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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虧欠-《春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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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虧欠

    “媽媽——”小孩兒的嗓音清澈利落,還歡快地朝不遠處的陳旖旎熱烈地招著小手。

    沈京墨遙望他們過來,抱著星熠的臂彎都繃得僵直。

    陳旖旎穿一身墨紅色長大衣,紅衣黑發紅唇,有種與清冷雪色不相配的明艷妖冶。

    她很久都不穿旗袍了。

    陳旖旎接到星熠的電話就跟賀寒聲從公司出來了,看到那個來自“港城”的電話,她也猜到了,是他和星熠在一起。

    雪地滑,一下車走得有點兒急,賀寒聲囑咐她:“小心。這條路很滑的。”

    而后賀寒聲就注意到,陳旖旎一直灼灼地逼視著抱著星熠的那個男人。表情警惕又戒備。徹骨的冷意與憎厭。

    她還在輕輕發抖,似乎在整理著被怒意焦灼著的情緒。

    一開口,聲音居然也是顫抖的:“……我沒事,我先過去。”

    “……我也過去吧?”

    賀寒聲看了眼抱著星熠的沈京墨,擔憂地問。

    陳旖旎搖了搖頭,就過去了。

    賀寒聲不禁沉吟。

    今天是萬圣節,晚上叫了七八好友和公司的同事在他家中小聚。

    一年到頭,是他們行業最忙的關頭,忙完下班,準備跟陳旖旎一起去托管班接星熠,突然就接到了星熠從醫院打來的電話。

    陳旖旎當時臉色就不對了。

    賀寒聲一路陪她過來,路上她也沒幾句話,異常沉悶。

    這會兒就見沈京墨抱著星熠,立在醫院門前飄飄揚揚的雪色中。

    隔得不遠,男人撐一把黑傘,穿一身格調優雅的槍灰色高定西裝,工整的傘沿遮住他低沉眉目。

    向他們投來的視線,涼薄又遙遠。

    小朋友五官沒長開,單一雙靈動清澈的眼,就極了他的媽媽。可這么一看,星熠居然更像沈京墨一些。

    唇鼻的輪廓,雙眼皮的弧度,瞳色,都很像。

    賀寒聲頓了頓,還是決定跟上去。

    “叔、叔叔,放我下來,”星熠見陳旖旎過來,在沈京墨的懷中掙扎起來,“我、我媽媽來了。”

    “叔叔……”

    沈京墨雙腳卻如同被釘在了雪地里一般,直望著陳旖旎與賀寒聲一前一后過來。

    陳旖旎徑直走到男人的面前,不由分說地,就從他懷中抱走了星熠,低聲說:“跟媽媽走。”

    “媽媽……”星熠哼唧起來。

    陳旖旎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沈京墨一眼,神色十分冰冷警惕,與他并無二話。

    仿佛他是一個偷走了她孩子的陌生人。

    陳旖旎抱起小孩兒,就向臺階下走。

    “媽媽,媽媽——”星熠在她懷中掙扎起來,“那個叔、叔叔……”

    陳旖旎走得急了,這會兒加上個鬧騰的星熠,重心一個不穩,沒留神,一腳就要滑倒。

    沈京墨向前邁開一步,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牢牢扶穩她。

    沈京墨用了些力道,箍住她臂彎,一點點扶穩了她和星熠。星熠也嚇得不輕,登時也不敢鬧騰了。

    陳旖旎心都竄到了嗓子眼兒,“……”

    一抬頭,就對上男人深沉的視線,他沉聲問:“沒事吧?”

    “……”

    她眼眶泛紅著,或許是覺得自己這副模樣過于狼狽。她不想在他面前這么狼狽的。

    她什么也沒說,匆匆別開頭,一縷亂發在她臉一側飄蕩。站穩了,她唇還半抿,終是什么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賀寒聲也過來了。

    出于禮貌,跟沈京墨笑著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后就與陳旖旎走了。

    沈京墨見他們離開,一臉凝冷。

    星熠是個人來瘋,一見他就開始咋呼。賀寒聲從陳旖旎懷中抱走了星熠,“星熠怎么來醫院啦?”

    又注意到他腦門兒上那個大包,“怎么這么大一個包?”

    “摔、摔的。”星熠淚汪汪的,“好疼……”

    陳旖旎又氣又心疼:“在哪摔的?”

    星熠指了一下身后的沈京墨,漲了張小嘴:

    “那個叔、叔……”

    一股火氣開始在心窩中流竄,陳旖旎腳步一頓,提了口氣,轉身又回去。

    “哎……”

    賀寒聲動了動唇,沒叫住她。

    沈京墨還站在那里。也不知是目送她,還是等待她。

    傘沿下露出一雙深沉眉眼,他微微抬起下頜,薄唇抿成一條線。

    陳旖旎徑直走回去。

    沈京墨打著傘,阻隔開頭頂越下越大的雪。她站在傘外雪幕中,也被他的傘阻隔而開。

    他將傘面向她那邊傾斜,斂眸苦笑:“現在認識我了嗎?”

    “——你們在哪碰見的?”

    陳旖旎答非所問,語氣不像是冰冷的聲討,更像是責問。

    男人眉眼矜冷,神色也是從前那般倨傲而冰冷的。他默了須臾,也答非所問:“你呢,什么時候結的婚?”

    有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墜得她眼皮生理性地顫了顫,眼睛卻還是盡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而后深深提氣,極為克制,又極為歇斯底里地問他:

    “我在問你在哪碰見的他——”

    話音一落,沈京墨卻笑了起來。

    他的臉上相繼浮現出不解、愕然和受傷,全都糾作了他唇邊的一抹苦笑,漫不經心道:“是我在問你,什么時候結的婚?是跟賀寒聲么?”

    她抑制著胸腔怒意,闔了闔眸,氣極反笑:“沈京墨……你還不放過我嗎。”

    “我沒有。”

    他笑聲徐徐,似乎在以此來掩飾自己的難過。

    ——難過她總是這么一副認為他別有所圖的語氣。以前也是,現在也是。

    他淡淡說:“是你自己覺得,我非要對你兒子做什么。”

    “——難道不是嗎?”

    “不是。”他肯聲道。

    陳旖旎聞言,冷冷一笑,轉身欲走。

    他卻邁出一步,直擋在她面前,將她逼退了幾步,接著沉聲地笑:“我回答過你了,該你了。”

    陳旖旎抬眸,眼神恨恨:“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可說的嗎?”

    “我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他又耐心地問了一遍:“什么時候結的婚?是不是和賀寒聲?”

    “你就這么想知道?”

    “是。”

    “但是,”她幾近一字一句:“這跟你,有什么關系嗎?”

    又淡嘲著笑了笑:“我跟誰結婚,什么時候結的婚,跟你——跟沈京墨,有什么關系?”

    沈京墨唇邊笑意似有若無,看著她,“所以呢。”

    “——所以,”她的語氣又恢復冰冷,雖依然在笑,笑意卻不雜絲毫溫度,“請你,以后別再來打擾我們。”

    “你們?”他只是凝視著她,似笑非笑。

    “是,我們。”她被懶得再跟他多說,轉身就要走。

    如預料中,又被他拉了回去。

    “我只要你的一個答案,”他說,“賀寒聲沒有結婚,所以——你也沒結婚,對嗎。”

    他在她身后低聲地問。聲音很冷靜,透著些許啞:“跟我坦誠一次,就這么難嗎。”

    陳旖旎徹底不耐煩了,“沈京墨——”

    “所以,孩子是誰的。”

    “……”

    “是賀寒聲的嗎?”

    她終于忍無可忍,要回身的一瞬間,就被他順勢拉著小臂過去,直接拽到了他的傘下。

    被他環于身前。

    頭頂的傘阻隔開篼頭而下的鵝毛大雪,如一個狹小的空間,和他的懷抱一起,將她與他促狹地抱擁住。

    “是不是他的?”他冷冷地低眸,看著她一字一頓問,“你們沒結婚,你卻跟他有了孩子?”

    她向后退開一步,沒躲開,又被他攬腰拉了回去。

    一抬頭,就撞上他冰冷的視線。

    他笑容盡失,壓抑著燥怒問她:

    “——陳旖旎,我在問你。”

    “是又怎么樣?”她輕輕一笑,倒也不躲了,反而抬起下頜直視他,在他表情剛出現一瞬的變化時,她又盈盈笑開了,“不是,又怎么樣?”

    “跟你有什么關系嗎?”

    他深深看著她,“如果是他的,那你把孩子還給他。”

    “……”

    “讓他把你還給我。”

    她動了動唇,本想發脾氣,但卻又被他這種她再熟悉不過的口氣給逗笑了,好笑地問:“沈京墨,你憑什么?”

    “憑什么?”他微微瞇了眸,“憑我嫉妒他,可以嗎。”

    “嫉妒他,”她又是笑,避開他灼人的視線,仿佛聽到了一個多么好笑的笑話。

    眉眼間也漾開笑意,紅唇微張,“你搞錯了,我是問,你憑什么嫉妒他?”

    “……”

    她仰頭看著神色隱忍又冰冷的他,笑意滿滿——甚至可以說,她幾乎不曾對他綻露出這樣淋漓的笑容。

    手下卻一點一點搡開了他,靜靜一笑:“別打擾我們了,好嗎。”

    “放過我吧。”

    展出歷時一周,今天是最后一天,來參觀的人和媒體記者卻絲毫沒有減少,反而達到了一個小高峰。

    陳旖旎本來在公司畫設計稿,中午就臨時被叫了過去。

    會場離公司很遠,她在路邊等出租車,催促她的電話一個個地打過來,接到她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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