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李泌要走了,跟著高仙芝的騎兵走了。 走之前,孫秀榮請他到自己的房舍住了一晚,并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小菜。 李泌見他忙前忙后,在灶房里揮汗如雨,不禁暗忖:“孫郎是楊家后人,按說也是權貴之后,起碼也是君子之類,常言說道,‘君子遠庖廚’,但孫郎卻毫不避諱,倒是奇哉怪哉” 孫秀榮在做飯時習慣在肩上搭一條毛巾,以便隨時擦汗,當他用肉干、野菜干、野蔥干、胡椒粉混合在一起做成主菜,用發過的香蔥干、芝麻粒攤煎的大餅端上來后,李泌見到他將長袍的正面塞在腰帶里,露出了里面的襯褲,袖子也挽著,搭著毛巾,長時間在蔥嶺高原待著造成的微黑面孔上細汗涔涔時,不禁想起了在田地勞作的農夫。 酒是高仙芝從于闐鎮帶來的,自然是當地的葡萄酒,味道比白孝德的私藏自然差一些,不過這頓飯李泌吃起來卻比以前他在忠王府吃過的皇室特供的珍饈還要強上許多。 他醉心于仙佛之道,尤以道家為甚,道家講究恬淡自然,眼前的孫秀榮正好是這樣的人,在他的身上既保持了大唐人特有的豪邁和硬氣,又有大唐人很少有的輕松、自如和灑脫。 “他是一個特殊的大唐人” 最后,李泌下了這樣一個結論。 李泌家學淵源,自小聰慧無比,讀過的書比許多老夫子都多,眼前的孫秀榮顯然也是讀過書的,但肯定沒有李泌讀的精,估計都是淺嘗輒止,但無論李泌談起何書,他都能說上兩句,見解往往出乎意外,倒是讓李泌暗嘆“不虛此行”。 最后,兩人自然談到了道家,而談到道家,自然又離不開昆侖山。 “大郎,山海經所說,昆侖墟在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后,流沙之濱好說,自然是指昆侖山北麓的圖倫磧,流沙譬如海洋,遇山而止,說的就是于闐鎮南面的大山” (圖倫磧,唐代對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稱呼) “赤水之后,也好懂,喀拉喀什河、玉龍喀什河號稱黑白二河,實際上彼等深入圖倫磧后由于卷雜大量泥土、紅沙,無論是黑玉河還是白玉河都泛著紅褐色,自然可以赤水名之,實際上就是黑白二河混合后的玉河” (玉河,后世和田河) “但西海之南如何解釋?我查閱了大量史書,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附近并無一處大海,難道說的是熱海?” (熱海,后世伊塞克湖) 孫秀榮笑道:“我讀書比你少,如何得知?” “不”,李泌說道,“你從小在蔥嶺高原長大,對附近的地理形制不說親歷,也會聽長輩們說過,何況你看待萬事萬物往往出人意表,我還是想聽一聽你的說法” “也罷”,孫秀榮趁著酒興又將衣袖卷了卷,“我也是胡謅,姑妄聽之” “李郎讀的書,有斑斑史籍可查的最早也就是商周,再往上就有些模糊了,李郎可知曉這是為何?” “這一節我倒是想過,造紙術漢代才有,以前用的都是竹簡,竹簡沉重,又不易保藏,如何能傳上千百年?” 孫秀榮說道:“我的意思與你差不多,我估摸著,自從倉頡造字以來,一開始這字是寫在何處的?自然不是竹簡,那時,估計字數極少又簡單,隨便寫在樹上、石頭上、土地里大概傳遞某種訊息也就是了,自然不可能傳遞到后世” “后來估計有了木簡、竹簡,才有了儲存、傳世的可能,但要想眼下一樣滿天下傳遞也是不可能的,以我愚見,多半是在上層人物中傳遞……”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