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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看到自己老媽穿著冬日里的睡衣，叉著腰站在他面前時，剛才腦子里盤旋的所有念頭全都不翼而飛。

    “媽？你怎么在晨霜房里？”透過老媽不算高的肩膀，寧為看到床上有兩床被子，江同學正將小腦袋埋在左邊的被子里，肩膀還一聳一聳的……

    應該不是在哭，這小妮子再偷笑？

    “咋了？媽就不能跟我的準兒媳婦晚上一起聊聊天了？到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敲門是想干嘛？咋了？書房太黑了怕吧？我跟你爸說了，晚上你要是太怕的話，可以去那邊屋里，跟你爸一起睡。”寧媽冷笑著說道。

    “哪有孩子大了還跟爸爸睡的道理，而且你都說了那是你準兒媳婦兒了。”寧為訕訕道。

    “呵，你小子少跟我來這套！跟你爹一樣一點都不細心！家里啥安全措施都沒有，就想著亂來。人家小江還是學生呢，這還有一年半才能畢業，咋滴！萬一鬧出人命來，還讓人家女孩休學一年？我可不管你現在成就有多大，只要你還認我這個媽，這么欺負人我就不答應！現在立刻滾回自己房間睡覺去！”

    “哦！”寧為發現在這個角度完全無從辯駁，一時間腦中萬念俱灰，于是灰溜溜的轉過身，然后便聽到“砰”的一聲，身后房門被關上，沒等他反應過來，旁邊以前他臥室的房門又被打開，燈光從臥室里灑進了客廳，老寧穿著睡衣站在了門口，靜靜的看著他。

    尷尬，非常尷尬！

    “睡不著啊？”老寧主動問了句。

    “啊，其實也不是……”

    “睡不著咱們爺倆隨便聊幾句。”說著老寧也沒開燈，就借著臥室的燈光，自顧自的走到沙發前，然后坐下。

    好吧，想干壞事被抓包，這是逃不了了，寧為垂頭喪氣的坐到了老寧的身邊。

    “我們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你腦子里想些啥我們還能猜不到？昨天太累了，看到你太高興了，你媽沒多想就睡了，今天早上就發現不對勁了。你們出門接待外賓啥的，她就在屋里跟我念叨了一下午，這不還專門去家具市場買床，找人把屋里的格局都給換了。”老寧自顧自的說著。

    “嗯！”寧為點了點頭，突然覺得很疑惑：“你們怎么找到家具市場的？”

    “昨天早上小柳過來的時候把電話留給我們了，說有事就打他電話。你媽就給小柳打了個電話，他安排的人帶我們去的，啥都幫咱們處理得妥妥帖帖。對了，買床的錢也是別人付的，你到時候記得把錢還給人家。”老寧答道。

    “哦！柳哥啊！”想到柳唯那張臉，寧為突然感覺很生氣。

    “時間過得快啊，一轉眼你也到了能當爹的年紀了。我還記得你媽剛生你的時候，臉上皺皺巴巴的，就那么一點點大，跟只小猴子一樣，還就知道哭，吵得人日夜不得安寧的，這一轉眼，人長開了，也出息了，想訓你都找不到什么由頭了，我們也老了。”老寧突然感慨了句。

    聽到這句感慨，寧為側頭看了眼老寧，微弱的燈光下，老人鬢角的白發顯得有些刺眼了。一時間，寧為不知道該說點啥。

    “我知道我不算一個好父親，你才一點點大的就喜歡按照我的好惡標準來約束你，對你也沒什么耐性，還記得你到十歲的時候都還沒斷奶一樣晚上要黏著你媽陪你才肯睡，還從來不讓我陪，不過那也是正常的。當爹的肯定沒有當媽的那么討孩子喜歡。”

    “而且你知道的，我這個當爹的沒什么文化。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在家呆了兩年就入伍了，當年吃的就是沒文化的虧，那個時候軍隊要提高素質，又碰上大裁兵，咱連個高中跟技校文憑都沒有，義務兵轉志愿兵申請沒能通過，不然我還真舍不得退伍啊。當然我也沒啥怨言，都是當年自己不肯好好讀書，不然去上個技校也許就不一樣了。所以小時候我對你嚴厲，也是希望你能多讀點書，別吃我吃過的虧。”

    “不過今天我很欣慰，不止是你現在有大出息了，更因為你的態度，今天帶我們去買床的時候我跟小柳介紹來的那個年輕人聊了些你現在做的事情。我是真的開心啊！以前我沒能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不愧是我的兒子！雖然我不懂科學上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但我這些年也看過很多書，了解一些思想方面的東西。”

    “有美國人就是這么說的，未來世界的競爭已經不僅是政治和軍事的競爭，更是文化的競爭，他們應該致力于讓其他國家忘記歷史，忘記曾經歷史上的英雄人物，他們希望其他國家的年青一代都能喜歡可口可樂，喜歡好萊塢的電影，喜歡nba，進而喜歡他們文化并接受他們的價值觀！”

    “當時看到這段話，我背脊發寒吶！你說說看，如果年青一代真的都去喜歡別人的文化了，那所謂的民族性還存在嗎？還能為自己找到奮斗的意義嗎？所以你小時候我不讓你喝可樂，不許你跟同學去看那些那些引入的所謂大片，也不讓你媽帶你去吃肯德基、麥當勞。現在回過頭想想，當爹的當時也是太極端了些，可能讓你童年沒太多開心的回憶。”

    “對于這些當爸爸的今天正式給你道個歉，你爸就是個大老粗，不懂太多道理，教育方式簡單粗暴，一塌糊涂的。這些都是我的錯！但有一點，我的想法沒變，咱們出生在這片土地上，吃的是自家人在地里種出的米，喝的是這片土地上流淌的水，那么就得干反哺這片土地的事！”

    “人家的生活在好，咱不羨慕，但誰想占這片土地的便宜，就應該被咱們狠狠收拾。我是沒那個能力了，但寧為啊，你現在有這個能力！咱們父子倆，不說什么為國為家那種虛話，我就算千錯萬錯，但也是拼了命的把你從這么一點大的小猴子養成現在的大小伙子，你就當是為了讓你爹感覺爽快，多活幾年，誰敢占咱便宜，你就狠狠去抽他們的臉，就跟你小時候我抽你一樣，成不？”

    “成！”寧為重重的點了點頭。活了二十多年，自家老頭子第一次沖著他煽情，這必須得給面子。

    正如老寧說的那樣，這個當爹的縱使萬般錯誤，但的確是拼了命的在給他創造一個更好的環境，只是這話談的有些嚴肅了，讓寧為感覺頗不適應，于是鼓起勇氣說道：“那啥，嗯，爸，當年你沒留下來，讓你給新兵做思想工作，絕對是部隊的損失！”

    “切……你懂個屁！人家做思想工作的政委可比我水平高多了！行了，不早了，趕緊去睡覺吧！”

    “哦，放心吧，爸，得到機會，我狠狠幫你抽他們臉！”

    “嗯！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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