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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考結束后的一個星期,時妗坐在家里收拾行李。

    時妗的家不算大，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時妗父母一間房,時妗自己一間。房子是時父時母剛結婚時買的,那時房價不高，不像這幾年,房價瘋一樣的漲。

    時家是普通人家,時父時母的工作也只能讓時家的生活在小康水平徘徊,這房子是時父時母留給時妗最值錢的東西。

    她坐在自己的小臥室,整理衣物。

    時妗的臥室貼滿各類畫報，父親母親寵她,家里由著她裝飾,時妗喜歡貼什么就貼什么。小臥室不大，但東西塞的滿滿的,時母還專門為時妗準備了一個儲物盒,定期添零食，以免時妗餓到。

    床鋪是單人床,上面躺了個一米六的大熊,每天晚上和她搶床睡。

    這是時父送她的生日禮物。

    如今卻是都帶不走了。

    時妗在學校的表現一直中規中矩,不是名義上的好孩子，但也和差孩子無關,她唯一會引人羨慕的一點,就是有一對恩愛且尊重她的父母。即便中考并沒有考到什么重點高中，時父時母還是主張在暑假帶時妗出去旅游。

    誰能想到，還沒來得及出去，一場車禍就奪走了時父時母的生命。

    時妗坐在床沿抹眼淚。

    都怪她，要不是父親想給她多買點路上的零食,也不會在那個時間出去，父親母親就不會遇到車禍了。

    時妗哭的不能自已。

    父母出事后，時妗跟著時奶奶生活，時奶奶認為房子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租出去。時妗不愿意，這里是爸爸媽媽氣息最濃烈的地方，怎么能租出去呢？可是她一個小孩子，沒人會聽她的意見。

    為了把房子租出去，時奶奶將時父時母的東西全部處理掉。

    處理遺物的那天，時妗哭著抱著爸爸媽媽的衣服，不讓時奶奶丟，最后以時奶奶打了時妗一巴掌結束。

    自出事以來，時奶奶整日都在憤慨中，她似乎沒有失去兒子的悲痛，有的只有無盡的怨恨，對時母的怨恨。時妗知道，時奶奶一直不喜歡媽媽。

    時奶奶不許時妗把熊抱過去，說是沒地方，只讓她帶走必要的衣物，剩下的零碎物也要處理掉。

    在老房子磨蹭了一天，時妗躺在大臥室里父母的床上，不愿走。

    欺騙自己爸爸媽媽只是出門買菜，睡一覺就會回來。

    睡到黃昏，太陽落下，臥室內冰冰冷冷毫無人氣，時父時母也沒有回來。

    時妗抱著自己的背包哭。

    出事到現在，眼睛沒一天不是腫的。

    最后，時妗還是將大熊抱走。她舍不得它，那是爸爸送的，她想帶著它。

    帶著熊，時妗不敢回奶奶家，只能在街上一遍又一遍徘徊。在時奶奶家前小巷走了近一個小時，才鼓足勇氣抱著熊進門，迎接時妗的是齜牙瞪目的時奶奶。

    她質問她：“就去收拾點衣服？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這熊到底是抱回來了，小姑娘真是一點用都沒有，抱著個熊有什么用？抱著你爸就能回來了？”

    時妗將頭埋在熊后，不敢說話。

    她知道時奶奶話里話外的意思——嫌她是個女孩。自打時妗出生那天起，時奶奶就不喜歡她。女孩有什么用？女孩不能傳宗接代，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都是賠錢貨。

    這一罵，罵了不知多久。

    *

    時奶奶家大門外提著東西站著的簡父簡母聽到這喊叫聲后猶豫了一下，掉頭離開。

    回家的路上，簡母心事重重地問簡父：“老太太在罵誰？是不是時家留下的那個孩子？”

    簡父點頭：“應該是，也沒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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