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冥冥黑夜里,拄杖而來的白衣僧人,周身佛光,潤澤山川。讓這一夜的雨都顯得空濛。 紅衣怪物笨重地站立原地,每張臉都在痛苦地嘶吼,手指扯著頭發,叫聲凄厲恐怖。 天涯道人回過頭,就看到悟生慢慢走近。 年輕的僧人伸出手,指尖是金白色的光,驅散空中扭曲的邪念。 他如今取下了覆眼的白綾,淡金色的眼眸真如長夜明燈。 天涯道人張嘴,想說什么。 悟生卻先道:“前輩,請先退后。” 他自往生殿出來,眉眼之間悲喜更加淡,望向秦千幻的眼眸一片沉默冷靜,輕聲說:“這是我佛門的孽果,該由我佛門斬斷。” 每個字都很輕,穿過這茫茫的雨,卻猶如圣音。 天涯微怔,頷首退后一步。 不遠處,秦千幻眼波凝固,卻是幽幽笑了:“佛門孽果?可真有意思。” “誰說我曾皈依佛就一輩子必須是佛。我的去留,成魔或成佛,你們有資格干預?” 她騰空而起,坐到了紅衣怪物的肩膀上,杏黃的衣裙成為昏暗天地最明亮的一色,渾身的陰冷殺意,卻比那怪物更重。 “你剛繼承禪識,真就是我的對手?可笑。” 她赤足晃在雨中,手指按上了那個別在鬢發上的面具。將它取下,面具變回原來模樣。 秦千幻嘴角扯平,神情冰冷,將它重新戴在臉上。 從她坐上來的一刻,紅衣怪物就像是徹徹底底有了靈魂。 不在扭曲害怕,反而低吼著、抬起頭來。漆黑厚重的頭發濃稠拖在地上,怪物臉上層層疊疊的人臉眼睛血色,遠望如布滿的密密麻麻紅點。 悟生抬頭。 帶著面具的少女冷漠低頭。 萬年之年,一門同道。 萬年之后,佛魔殊途。 悟生闔眸,說:“或許我早該醒來渡你。” 秦千幻伸手,扯斷了腕上的舍利子。 聲音譏笑。 “渡不了的。” “你渡不了我的。” “因為我,也曾是佛。” 悟生閉眼再睜開,神色中的悲憫消失的無影無蹤,說:“如今你殺生無數,不入地獄,罪孽難洗。” 秦千幻不屑一笑,說:“啰嗦那么多干什么,今日要么我碎你佛心,要么你滅我神魂。結局就那么簡單,何必把因果弄的復雜。” 她手腕上斷了的舍利子嘩啦啦滾到地上。 紅衣怪物往前踩了一腳,步伐厚重地動山搖,舍利子頃刻粉碎,迸發出一道道耀眼的紅光,照在她寂寥蒼白的面具上,像是往生殿內剝落百年的千面佛。 悟生嘆息一聲,掌心禪杖尖端涌出了青藍色的幽光,集燃燈古佛之力,匯成一面鏡子。 沒有邊框,沒有邊界。 以他為中心,隔絕空間。 鏡面被雨水洗的清晰。 紅衣怪物往前走,突然駐足在原地。 然后和怪物幾乎動作同步。 秦千幻抱頭,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啊啊——!” 她痛苦至極,手指顫抖捂著臉,面具被自己抓爛,咔地落在地上。 鏡子。 鏡子。 曾經也是一面鏡子,送她入地獄。 偏僻山林里的山莊,狹窄惡臭的地窟。 日日夜夜挖心之痛,撕臉之苦。 她幻化千萬人,愚昧的村民以為她是妖,非要逼她現出原形,剝皮新皮再出再撕,佛陀不死,成了永恒的噩夢。 她看著地上碎裂的面具。 感覺就是自己的皮肉再一次被撕扯下。 臉上所有情緒消失的一干二凈。 秦千幻抬袖擦了把臉,額心的三出火焰紅得滴血,站起身來,她旁邊的紅衣怪物也徹底暴躁。 罡風狂卷,草木寸折。 一瞬間風云變幻,天地無光。 只有龐然的紅色怪物,如深淵野獸,立在風雨中。 秦千幻輕聲說:“我佛。” 聲音出自萬人之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震耳欲聾。 她笑得譏諷:“我現在不求生,也不求死。凡我所為,皆承我意。無余無欠,算不算大自在?” 悟生知她化魔,一開始就動了殺心。 淡金色的眼清明如鏡臺,一字一句冷靜說:“你一直在求死。” 在上古大佛的能力面前,萬物卑微如螻蟻。 季無憂趴在地上泥濘里,因為痛楚和酸痛,手指根本屈伸不得。雨水淌過他的眉眼,他只呆呆看著掌心黃色的泥土。 這一幕太過熟悉,太過刻骨銘心。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