心生不滿,科舉取士發展愈加完善,接連為朝堂輸送大批人才。
他只需借力打力,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登基之后的頭幾年,李治不動聲色,借助長孫無忌,一步步拔除朝中隱患,以房遺愛和高陽公主一案,牽扯出大半個宗室,誅殺大批對手,穩固朝政。
在長孫無忌沉醉于權勢、忘乎所以時,李治早已經在暗中開始削弱關隴貴族的動作。
等到時機成熟,李治以廢后為契機,一舉擊破抱團的長孫家、王家、高家和其他一些關隴世族,摧枯拉朽,斬草除根,把皇權重新收攏到自己手中。
可笑世人以為他堅持廢除王皇后,只是單純為了那個死在襁褓之中的可憐孩兒,哪里明白背后的深意?
高家、王家、褚家,罪不至死,但又非死不可。
就連上官儀的鋃鐺入獄,也不是單純因為他草擬了廢黜武皇后的詔書。
武皇后的崛起,是經過李治默許的。
太宗時期,武皇后入宮多年,仍舊默默無聞,只是個小小的才人。如果沒有李治,她只能在感業寺落發出家,一輩子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那時候的武媚,身份尷尬,前途渺茫,只盼著能成為后宮之主,站穩腳跟,并沒有太大的野心,怎么敢孤注一擲,和長孫無忌相抗?
早在執政初年,李治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有時候久坐一會兒,就開始精神恍惚,頭暈目眩。
彼時幾位皇子全部一團孩子氣,連忠奸都不能分辨,更別說協理朝政、威懾群臣。
而武皇后聰明狡黠,堅毅果敢,更重要的,她比李治更像一個政客。
她既有母親楊氏的廣博才學,又有父親武士彟的大膽和進取,是個天生的謀略家。
李治知道扶持武皇后的風險,但他實在沒有更多的選擇。而武皇后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她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適合朝堂。
長孫無忌和關隴貴族的徹底崩潰,是他們夫妻的共同杰作。
從那之后,李治才開始放手讓武皇后幫助處理政務。
常樂大長公主在宮中生活多年,不可能看不懂李治才是那個能決定長孫無忌生死的人。
可她不肯去深想,非要把長孫氏、褚氏、王氏、高氏的倒臺全部歸罪到武皇后身上,罵她狐媚惑主,干擾朝政。
“姑母,朕已經決定,立二娘為顯兒的正妃。”李治不想多談長孫無忌,那畢竟是他的親舅舅,“二娘是李家的外孫女,如今又嫁回李家,不管你從前怎么看待皇后,以后還是收斂些罷,她畢竟是二娘的阿家。況且,太子年幼,離不開皇后的輔佐。”
常樂大長公主咬緊牙關,李治的話,正好戳中她的軟肋。
她是李唐公主,比誰都深刻體會到身為皇室貴女的種種尊貴之處,所以她希望能把女兒嫁回皇室。公主固然好,但公主的后人有幾個能享受到和公主一樣的實封?
唯有把觀音嫁給李顯,她們母女才能重新回到長安貴族階級的頂端。
李治明白常樂大公主的打算,順水推舟,應下親事,想通過聯姻,改善武媚和李唐皇室的關系。
常樂大長公主厭惡武媚,可卻不想錯過一個正妃之位。
李弘和李賢都已經娶親生子,李旦倒是個好的,可他比觀音小。觀音只能嫁給李顯,才能入宮。
其實還有個更妥帖的法子——讓李治納觀音為妃,他是觀音的表兄,輩分上更適合。
可李治早就廢除后宮,含涼殿的那些女官,只負責服侍他的衣食寢居,從不侍寢。
觀音當不了貴妃,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給親王。
常樂大長公主明白李治的暗示,想要觀音嫁入皇家,就得和武媚握手言和。
她咬牙恨恨道:“賀蘭氏放蕩,武氏兄弟跋扈,他們是生是死,是武媚的家事,我不多嘴。可她不該把那個裴十七帶進宮,還讓你冊封她為公主。”
她眼眶微紅,五官因為激動而變得猙獰:“新城是她害死的!她怎么敢!怎么敢厚顏無恥,隨隨便便找一個小姑娘,就想抹除新城?!”
李治默然。
常樂大長公主橫眉怒目,指甲滑過憑幾,發出刺耳的銳響:“我只要看到那個裴十七,就恨不能撕破她的臉!新城死得凄涼,她只憑一張臉,就想錦衣玉食、得享公主的尊榮?”
去年年底,第一次在宴會上看到神似新城的裴英娘時,常樂大長公主差點當場翻臉。
新城公主當年暴亡于通軌坊,朝野震驚。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新城是被駙馬韋正矩虐待而死,李治同樣這么認為,他震怒之下,處死駙馬,流放韋氏全家,為新城報仇。
常樂大長公主懷疑新城的死因,一直命人私下打聽,去年秋天,她終于找到新城的真正死因!
新城是被武媚害死的。
駙馬長孫詮死后,新城改嫁韋正矩。韋正矩知道武媚不喜歡新城,怕得罪武媚,對她很冷淡。
新城婚姻不順,曾想進宮找李治求助。
武媚仗著自己是皇后,橫加阻撓,不許新城進宮面見李治。
新城絕望之下,回府質問韋正矩,被韋正矩失手推倒,磕在幾案的尖角上,才會突然暴斃。
否則,一個年華正好的公主,怎么會無緣無故病逝?
常樂大長公主立刻派人趕去東都洛陽,把查到的內幕透露給李治。
不出她所料,李治和武媚爆發爭吵,帝后失和。
她以為,李治會從此認清武媚的真面目,廢掉武媚,重新啟用舊日功臣。
沒想到武媚的動作那么快,不過幾個月的工夫,就找到一個和新城樣貌相似的裴英娘。
她更沒想到,李治竟然如此縱容武媚,因為一個不相干的裴英娘,就原諒武媚。
新城是長孫皇后最小的孩子,是李治的同胞妹妹,武媚是害死新城的罪魁禍首!
常樂大長公主氣得渾身發抖,發間的簪環首飾跟著顫動:“一個裴十七,就能抵得過你的親妹妹?”
李治低頭攏攏衣襟,神色黯然,“說來說去,姑母非要朕親口承認嗎?”
想起早逝的同胞妹妹,他眼中泛起冰冷淚光,“姑母不必遷怒皇后,新城的死,和旁人沒有關系。非要找個因由的話,只可能是朕的緣故。”
常樂大長公主的怒罵聲一滯,愕然看向李治:“九郎糊涂,新城分明是武媚害死的!那些證據,你不是一一查證過嗎?”
“證據?”李治抬起手,他纏綿病榻多年,昔日寬闊厚實的手掌,如今已經連奏折都握不住了,“那不算證據,姑母查到的,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常樂大長公主不信,“那九郎為何命人把墓中壁畫上的侍女的臉全部刮掉?為什么處死駙馬韋正矩?為什么和武媚爭吵呢?”
李治在姑母的一連串追問中沉默下來。
為什么?
因為他愧疚。
新城公主是李治最小的妹妹。她出生的時候,沒有得到太多的關注,因為長孫皇后為了生下她,病情再度加重。
宮中所有人和外戚世家,時刻關注著皇后的病情,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關心一個幼小的嬰兒。
兩年后,長孫皇后溘然長逝。
李世民傷心不已,把李治和晉陽公主兕子接到身邊,親自撫養。
新城年紀最小,尚且離不開乳母,喪母過后,只能交給宮人照顧。
也許是怕勾起傷心事,李世民雖然給予新城最優渥的生活,最尊貴的身份,破格讓她在及笄前享受湯沐邑,把她許配給魏征的兒子魏叔玉,為她安排好一切,但很少見她。
魏征死后,李世民悔婚,貞觀二十三年,他將新城嫁入長孫家。
婚事還沒完成,李世民因為服用婆羅門神藥病逝于終南山翠微宮。
新城不得不推遲婚禮,為父守孝。三年后,她正式嫁給長孫詮。
他們的感情很好,琴瑟和諧,舉案齊眉。
直到李治開始清算長孫家。
新城披頭散發,哭著進宮,懇請兄長饒過駙馬長孫詮。
李治狠下心腸,拒絕寬恕長孫詮,把他流放到偏遠的荒涼之地。
隨著長孫家的敗落,長孫詮被當地官員殺死。
駙馬的死訊傳回長安,新城整天以淚洗面,痛不欲生。
這時候東陽公主向李治提議,盡快讓新城改嫁,她才能忘掉長孫詮。
李治同意了。
東陽公主舉薦的駙馬人選是韋正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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