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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悲傷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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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河湖海大漠山川如同棋子一樣分布在同一個水平面上。

    而你只是輕輕地伸出了手,在世界遙遠的那一頭握了一握。于是整個棋盤就朝著那一邊翻轉傾斜過去。所有的江河湖泊,連同著大海一起,所有的潮水朝著天邊發瘋一樣地奔騰而去。曾經的汪洋變成深深的峽谷,曾經的沙漠高山被覆蓋起無垠的水域。

    而現在,就是這樣被重新選擇重新定義后的世界吧。

    既然你做出了選擇。

    既然你把手放在了世界上另外一個遙遠的地方。

    10

    易遙把自行車拿出來,才發現鑰匙忘記在教室里了。

    她把車放回去,轉身回教室拿鑰匙。

    學校的人已經漸漸散去了,剩下很少的住讀生人打鬧著,穿過操場跑回寢室。

    易遙剛剛跑上樓梯,迎面一個耳光用力地把她抽得朝墻壁上撞過去。

    一雙閃亮地鑲著水晶指甲的手又甩了過來,易遙抬起頭抓住抽過來的手腕,抬起頭,面前是一個畫著濃濃眼影的女人。她身后背著書包安靜站著的人是如純白花朵般盛開的唐小米。

    易遙轉身朝樓下飛快地跑,剛跑出兩步,就被那個女人抓著頭發扯了回來。她伸出雙手抓著易遙的兩個肩膀,用力地扯向自己,然后在那瞬間,抬起了自己的膝蓋朝易遙肚子上用力地頂過去。

    11

    顧森湘看著坐在路邊綠地椅子上的齊銘,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打破眼下的沉默。

    從剛剛半路齊銘停下來坐在這里開始,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特別無情?”齊銘抬起頭,聲音悶悶地。

    “你們怎么了?”顧森湘在齊銘身邊坐下來。

    “我也不知道,”齊銘把頭埋進屈起來的膝蓋里,“就覺得好想逃開她,好想用力地遠遠地逃開她。可是我不是討厭她,也不是嫌棄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說那種感覺。”

    顧森湘沒有打斷他的話,任由他說下去。

    ——該怎樣去定義的關系?愛情嗎?友誼嗎?

    ——只是當你生命里,離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存在著一個人。她永遠沒有人珍惜,永遠沒有人疼愛,永遠活在痛苦的世界里,永遠活在被排擠被嘲笑的空氣中。她也會在看見別的女孩子被父母呵護和被男朋友照顧時心痛得轉過臉去。她也會在被母親咒罵著“你怎么不去死”的時候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她也會想要穿著漂亮的衣服,有很多的朋友關心,有美好的男生去暗戀。她也會想要在深夜的時候母親可以為自己端進一碗熱湯而不是每天放學就一頭扎進廚房里做飯。她也會想要做被捧在手心里花,而不是被當作可以肆意踐踏的塵。

    ——當這樣的人就一直生活在離你很近很近的地方的時候,當這樣的人以你的幸福生活作為鏡像,過著完全相逆的生活來成為對比的時候,她越是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你就越是沒辦法抽身事外。

    ——你一定會忍不住想要去幫她擦掉眼淚,一定會想要買好多好多的禮物塞進她的懷里,你一定會在她被毆打哭泣的時候感受到同樣的心痛,你也一定會在她向你求救的時候變得義無反顧,因為你想要看到她開心地微笑起來,哪怕一次開心地微笑起來。又或者不用奢求微笑,只要可以抬起手擦掉眼淚,停止哭泣也好。

    ——小時候你看見她被她媽媽關在門外不準她吃飯,你想要悄悄地把她帶回家讓她和自己一起吃點東西,可是你的母親卻怒氣沖沖地把她請出了家門。你偷偷地從窗戶遞出去一個饅頭,然后看見她破涕為笑,拿過饅頭開心地咬起來,可是只咬了一口,她媽媽就從家里沖出來一抬手把那個饅頭打落在地上然后連著甩了她兩個耳光,你看見她看著地上的饅頭用力抿著嘴巴卻沒有哭出聲音,只是眼睛里含滿了沉甸甸的眼淚。

    ——你也看見過她突然就從家門里沖出來哭著逃跑,因為年紀太小而跌跌撞撞又摔在地上,周圍弄堂里的女人們并沒有去牽她起來,而是在她的周圍露出幸災樂禍的譏笑的目光,然后她站起來,又被追出來的林華鳳扯住頭發拉回去再甩兩個耳光。

    ——更小的時候你看見她有一天追著提著箱子離開弄堂的父親一直追到門口,她父親把她推開然后關上了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坐在馬路邊一直哭到天黑。天黑后她回家,門關著,母親不讓她進門,她拍著大門哭著求她媽媽讓她進去,不要也丟下她。

    ——長大后她學會義無反顧地去愛人。但是卻并沒有遇見好人。她懷著孩子去找那個男人的時候,卻看見那個男人和另外一個女人在房間里相敬如賓夫妻般恩愛。

    ——你陪著她一起慢慢長大,你看著她一路在夾縫里艱難地生存下來。

    ——你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給她,塞給她,丟給她,哪怕她不想要也要給她。

    ——這樣的她就像是身處在流沙的黑色漩渦里,周圍的一切都嘩嘩地被吸進洞穴。她就陷在這樣的漩渦里。伸出手去拉她,也只能隨著一起陷下去而已。而如果放開手的話,自己就會站得很穩。就是這樣的感覺。

    ——就是這樣站在漩渦邊上,眼看著她一天一天被吸納進去的感覺。

    ——甚至當有一天,她已經完全被黑色的漩渦吞噬了,連同著她自己本身,也已經變成了那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時。

    ——好想要遠遠地逃開。逃離這片卷動著流沙的無情的荒漠。

    顧森湘看著面前嗚嗚哽咽不停的齊銘,心臟像是被人用力地抓皺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齊銘干凈而散發著洗發露味道的頭發。一滴眼淚掉下來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其實我對你,也是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給你,塞給你,丟給你,哪怕你不想要也要給你嗎?

    齊銘抬起頭,揉了揉已經紅成一圈的眼眶,把口袋里震個不停的電話接起來,剛說了一聲“喂”,整張臉就一瞬間蒼白一片。

    電話里易遙的聲音像垂死一般。

    “救我。”

    12

    齊銘沖回學校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覺得他發瘋了。

    他飛一樣地朝教室那一層的廁所跑去。跑到門口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然后一低頭沖進了女廁所。

    齊銘望著廁所里一排并列的八個隔間,慢慢走到其中一個隔間前面。齊銘伸手推了推,門關著。齊銘低頭看下去,腳邊流出來一小股水流一樣的血。齊銘一抬腿,把門用力地踢開了。

    沾滿整個馬桶的鮮血,還有流淌在地上積蓄起來的半凝固的血泊。

    空氣里是從來沒有聞到過的劇烈的血腥味道,甜膩得讓人反胃。

    齊銘的腳踩在血泊里,足有一厘米深的血水,淌在地面上。

    坐在角落地面上的易遙,頭歪歪地靠在隔板上,頭發亂糟糟地披散開,眼睛半睜著,渙散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的焦距。血從她的大腿間流出來,整條褲子被血水泡得發漲。

    齊銘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去探一探她的呼吸,卻發現自己全身都像是電擊一樣麻痹得不能動彈。

    13

    就像還在不久之前,齊銘和易遙還走在學校茂盛的樹陰下面,他們依然在教室的熒光燈下刷刷地寫滿一整頁草稿紙。偶爾望向窗外,會發現長長的白煙從天空劃過,那是飛機飛過天空時留下的痕跡。

    就仿佛僅僅是在幾個月之前,他剛剛從書包里拿過一袋牛奶塞到她的手里,用低沉卻溫柔的聲音說,給。

    就似乎只是幾天之前,齊銘和易遙還在冬天沒有亮透的凜冽清晨里,坐在教室里早自習。頭頂的燈管發出的白光不時地跳動幾下。

    就如同昨天一樣,齊銘和易遙還和全校的學生一起站在空曠的操場上,和著廣播里陳舊的音樂與死氣沉沉的女聲擺動著手腳,像機器人一樣傻傻地附和節拍。他們中間僅僅隔著一米的距離。在諾大的操場上,他和她僅僅只隔著一米的距離。她望著天空說,真想快點離開這里。

    他抬起頭說,我也是,真想快點去更遠的遠方。

    卻像是黑暗中有一只手指,突然按下了錯誤的開關,一切重新倒回向最開始的那個起點。

    就像那些切割在皮膚上的微小疼痛,順著每一條神經,迅速地重新走回心臟,突突地跳動著。

    就像那些被喚醒的記憶,沿著照片上發黃的每一張臉,重新附體上魂魄。

    就像那些倒轉的母帶,將無數個昨日,以跳幀的形式把心房當作幕布,重新上演。

    就像那些沉重的悲傷,沿著彼此用強大的愛和強大的恨在生命年輪里刻下的的凹槽回路,逆流成河。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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