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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樓中,同四娘一個輩分又一同長大的一等花娘共有四個,四娘行四,乃最小。上面的牡丹海棠和月季,都早在幾年前先后開始接客。
四娘花名單一個“杏”字,故而平時風月樓里的媽媽們也喚她杏娘。
杏娘記憶中,很小的時候她就在這里生活。自小她逃過無數次,可無一例外,每回都是很快就被捉回來了。
逃的次數多了,她反而麻木。如今年紀漸長,她知道自己這輩子可能無法再擺脫這樣的命運,故而也生了認命的心思。
或許,她也可以像牡丹海棠一樣,趁早瞄準一個還算不錯的男人,早早被一頂小花轎抬走,自此過上另外一種生活。
給人做妾,尤其是她們這種身份抬進去做妾的,雖也沒什么身份地位,日子想來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但,那樣的日子至少比一直留在風月樓中被千人睡萬人壓要好。
早春二月,離杏娘開苞日沒多少日子了,杏娘求了樓里媽媽許久,這才得了一個可以出城進廟里祈福上香的機會。
她如今靠自己,已然沒有任何退路可走。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明上。
若佛祖有靈,她希望佛祖能佑她余生平安順遂。
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余生安穩。
早春天寒,下山時剛下過一場大雨,山路泥濘不好走。
一個不小心,扶著杏娘下坡的婢子滑了一腳,杏娘也跟著從山半腰一路滾摔了下來。
若是真能這樣一滾就徹底避開了樓里的那些打手,哪怕是多受些傷,杏娘也很愿意。只要此生能徹底擺脫這些人,改變命運,她寧可一輩子吃糠咽菜,過窮苦日子。
但事實證明,老天爺似乎對她并沒有那么友好。
那山坡有些陡峭,杏娘生得嬌弱,一路這樣滾下來,人也昏迷了。
可等再醒來時,人卻沒呆在風月樓她閨房內,而是一處陌生的地兒。本來杏娘心中還暗自一喜,覺得自己這或許是逃出生天了,可沒想到,接下來便看到了推門而入的金花婆婆。
那一瞬,杏娘是絕望的。
褪去起初心中的那點喜悅,杏娘又無力的躺了回去。
而金花婆婆,則把杏娘的這些小心思全部看在了眼中。
“四娘,快別多想了,來把藥喝了吧。”金花婆婆言詞頗有些陰陽怪氣,她挨著去床邊坐下,見杏娘聞聲不動,她便把藥湯碗擱在一旁,又說,“勸你趁早死了那個心思,打從你五歲入了風月樓起,你便逃不出去的。”
“這些年,你媽媽連年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錢吧難道,你覺得媽媽們能同意那些錢都打了水漂”
杏娘知道,這金花婆婆甚至比樓里的媽媽還要惡,所以,她也懶得和她說什么。
她連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她端來的藥,她是不會喝的。
杏娘沒順著金花婆婆的話繼續往下說,只撐著身子臥坐起來,問:“這是哪里”
金花婆婆倒沒瞞著她,說:“虧你命大,被城郊一處富貴人家的小郎君的家仆救了。人小郎君心善,愿意留你幾日在這兒休養。”
但突然的,又言詞冷厲起來,她恐嚇杏娘:“你的身契還在樓里,你若拿不到身契,便是天王老子來都不能帶走你。哼,但若有人要替你贖身,那咱們可得好好算算這筆賬。”
“所以,四娘,你可得想好了,莫要再耍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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