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①⑤-《梟起青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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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本身這個小服裝廠的租期也快到了,我們也在考慮換其他像樣的地方。”
林伶囁嚅:“不,不是……我想自己出去住。我跟這么多生人住,不習慣,也不自在。”
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她更加不愿意在這種地方待了。
邢深約略猜到了:“你是不是怕大頭報復?不會的,他沒那個膽子。再說了,我們也不放心你單獨出去住。”
林伶解釋:“不是單獨住,炎拓之前,跟我提過有個可靠的朋友,我想跟他聯系、去他那住。你們只要把我安全地送到那就行,你放心,我去了之后,絕對不出門,在家的時候,窗簾也一定拉得死死的,直到風頭過去。”
***
炎拓也說不清自己是凍醒還是餓醒的。
都可能吧。
洞里太冷了,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給他提供了一條被子,然而這被子遠遠不夠——他起初只是手腳發癢,忍不住去抓撓,后來腫如饅頭,再然后就開始生凍瘡了,一個一個,滲血蛻皮,自己看了都覺得惡心。
餓是肯定的,這是他第三次斷糧,因為沒有時間概念,他無法控制飲食,每次都覺得是忍到了極限才吃東西的,吃完之后才知道,忍得還不夠,下一輪投喂還遙遙無期。
太餓了,肚子里像揣進了一個黑洞,空得太厲害,能吞噬一切。
他裹緊被子,身子盡量蜷縮再蜷縮,懷里是那個小手電,天冷,手電也不經凍,得經常捂著,而且,手電的光已經不太亮了。
難怪林喜柔不殺他,死未免太痛快了,活罪才難熬,清醒地熬更難。
炎拓的眼眶忽然發燙,他的頭發長了,胡子也長了,起初,他還敢奢侈地用一點水漱口,后來,喝都嫌不夠,就放棄了。
他已經不記得刷牙是什么感覺,洞壁有時發潮,他用牙連扯帶撕,從襯衫上撕下兩塊,拭著那點潮氣擦臉、擦身體,日子一久,兩塊布都臟得像抹布。
那個裝被子的大塑膠袋,被他想辦法撕開,用撕成條的塑料袋搓成繩、綁吊在洞壁角落的凸尖上,為自己隔出一個廁所。
他怕自己在這兒活久了就不像人了,所以努力保持一些文明世界里的習慣以時刻提醒自己,但他又害怕久而久之,自己會倦怠,活成一個久不見天日的畜生。
有時,為了對抗這洞穴里的黑暗和陰冷,他會努力想一些美好的事情、甚至給自己造夢以對抗,但很快夢就會醒,因為冷,因為餓,因為身體某個部位正流血化膿。
這個世上還有人在找他嗎?即便找,還能找得到他嗎?
有些人,就是一輩子都找不著的吧,比如許安妮的父親,許安妮當年,也許為了失蹤的父親也曾哭到死去活來,后來,失望多了,也就漸漸放下了。
他從衣兜里掏出那顆小星星。
特別痛苦的時候,他就拋小星星玩。
聶九羅說,星星落下了,就是一天落下了。
他不是,小星星落下時,會劃下一道很微弱的亮跡,他權當這是流星,可以拋來許愿。
一次。
給他來個熱水澡吧,要很燙很熱、水量很大的那種。
兩次。
來碗面,饅頭和水都沒味道,他想念酸甜苦辣咸,連蔥花都那么香。
三次……
星星落下的瞬間,他忽然看到,前方懸著一對幽碧色的亮點。
什么玩意兒?
炎拓嚇得全身毛發倒豎,這一剎那,什么餓、痛、冷都忘了,只死死地盯住那對亮。
那對亮在移動,那不是亮,那是一雙眼睛。
炎拓屏住呼吸,悄悄伸手入懷,摸出那把小手電,朝向那雙眼睛,默念“一、二、三”之后,猛然撳下。
燈光亮處,他一下子怔住了。
那是一只半趴著的怪物?
皮呈鐵黑色,周身有一塊塊皮蘚樣的鱗,頭很尖,脖子上像安了個巨大的橄欖核,兩只細長斜吊的眼睛泛著詭異的熒綠,摳扒在地上的趾爪磨得又亮又尖。
乍見到光,它“唧”地一聲,后退了一兩步,旋即就笑了——炎拓以為那是笑,可能并不是吧——露出一口細尖的白牙。
再然后,它向著鐵柵欄猛沖過來,吃了一撞之后,戾氣大發,趾爪向著柵欄瘋狂亂抓,發出哧啦哧啦的劃聲,鐵銹鐵屑在光道里亂飛亂揚,又抓住柵欄,一通亂撼。
炎拓頭一次希望,這鐵柵欄能堅固些。,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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