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季無憂霍然抬頭。 看著驚雷雨夜,站在門口蒼白如紙的雪衣男人。 手指松開,季無憂往后退,紫黑色的眼中浮現驚恐:“師尊……你聽我解釋……” 裴御之此時像是完全被剝奪神志的傀儡,衣角被雨打濕,往前走一步,直接撲到了已經倒地氣息盡散的天涯道人身邊。 “師尊!” 轟隆。青年的怒吼撕心裂肺,和電閃雷鳴相交。響徹云霄。 只是任他怎么呼喚。再也沒有人醒來。 季無憂已經把自己退到了角落里,一臉迷茫,不知道事情為什么發(fā)展成這樣。 許久的死寂,裴御之笑了,聲音也是顫抖的:“我該死,我真該死。” 他聲音哽咽,淚水甚至已經流了滿面。 季無憂渾身冰涼。 裴御之緩慢站起身來,蒼白的臉上眼眸血紅如殺神,往前走,身上是冰冷的肅殺。當腳尖碰到那顆通紅的心臟時,空氣都是似乎靜止了。 風塵仆仆一路歸來的青年精神似乎崩在一條線,腥甜的血先從喉間涌出。 他半蹲下身,修長白皙的手,顫抖撿起那一顆心臟,將上面的灰塵弄干凈。 一聲劇烈的響動。凌塵劍出鞘,風鳴鶴泣,劍破蒼生。 浩瀚劍意漫過整座宮殿。 季無憂能夠殺死天涯道人,是因為剛剛體內覺醒一時的天魔力量。但現在,又是一個懦弱無能的筑基弟子,在裴御之面前卑微如螻蟻。被踢出天塹殿,滾下好幾個臺階,他又回到了泥濘中。渾身骨架都散了,裴御之的一劍,直搗他的丹田。 從雨中走過來的白衣仙尊如殺神般,“你死也不配死在天塹殿。” 季無憂顫聲:“師尊,我沒有……” 裴御之幾乎被他的這副天真的表情氣笑了。天魔天魔,天生為魔,所以他以前做的都是什么呢?多可笑。 “你沒有,你是沒有。是我,是我引狼入室,是我罪大惡極。” 雨水混著雪,流過他冷如刀鋒的臉。再不愿多說一句話,長劍淌過清光,刃尖直接劃破季無憂的喉嚨。 血脈盡斷的痛涌上頭皮,季無憂匍匐在地上,死死盯著他——同樣的雷雨夜。他不由想到了第一次見到裴御之的時候,彼時也是這樣,他在泥潭,他在云端。百年師徒情誼,沒想到最后竟然是什么都沒有改變。 ——什么都沒有改變。 季無憂的身體突然被一層白光覆蓋,純白色,耀眼勝過裴御之的劍光。 一絲從來壓在心底的仰慕和嫉妒,終于今時今刻發(fā)酵,成了魔化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無憂回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話,他從來不敢去細想的話。 “呵……”極低的笑聲從唇角溢出,他斷斷續(xù)續(xù)說:“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天魔收我為徒只是想把我養(yǎng)成廢人是嗎你其實一開始就不想對我好,我是天魔,按照人類的修行方式,怎么可能破筑基。你一定一早就知道,他們嘲笑我,你安慰我不用去理,但你在背后肯定也嘲笑我。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他睜眼,眼里是濃濃的恨,突然大笑一聲,聲音卻響自出血的肺腑:“——你手中的劍本該是我的!” 他想起了那個女人對他說的話,此刻,瘋魔般大笑:“是你奪走了屬于我的劍!誅劍的力量甚至能改變人的天賦!你所有的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 “你搶了我的劍!你搶了我天賦!你生而為天之驕子,你受萬人敬仰!我呢,我呢,我一出生就如過街老鼠,卑微骯臟。裴御之——都是你!你就是個偽君子,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在陷害我!” “如果我沒覺醒,我是不是就一輩子筑基期,活在天塹峰,直到老死?死在眾人嘲弄的視線里,死在傻子一樣的愧疚里!” 純白溫柔的光把他圍繞,季無憂身上的傷在慢慢恢復,神情卻猙獰萬分。 裴御之甚至生不起一份憤怒,只笑了一下,說:“有意思,天道為了讓你覺醒,真是什么理由都給得出。” 季無憂牙齦咬出血,手指扶著濕滑泥土,跌跌撞撞站起來。 他受夠了!第一次就是這樣的一幕。 從此,一百年內,他心中的懦弱自卑不減反增。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