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悲傷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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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氣氛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
但是顧森西并沒有因此而收斂起他那副無所謂的腔調(diào)。他躺在沙發(fā)上,把腿擱到茶幾上,悠閑地翻著當天的報紙。森西爸在旁邊帶著老花鏡看電視。
森西媽站在門口,一直朝走廊張望著。兩只手在面前搓來搓去。
已經(jīng)快要八點了。顧森湘還沒有回來。
森西媽一直在打她的電話,但是永遠都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顧森西看著他媽在客廳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哪兒都座不穩(wěn),于是放下報紙,說:“媽你就別急了,姐姐肯定是學校有事耽誤了,她也是大人了,還能走丟了嗎?”
“就是大人才更容易出事兒!她以前學校有事都會先打電話回來的,今天電話也沒打,手機又關(guān)機,能不擔心嗎?!”
“那你在這一直火燒眉毛的也沒用啊,你先坐下休息會兒吧。別等她回來了。你折騰出什么毛病來?!鳖櫳靼褕蠹垇G下,起身倒了杯水。
“你看看你說的這叫什么話!她是你姐姐呀!她這么晚了沒回來你怎么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磕銈円郧岸家黄鸹貋?,你今天又瘋?cè)ツ膬阂傲藳]和你姐一起回家?”
“你別沒事兒找事兒啊你!按你說的姐沒回來還怪我了啊?”
“你管管你兒子!”森西媽突然拔高的尖嗓門朝正在看電視的森西爸吼過去,“你看他眼里哪有我這個媽!”
森西爸放下遙控器,說:“森西你也是,和媽媽講話沒大沒小的?!?
顧森西回到沙發(fā)上看報紙,懶得再和母親計較。
剛剛把報紙翻到娛樂版,走廊里就傳來電梯開門的聲音。森西媽像是突然被通了電一樣跳起來朝門外沖,然后走廊里就傳來母親大呼小叫的聲音,“哎喲湘湘啊,你怎么不打給電話啊,你要急死媽媽呀。哦喲,我剛剛就一直眼皮跳啊,還好你回來了,不然我就要報警了啊?!?
顧森西放下報紙,走進廚房去把飯菜端出來。
吃飯的時候,顧森湘一直低著頭。
森西暗中偷偷看了看姐姐,發(fā)現(xiàn)她眼圈紅紅的。他在桌子下面踢了踢她,然后湊過去小聲問:“干嘛,哭鼻子啦?”
顧森湘只是搖搖頭,但是那顆突然滴到碗里的眼淚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最先爆發(fā)的就是森西媽。她聯(lián)系著今天這么晚才回家的經(jīng)過,又看看面前哭紅了眼眶的女兒,各種爆炸性的畫面都在腦海里浮現(xiàn)了一遍。
“湘湘……你可別嚇?gòu)寢尠 蹦赣H放下了筷子。
顧森湘可能也是覺得自己失態(tài),于是擦了擦眼淚,說:“媽我沒事,就是今天一個女同學突然大出血,被送進了醫(yī)院。她是因為之前做了流產(chǎn),所以引起的。我就是看著她可憐。”
顧森西突然站起來,把桌子震得直晃。
“你說的是易遙么?”顧森西問。
“是啊?!鳖櫳嫣痤^。
顧森西轉(zhuǎn)身離開飯桌,拉開門就想要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折回來問:“她現(xiàn)在在哪兒?”
全家人還沒反應過來,沒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情,只是當顧森西發(fā)了瘋。
唯獨明白過來的是顧森湘。她看看面前緊張的弟弟,然后又想了想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的易遙,還有齊銘搖頭的否認。她看著顧森西的臉,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你坐下吃飯。”顧森湘扳著一張臉。
“你告訴我她在哪兒??!”顧森西有點不耐煩。
“我叫你坐下!”顧森湘把筷子朝桌子上一摔。
包括顧森西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被她嚇住了。就連母親和父親也知道,顧森湘從來都是袒護這個寶貝弟弟的,今天突然的反常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顧森西賭氣地拉開椅子坐下來,雖然不服氣,但是看見面前臉色發(fā)白的姐姐,也不敢招惹。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了飯。
顧森湘沒有像往常一樣起來收拾桌子,而是把碗一推,拉著顧森西進了房間。
她把門關(guān)過去,回過頭來問顧森西:“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姐你怎么啦?”顧森西有點委屈的聲音。
“你和易遙什么關(guān)系?”顧森湘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了。
“姐你想什么呢?”似乎有點明白過了,顧森西無奈地攤攤手。
“我問你,”顧森湘抓過弟弟的袖子,“易遙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顧森西張了張口,剛要回答,門就被轟地一聲踢開來。
門口站著鐵青著一張臉的母親。
還沒等顧森湘說話,母親就直接朝顧森西撲了過去,“你找死啊你!作孽??!”
劈頭蓋臉落下來的巴掌,全部打在顧森西的身上。
顧森湘想要去擋,結(jié)果被一個耳光正好扇到臉上,身子一歪撞到寫字臺的尖角上。
05
易遙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望著天花板。
好像很多年一瞬間過去了的感覺。所有的日日夜夜,排成了看不間尾的長隊。而自己站在隊伍的最后面,追不上了。于是那些日日夜夜,就消失在前方。剩下孤單的自己,留在了歲月的最后。
好像一瞬間就老了十歲一樣。易遙動了動身體,一陣虛弱的感覺從頭皮傳遞到全身。無數(shù)游動的光點幻覺一樣浮游在視界里面。屋內(nèi)是黃昏里漸漸暗下去的光線。廚房里傳來稀飯的米香。
林華鳳拿著勺子把熬好的稀飯盛到碗里,抬起手關(guān)了火,擦掉了臉上的淚。
她拿出來走到易遙的床面前:“喝點粥。”
易遙搖搖頭,沒有起來。
林華鳳拿著碗沒有動,還是站在床面前等著。
“媽你別這樣?!币走b閉上眼睛,兩行眼淚從太陽穴流下去。
“我別怎樣?我什么都沒做,”林華鳳拿著碗,“你現(xiàn)在知道疼,現(xiàn)在知道哭,你當初脫褲子時不是挺爽快的么?”
黑暗里易遙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是用力地咬著嘴唇發(fā)抖。
“你就是賤!你就是徹底的賤!”林華鳳把碗朝床邊的寫字臺上用力地放下去,半碗稀飯灑了出來,冒著騰騰的熱氣。
“對我就是賤?!币走b扯過被子,翻過身不再說話。
林華鳳站在床面前,任由心痛像匕首一樣在五臟六腑深深淺淺地捅著。
06
辦公室里像是下雨前的天空。烏云壓得很低,像是在每個人的頭頂停留著。
易遙站在所有老師的中間,旁邊站著林華鳳。
年級組長喝了口茶,慢悠悠地看了看易遙,然后對林華鳳說:“家長你也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學校也很難過,但是校規(guī)紀律還是要嚴格執(zhí)行的。特別是對于我們這樣一所全市重點中學而言,這樣的丑事,已經(jīng)足夠上報紙了!”
“老師我知道,是我們家易遙胡來。但千萬別讓她退學。她還小啊,起碼要讓她高中畢業(yè)吧。”
“這位家長,她繼續(xù)在學校上學,那對別的學生影響多大???天天和一個不良少女在一起,別的家長該有意見了?!币粋€燙著卷發(fā)的中年婦女說。
易遙剛想抬起頭說什么,就看見站在自己旁邊的林華鳳像一棵樹一樣筆直地跪了下去。
“媽你不用這樣!”易遙的眼淚從眼眶里冒出來。
“媽逼的你閉嘴吧!”林華鳳尖利的聲音,讓辦公室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
黃昏時候響起的江上的汽笛。
每一次聽見的時候,都會覺得悲傷。沉重的悠長的聲音,在一片火紅色的江面上飄動著。
易遙和林華鳳一前一后地走著。
周圍的便利商店咕咕冒著熱氣的關(guān)東煮,干洗店里掛滿衣服的衣架,站立著漂亮假人模特的櫥窗,綠色的郵局,掛滿花花雜志的書報攤。黃昏時匆忙的人群心急火燎地往家趕。有弄堂里飄出來的飯菜的味道。亮著旋轉(zhuǎn)彩燈的發(fā)廊里,染著金色頭發(fā)的洗頭妹倦怠地靠在椅子上。有飛機亮著閃燈,一眨一眨地飛過已經(jīng)漸漸黑下來的天空。地面上有各種流動著的模糊的光,像是夏天暴雨后匯聚在一起的水流。這所有的一切被攪拌在一起,沉淀出黃昏時特有的悲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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