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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臉上浮現(xiàn)一抹冷意，卻沒有再追根究底，反而話鋒一轉(zhuǎn)，又問道：“要是朕記得不錯，今日乃是皇帝的大殮禮，爾等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雖然太上皇沒有往深處追究，但是方才太上皇那話就像是懸在百官心頭的一把利劍一樣。

    王維仁內(nèi)心也不再平靜，額頭微微冒汗。

    但是好在這個說辭他早有了，“回太上皇，臣等今日驟聞外敵犯邊，事發(fā)突然，臣等不敢怠慢，這才與眾位大人，前來懇請?zhí)匣蕛粤⑿戮缓蟪嫉炔藕冒残妮o佐，助朝廷度過難關(guān)。倏忽之處，還請?zhí)匣式底铩！?

    太上皇十余年不御朝，王維仁心中已經(jīng)有些忘了太上皇的圣威。

    方才再次切身感受到那種被太上皇一言一語支配的感覺，他才有些醒悟。

    此時他心中，已經(jīng)熄滅了在太上皇面前勸進(jìn)忠順王的念頭，他只想著，今日只要讓太上皇說出新君人選即可。

    是忠順王自然最好，就算不是，也自當(dāng)以后再謀圖之。

    他不想再承受來自于太上皇的圣威。

    幸好，太上皇看起來，確實沒什么日子可活了……

    至于景泰帝的大殮禮，對于他們這些知道景泰帝真正死因的人來說，并沒有多放在心上，不過是表面功夫而已。

    誰知，太上皇聽得他的話，卻提高聲音問眾臣：“那你們呢，可也認(rèn)罪？”

    眾臣忙道：“臣等認(rèn)罪，請?zhí)匣守?zé)罰。”

    就算知道太上皇要作筏子，他們也認(rèn)了。

    認(rèn)這個罪，總比認(rèn)那“國無君”的罪名好，那可是欺君滅族的罪！

    于是太上皇也不再多言，只一擺手，道：“宣示吧。”

    “是~”

    馮祥領(lǐng)命，然后上前，朗聲道：“太上皇口諭，群臣擅離大行皇帝祭典，不敬皇帝，不守國法，各責(zé)廷杖三十，以儆效尤。”

    隨著馮祥的話音落下，早有準(zhǔn)備好的太監(jiān)將一張張刑凳搬出來，然后那些周圍侍立的禁軍們排列上前，兩兩一組，將跪著的大臣們拖下去……

    大臣們雖然一個個如喪考妣，但是也不敢求饒和反抗。

    王維仁面如土色，不想太上皇一點也不顧及君臣顏面和法不責(zé)眾的道理，竟要杖責(zé)所有大臣。

    正要認(rèn)命的隨著官兵下去，不防上頭馮祥又道：“太上皇吩咐，首輔王維仁多年來忠于王事，勞苦功高，特赦免去杖責(zé)。”

    王維仁聞言，面色驟變，他強忍著心頭的恐懼，立馬跪下道：“老臣多謝太上皇寬宥，但是今日之事，乃是老臣主使，實在愧領(lǐng)皇恩，還請?zhí)匣蕼?zhǔn)臣與眾位大人，一起領(lǐng)責(zé)……”

    他的話音剛落，馮祥便笑道：“王大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豈有請辭的道理，王大人身為首輔，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了吧？”

    王維仁面色苦澀，見太上皇只是瞇著眼睛，半點沒看他，也不敢再說什么，只能謝恩起身。

    沒錯，太上皇特赦他的罪責(zé)，在他看來，并非是恩，而是捧殺。

    一百多人前來，連太上皇的親兒子忠順王都被杖責(zé)，卻只他一人幸免，何意？

    要知道，今日那些大臣，大多數(shù)可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跟著他一起前來請旨的！

    如今他們?nèi)吭庋辏挥兴@個倡導(dǎo)者反而站在一邊看著，其他人心中作何感想？他已經(jīng)隱隱看見那些聽到他被赦免，微微一怔之后，面色越發(fā)難看起來的同僚們了。

    他也明白，今日之后，他要再號召他們做什么，只怕，他們不會再這么聽話了……

    雖然明知道這是坑，他卻沒有任何辦法改變。

    于是，他悄然瞧了一眼上首靜靜的躺在輪椅上的太上皇，心中再次敬畏起來。

    這就是太上皇的手段么，輕描淡寫的一筆，就讓他進(jìn)退維谷。

    大臣們的哼叫聲很快從后方傳來，一聲一聲，都如同敲打在他的心上一般。

    他不敢回頭去看，他怕他可能會看見怨毒的眼睛……

    他心想，自古以來有刑不上大夫之禮，而朝中大臣大多年邁體弱，太上皇不至于真的要因為這點小事而荼毒大吧？

    想必只是做做樣子，他們哪兒能受得了三十廷杖……

    但是一聲接著一聲的悶哼和痛呼，讓他失去僥幸之心。

    他知道，今日廷杖打在他們身上有多重，日后他們對他的怨恨，就有多深！

    相權(quán)……

    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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