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左相房玄齡坐在椅子上,他看著躺在床上的老友,目光沉靜。 杜如晦病情越來越重,如今已徹底下不了床,每天昏迷的時間遠(yuǎn)比清醒時多,太醫(yī)署也束手無策,因其是壽命大限已至,天道限制,難以違逆。 空曠的房間里,只有兩個舊時代的老人。 一個依舊坐著,另一個卻已半身入土。 “先王囑托,傳位于幽冥天子,此事除去先王,唯有裴先生、畫圣、我知道。” 房玄齡平靜地說著,仿佛認(rèn)為老朋友依舊能聽到自己的話。 “這是先王之陽謀,以整個大唐權(quán)柄,以這鼎盛國運(yùn)鎖住「虛幽王」,唯有他成為統(tǒng)治者,才不會背叛自己。” “比起無休無止提防虎視眈眈的幽祖,這才是一步化被動為主動的棋。” “這雖是計謀,但也非虛假。” 年入耄耋的老人緩緩道:“大唐需要一個中興之主,然而皇子們各有缺陷,卻是少了許多魄力與能耐,無法面對神祇、三教與幽冥共存的復(fù)雜局面,也難以讓大唐更進(jìn)一步。” “不進(jìn)則退,一旦大唐失去了鋒芒,就很難再高歌猛進(jìn)。” “因此先王主動邀約「虛幽王」,陳述全面利害,以天子軀魄為誘餌,讓他難以拒絕。” “一個唾手可得的帝國,坐擁誅殺神祇的鼎盛國運(yùn),誰能拒絕呢?” “此事利在當(dāng)代,功在千秋,若是能讓幽族變成大唐助力,突破天缺就不再是空中樓閣,昔日秦始皇所未完成之巡天狩道壯舉,也能在大唐這一代實現(xiàn)。” “只要利益一致,幽冥也未必不是助力。” “這便是先王遺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將幽冥納入大唐版圖,就如此前周圍番邦一樣。” 房玄齡沉默了一會兒:“幽冥天子也的確是一名雄才大略的雄主,他一方面遏制幽王,另一方面也在勵精圖治,試圖將妖鬼徹底歸化納入大唐律法之下,將目標(biāo)轉(zhuǎn)向外部,征討眾妙之門外的世界,開辟出一方神皇盛世。” “若是給他三十年,未嘗不能真的做到。” “可惜,天道不許,不斷降下天災(zāi)。” “以太歲幽王為首的一眾幽王,也不想看到,太歲甚至因此而圖窮匕見刺殺幽冥天子。” “一個混亂而分裂的大唐,才是幽冥之中其他幽祖和幽王所樂于見到的。” 床上,杜如晦眼皮動了動。 他干涸的嘴唇翕動,仿佛努力想要說點(diǎn)什么,但身體狀況已經(jīng)不支持這個彌留之際的老人做出這個動作。 “三教對此態(tài)度不一。” 房玄齡繼續(xù)自顧自說著,目光里都是疲倦:“佛門只信奉靈山,穿梭于眾妙之門眾多世界,不在意世俗變革,只管收集婆娑世界功德,他們是最熟悉天道的群體,一向規(guī)避風(fēng)險。” “道教向來是游離于朝廷,追逐超脫長生,卻從未想過,以整個群體之力掌控天道。” “儒門……” 這位當(dāng)朝左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輕笑了一聲:“哪怕大儒之中,也盛行官位之說,奉行學(xué)閥之風(fēng),官場風(fēng)氣、黨派爭權(quán)徹底變成了儒士主流,就連國子監(jiān)也不例外。” “雖然困難重重,但以我大唐之國運(yùn),依舊能震懾眾神,敕令三教,制衡幽王,應(yīng)對天道……” “唯有內(nèi)部背叛的自己人,才能讓國運(yùn)之器停滯。” 房玄齡緩緩轉(zhuǎn)頭,看向守在門口的兩名大儒。 諸遂良和虞世南一左一右,立于門口。 當(dāng)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能讓兩位大儒為之充當(dāng)衛(wèi)兵。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諸遂良只是說著:“左相卻是受幽冥蠱惑了。” 虞世南也道:“若是真正的天子,我等自然馬首是瞻,但如今坐在龍椅上的卻是一名偽君,其對三教不斷收緊,封鎖道門,縱容佛家,提倡兵家攻伐之道。” “兵者,死生之道也。” “外有難民流民,家破人亡,內(nèi)有軍人干政,朝堂大臣們噤若寒蟬,天道降災(zāi),神祇憤慨,妖鬼肆虐……此乃取死之道。” “為重振大唐,必須有一名仁德天子來執(zhí)掌大唐。” “而非一名幽冥來客。” 房玄齡冷笑:“你們?nèi)绱俗鳛椋瑹o非是因天子抑制儒門,修士入朝為官、為舍人,大大削弱了儒士的權(quán)柄與影響力,并還在考慮妖鬼擔(dān)任官吏,取代一部分儒士。再無最初文官治國之儒門盛況罷了。” “家國大義,背后都是權(quán)力之爭。” 諸遂良道:“左相亦是大儒,為何偏偏如此糊涂。術(shù)業(yè)有專攻,唯有儒門,才能振興朝綱,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魑魅魍魎入朝,只會讓大唐變成一方妖國,最終淪為幽冥之國!” 房玄齡嘆了口氣:“說到底,在你們眼里,儒門高于大唐,高于天下。道不同不相為謀。” 虞世南道:“非也,此乃民心所向。各地百姓流民與義軍進(jìn)京,就是民心群向,請求罷黜幽冥天子,重回正軌。” 房玄齡眼睛一凝:“義軍果然是你們在背后策劃……”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