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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是灰蒙蒙的，烏云很底。

    雨依然在下，沒人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一大早，四五個人撐著傘，沿著楊公廟外小道，一路拾級而上。

    五個人中，年齡大的已經(jīng)須發(fā)皆白，小的也不過十五六七的半大小子。

    他們都是金華縣附近李家村的村民，洪水泛濫，雨不停歇，房子垮了，家里斷糧好些日子了。

    洪水吃人，好些人被沖走了，連個尸首都沒見著。

    家里也沒條件舉行葬禮，只能哭幾嗓子，權(quán)當是最后的送別。

    有的眼淚都哭干了，流不出來，只能朝著洪水的方向有氣無力的揮揮手。

    官府那點救濟糧，層層盤剝，到他們手里剩不下多少。

    他們普通人家，老天爺瞎了眼，能有什么辦法。

    就算出門要飯，這時節(jié)也是寸步難行，到處都發(fā)大水，能去哪？

    賣兒賣女，也沒人要，處處災民，買家哪有那么多。

    家里餓死了的孩子，幾家交換著吃，能管幾天口糧，可吃不了幾天。

    多少廟宇都跑完了，上香禱告，許愿，能干的他們都干了。

    想著楊公廟挺靈驗，李家村的人商量著來試試，行不行也得試試，好過什么都不干。

    五個人恭敬的上香，跪下磕頭。

    真磕，移開墊子，砰砰砰，往地上猛磕。

    只要管用，能代表他們心誠，磕多少都不是事。

    額頭上磕紅了一片的老頭，跪在那里，虔誠的開口道：“楊大仙，可憐可憐我們這些活不下去的人吧，沒路了，要餓死了，你老保佑讓老天爺快收手，別再下雨了。若是靈驗，他日必然帶著全村父老鄉(xiāng)親，給你添香火，掛紅布，鞭炮一萬響。大仙，你老就行行好吧。”

    說完了，繼續(xù)磕。

    好一會兒，才被幾個后生扶起來，氣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旁邊的年輕人，什么都做了，很疑問：“六叔，楊大仙會保佑我們的吧？”不敢直接說有沒有用，只能拐著彎的問。

    被喊六叔的老者，歇了一會兒，好受多了：“當然會，當然……”

    其他人沉默著不敢說話，誰都清楚，拜了多少神仙廟宇了，要能靈驗早靈驗了，還能等到現(xiàn)在。

    可沒人敢說個不字，繼續(xù)拜神求仙，除此之外，也沒別的法子不是。

    幾個年輕人扶著老者往外走，剛到門口，一聲炸雷，當頭爆響。

    這些日子聽慣了雷聲，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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