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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三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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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纏綿,亭子四周草木幽深,亭外氤氤氳氳。

    胭脂撐著油紙傘一步步往亭子里去,斜風細雨微微打濕了她的衣擺,淺色的軟底麻布鞋已經(jīng)暈濕了一片,顏色漸深。

    她一眼就望見了亭子里的人,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處安靜地等著,還是如初見的黑衣玉帶,烏黑的發(fā)用一根白玉簪一絲不茍地束起,謝家世家大族的氣派在他身上顯露無疑。

    胭脂已有大半年不曾看見他了,他正神色不明地看著亭外漫天落下的細雨,胭脂見過他這樣的神色,上一世在院落里的樹下就見過,那時他一身白衣迷了胭脂的眼,讓她以為他是個方正君子,其實那時他就已經(jīng)開始算計自己了吧。

    胭脂怕再與他為敵,先不說有無余力招架,心中有愧于他才是她最大的心魔。

    胭脂看了他許久,他似是有所感應,抬眸看了過來,視線穿過綿綿細雨落在她身上,見來人不是丁樓煙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不過眼神卻越發(fā)高深莫測起來。

    他這樣子和葉容之太過相像,或許他根本不像命薄里所說的那樣,既平庸又無能……

    胭脂頂著視線的壓力踏進了亭子,側身收起了油紙傘,才轉頭看向謝清側,他全程不發(fā)一言極為耐心地看著她動作,他太平靜了實在叫她摸不著脈絡,倘若是能像丁樓煙那樣把情緒表露出來就好了,至少她還能把握一二。

    可是像現(xiàn)下這樣平平靜靜的模樣,實在叫胭脂無從下手,她突然有一種面對葉容之的感覺,這種不動聲色卻又死寂陰沉的感覺,壓抑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垂下眼微欠了身,輕聲細語的將自己原本就想好的話道了出來,“奴婢請公子安,我家小姐讓奴婢前來與公子說一句話。”胭脂緊緊捏著手中的傘,纖弱的指節(jié)都泛了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她身不由己,還望公子莫過介懷,祝公子往后得覓佳人,往昔總總皆隨風散去不必流連……”

    亭外的落雨窸窸窣窣,斜風細雨染濕了亭子里的一角干地,慢慢暈開了一大片。

    謝清側看著她默然不語,半響后,他的聲音才透過雨聲傳進胭脂耳里,他的聲音被雨聲襯得縹緲淡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微啟薄唇重復了一遍,言語之中隱約還透著幾分輕描淡寫的不屑。

    胭脂垂首不語,忽聽他言辭淡淡道:“你覺得你家小姐是會被這些羈絆的人?”

    胭脂抬起頭看著他,不知如何解釋,以她在信中的肆意妄為,確實不是個被這種話束縛的人。

    他負手而立看向亭外的雨幕,帶著幾分微諷道:“她丁樓煙若是不想嫁,丁善群會舍得逼她,既然一開始就想嫁于他人,何必招惹我?”他突然轉頭看向胭脂神色清冷,語氣淡淡甚至于有一些輕忽的味道,“你家小姐這是在耍弄我呢。”他的尾音似在舌間輕輕卷起,帶著一絲玩鬧的親昵之感。

    胭脂聞言瞳孔不自覺放大,一時驚落了手中的紙傘,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帶著幾分驚悚之意看著謝清側,常人聽到這話或許不以為然,甚至于以為他是個良善寬厚的正人君子,將這事當做玩笑揭過便罷。

    可胭脂不一樣,她上一世就看清了葉容之,那一頓頓吃軟筋散的時日已讓她摸透了葉容之的性子,他越是和善后果便越可怖,越是平靜下場就越是瘆人。

    他現(xiàn)下明明與上一世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可表達情緒變化的方式卻一點都沒變,那種骨子帶著的狠戾、狠毒及狠劣一點都沒有少,輕飄飄一句話便讓胭脂聽了出來。

    亭外天色越發(fā)迷蒙,蒙蒙細雨浸的亭外草木越發(fā)幽深。

    謝清側神情淡漠地看著她驚懼的面色,既不出言安慰,也不結束這般可怕的寂靜,反而越發(fā)加深了這種瘆人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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