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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是刺槐我是暮夏(04)-《白楊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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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漁正不由地放慢了腳步,陸明潼卻忽地抬眼,朝門口看來。

    冷不丁跟他對上了目光,沈漁神色尷尬,趕緊的走了。

    門里這男人是陸明潼舅舅。

    當(dāng)時,許萼華急著出國,想將陸明潼轉(zhuǎn)去國外讀書,但這里面層層關(guān)隘都得需要時間打通。

    陸明潼不想走,便主動提出自己去住校。學(xué)校里食宿不愁,周六還有老師集中組織強化班,方便他留出更多時間學(xué)習(xí)。

    許萼華沒那個臉面去央求娘家兄弟幫忙,一時間想不出萬全策,也是頭腦發(fā)昏地應(yīng)允了這個提議。

    只是她不知道,陸明潼只在學(xué)校里住了半學(xué)期不到。

    新學(xué)期開始時,退宿入宿的人多,宿舍那邊審核沒那么嚴(yán),不比半途提交申請的。陸明潼自己偽造家長簽名,遞了個退宿申請,竟給通過了。

    許萼華在國外安定下來之后,與父母的關(guān)系也緩和幾分。到底放心不下陸明潼,便去跟陸明潼外公求情,說她可以一輩子不再踏足陸家,免叫家里人蒙羞。但明潼畢竟還小,又跟此事無關(guān),萬望顧念稚子無辜,將明潼接回江城。

    陸明潼的舅舅,今天就是為這事兒來的。

    選在年關(guān)的當(dāng)口,為的是有個說頭,接回去吃頓團圓飯,再提轉(zhuǎn)學(xué)回江城的事,也就順理成章。

    但叫陸舅舅沒想到的是,陸明潼一塊硬石頭,絲毫不承他們的情,只說自己住校挺好的。

    陸舅舅說:“你才十五歲,我不認(rèn)為你有足夠心智決定自己的未來。到底,你外公念及血脈親情,明潼,你不能不懂事。”

    陸明潼說:“你們把我媽掃地出門的時候,可沒在乎過血脈。”

    “從小到大,她干了多少糊涂事,陸家門楣就合該由她糟踐嗎?我們其他幾個兄弟清白為人,憑什么被她累及名聲?”

    “所以,我不回去,不給外公添堵,也不給你們陸家門楣添堵。如果舅舅你覺的我不配姓陸,我不姓陸也行……”

    陸舅舅氣得半晌才又言聲,“好歹,你跟我回去過年。你一個人待在這兒,連口熱飯也沒有,別叫外人說我們陸家人薄情寡義。”

    他說話,永遠(yuǎn)一句關(guān)心里面摻半句人情世故,偏偏這個時期的陸明潼,就是個草木皆兵的杠頭,聽不進關(guān)心,只覺得話里的利害關(guān)系尤為刺耳。

    因此陸明潼態(tài)度更強硬,說不回就是不回,大門一開,擺出趕客姿態(tài)。

    陸舅舅仆仆一程已是仁至義盡了,當(dāng)下給陸明潼外公打了個電話,把手機遞過去,叫他自己回絕了善意,別往后有人編派他這個舅舅待人不周。

    陸明潼與外公說話時便沒這樣橫沖直接,外公好說歹說,左右他只說不想回去,再追問為什么,就以不吭聲應(yīng)對。

    末了,外公嘆氣說:“你把電話給舅舅吧。”

    陸舅舅再說兩句,掛斷電話。

    他來時就做了萬全準(zhǔn)備,這時候恰好派上了用場——自西裝口袋里拿出一封紅包,也不管陸明潼接與不接,擱在了玄關(guān)柜上。

    這紅包里,除了分量豐足的壓歲錢,還有張名片,他一個南城的朋友,倘若陸明潼有什么事,可以給這人打電話。

    沈漁做完掃除,搭凳子貼完春聯(lián),離開的時候,在巷子里,再次碰見陸明潼。

    他應(yīng)當(dāng)是出來買東西的,沈漁往他提的袋子里看一眼,照舊是方便面、自熱飯,與前幾回不過是有沒有火腿腸的區(qū)別。

    兩人迎頭撞上,有點狹路相逢的意思。

    陸明潼主動往旁邊一讓。

    沈漁:“喂。”

    少年頓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

    她穿一件白色的羽絨服,深灰色羊毛圍巾遮住下巴,露出皮膚白凈的臉,鼻尖讓寒風(fēng)凍得微微泛紅。

    她問:“剛才那人,是不是接你去過年的?”

    說起來,這應(yīng)當(dāng)是這么長時間以來,沈漁主動跟他搭話。

    陸明潼竟有受用不了的感覺,默了一瞬,才“嗯”出一個字。

    “你怎么不去?”她問。

    “不想去。”

    她一霎繃緊了臉,“你一直賴在這兒,有意思嗎?”

    陸明潼當(dāng)然能聽明白這話里的詰問之意,不想正面回答,只說,“這里是我家,我為什么不能待著?”

    這種繞彎子式的賣乖似乎激怒了她,她眼里漫出火氣,“陸明潼,你別拿些小恩小惠的收買我。你想償還你媽造的孽,可我告訴你,遭背叛的不是我,你這些把戲放我身上沒用,有本事,你到我媽跟前賠禮道歉去,你看她會不會賞你兩耳刮子!”

    與陸明潼這近一年來抬頭不見低頭見,他那些“舉手之勞”的小把戲,沈漁一貫采取的態(tài)度是視為空氣。

    頭一回當(dāng)面對峙,憋了太久的話,一下起了頭,竟讓她有痛快之感。

    陸明潼不言聲,不知道是認(rèn)了她的指控,還是覺得過于粗傖不屑辯駁。

    沈漁當(dāng)然不由他,不然她不就像個單方面撒潑的潑婦了么,于是冷聲叫他:“說話!”

    陸明潼睫毛顫了顫,緩慢地回以一句:“我沒這么想過。”

    他是變聲期,嗓子里揉一把砂石的粗糲,反正沈漁聽得怪難受。

    “那你在我跟前獻(xiàn)個什么殷勤?”

    這一下,陸明潼卻徹底不肯說話了,沉默地立了片刻,轉(zhuǎn)身要走,卻叫沈漁一把揪住了外套的帽子。

    從認(rèn)識以來她就這樣,刁蠻不講理,他回避的時候,她就來扯他,衣服、帽子、雙肩包……有時候干脆是他手臂。總歸要他一個正面的回應(yīng)。

    陸明潼給她這一下拽得不耐煩,卻還是捺下焦躁,看著她,平心靜氣的,“沒有為什么。”

    這話其實不假,因為他自己也理不清,這是圖什么。

    誠然有贖罪心理,替許萼華。可有多大功用,他自己清楚,那鴻溝一樣的芥蒂,不是他信手投幾粒小石子就能夠填平的。

    只是那一幕始終揮之不去:

    那天沈漁將畫框擲在角落,濺射一地玻璃的時候,她是不是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哭了。

    可他擋在許萼華面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雙眼睛琉璃易碎,眼淚那么直接地砸下來,緊跟著她眼鏡鏡面上就起了霧。

    他心臟被那滴淚燙著了,直到今天,他都還在找,那燙傷的位置究竟在哪兒。

    那時那刻,她的眼淚叫他覺得,他出于人倫的本能而回護許萼華,是錯的。

    許萼華走的頭一天,陸明潼睡到半夜,聽見隔壁房間喁喁哭泣。

    整個人,被那不知道因何為之的哭聲,煎熬得一宿沒睡。

    許萼華出走的決定,他從來不認(rèn)同。

    這不是解決問題,是在逃避。

    就好像從前,她但凡跟鄰里鄰居發(fā)生一點矛盾,或是這城市的哪一處叫她不順心了,便想著要搬家。

    他跟著她,這么顛沛著過來,比誰都清楚,她許萼華,看似月朗風(fēng)清的,實則是再懦弱不過的一個人。

    這回的事,叫他越發(fā)的不理解:你既然這么懦弱怕事,又何必給自己惹一個身敗名裂的大|麻煩?

    他深知許萼華錯到離譜,他克制自己才能不露出鄙薄神色。

    可是,倘若,這世界上連他都不能不問是非地維護她一把,那就真沒人會維護她了。

    許萼華在陸明潼心里,是個千瘡百孔的形象,他這些年見過太多她狼狽的時刻了。

    偏偏,樓上卻有個傻乎乎的女生不知道,一心一意將她視作神明。

    陸明潼見過太多次,沈漁聽許萼華說話時,眼睛里亮閃閃,仿佛能透過她的內(nèi)心,輕易揣度她那時的心理活動——她必然想著,往后也要做許萼華這樣溫柔、知性又開明的大人吧。

    可是許萼華自己把自己摔下了神壇,摔得比蕓蕓眾生的癡爛相還要不如。她是直接把自己摜進了泥里,誰都能往她身上吐兩口唾沫,再踩上兩腳。

    她不單錯在破壞別人家庭,還錯在,毀掉了一個人的崇拜和期許。

    就是那時候沈漁的眼淚,讓陸明潼這次不愿再隨許萼華一起逃避了。

    大人盡可以拋下一切遠(yuǎn)走高飛,有罪的,無辜的……但是有人會在乎沈漁還困守于此嗎?

    他不知道。

    至少他是在乎的。

    一番詢問沒得到答案,沈漁心煩意亂,也就口不擇言起來:“你以后離我遠(yuǎn)點。你,你們……陸家大的小的,我一個都不會原諒。”

    她也不過是耍狠罷了,她原諒不原諒的,重要嗎?

    陸明潼斂下目光,拽了拽自己外套的帽子,轉(zhuǎn)身就走了。

    那塑料袋子擦著他的褲腿,嘩啦嘩啦的響。

    沈漁認(rèn)知中的陸明潼,人際關(guān)系淡薄,沒有半個朋友。這個認(rèn)知不全對。

    陸明潼在班上有一個好朋友,叫李寬。

    李寬其人,普通長相,但勝在性格好,自帶幽默細(xì)胞。班里每個人,他都能稱兄道弟,但有一些話,他只會跟陸明潼說。

    兩人是由坐同桌認(rèn)識的,高二文理分科又分到了一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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