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青城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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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十月,三亞灣,凱賓斯基酒店,池畔房,2117房間。
那些日子,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照顧受傷的海南島身上,以至于小瓷是否懷孕,那個中年婦女尋找兒子的事情,我一概拋到了腦后。
當然,我不拋到腦后也不行,因為海南島根本就不可能醒來和我對話。他被小瓷一暖瓶砸到了醫院里。
小瓷只是蹲在地上哭,赤著腳,散著發,抱著胳膊,淚眼朦朧,像一個迷途天使。
海南島躺在樓梯間里,身后被沸水燙起了一片淺紅的傷,腦袋重重磕在樓梯上,人從樓梯上滾落下來,已經昏迷不醒了。
吳紅梅說,事情的起因,就是海南島拖著小瓷,要她打掉那個孩子,而小瓷這丫頭跟海南島鉚上了,死活不肯。
在海南島拖著她出門的那一刻,她掙脫了,回頭舉起了暖瓶,砸向了海南島。毫無防備的海南島被暖瓶砸中,整個人直直地倒向了樓梯間。
小瓷嗚嗚地哭泣,她說,天涯姐,哥哥會不會死啊?嗚嗚嗚……
她是那么的喜歡他,喜歡得帶著毀滅帶著絕望帶著小孩子那種特有的瘋狂,她希望他為忽視她而心疼而內疚而一輩子不安,于是,她不停地折騰自己,一夜情、懷孕,甚至企圖生子……她有些瘋狂了,小小的孩子,不斷用自我摧殘來換取海南島更多的關注。其實,他已經很愛她了,只是,這種愛,與愛情無關,關乎親情。
就如我,很愛很愛海南島,很愛很愛胡巴,可也只能像愛葉靈、愛胡冬朵、愛夏桐那樣愛,他們是我生活甚至生命的一部分,若是失去了,生命必然有所殘缺。但是,卻始終與愛情無關。
小瓷嗚嗚地哭泣,她反復地問,反復地問,天涯姐,哥哥會不會死啊?嗚嗚嗚……
胡巴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眼睛血紅,他說,媽的!你給我閉嘴!要是海南島出了三長兩短,老子殺你全家!
他說完這話,才覺得不對,小瓷哪里有什么全家啊。她命運的所有悲喜,都與這個叫海南島的男子有關,他們流浪在一起,悲歡在一起,風餐露宿在一起……冬夜里,他的大手給了她最大的溫暖,他的肩膀給了她小小身體最大的依靠。即使后來,被穆王爺收留了,海南島依然是她生命里的重中之重。
胡巴推搡著小瓷,說,你滾!你給老子滾!你給老子生下那個賤種去!你不是要生嗎?你生去啊!
小瓷望著手術室上方不肯熄滅的紅燈,捂著臉大哭。
我靠在胡巴身上,也大哭起來,胡巴也很沒出息地哭。胡冬朵和夏桐在一旁,胡冬朵跟著我抹淚,夏桐緊緊握住我的手。
我生日那天,海南島依然在昏迷之中,醫生說,如果醒來,就算萬安,但是他無法進食,只能靠著流質的食物維系著生命。
我看著海南島的臉,上面有被沸水飛濺燙出的幾處紅印,但是還是那么美好,濃如墨的長眉,薄如冰的嘴唇。我呆呆地看著,小聲哭泣,仿佛海南島隨時就會醒來,拍一下我的腦袋,說,你這個死孩子,哭什么哭,老子還沒死呢!
胡冬朵這些日子一直在逗我開心。她生怕海南島駕鶴西去后,我再步他后塵,于是專揀我喜歡聽的說,拼命地提我和顧朗如何天造地設,慫恿我跟顧朗勇敢地表白,再也不提那個讓我咬牙切齒的江寒了。
我生日那天,她從醫院里將我拉到唐繪,說是要給我一個生日驚喜,免得海南島康復了,我再變成一個病人。
結果,我確實被胡冬朵的驚喜給震懾了——
康天橋包了一個半開放的房間,包間上方挑空,懸掛著金碧輝煌的吊燈,大概有三米多長。斜對面是另一個樓層,半圍合式,圍著圍欄。胡冬朵說,顧朗大多數時間就在這里,斜靠著圍欄發呆。她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其實,她還想告訴我,天涯,當然,發呆之外,還和很多背投女們曖昧不清。
胡冬朵將女人分為背投女和等離子女,在這種分類里,胡冬朵屬于特大號背投,我和夏桐屬于等離子純平型號,具體請參考電視機。
我指著包廂上的橫幅問胡冬朵,那是什么?怎么弄在這里,不搭調嘛。
就在這時,掃把頭崔九跑來了,他對胡冬朵點頭哈腰的,說,胡姐,我們老大快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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