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鯨騎2_第四十一章 餛飩-《四海鯨騎三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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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如你這便下去吧?”
廚工看了一眼船下低低鋪開的海面,絕望地點點頭,手腳并用地就往船舷上爬,一邊爬還一邊連聲求饒:“我只求國師爺不要尋我妻兒的麻煩。”
姚國師端著湯碗直直看著他,精于煽動的嘴唇翕動數(shù)下,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倒是阿景拄著劍剛剛過來,見此情景,開口道:
“你什么毛病?國師是叫你退下,去后廚歇著。”
“哦哦!”老李恍然大悟,又連滾帶爬地從船弦上下來,口中連聲道“打擾了”,迅速地消失在甲板上。
阿景正想向國師匯報,剛要開口,卻見在姚國師背對自己一動不動,好像陷入了什么回憶。
一時間,她似乎覺得那臨風(fēng)而立的并不是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而是一個風(fēng)華正茂的青年。
姚國師的確被這一碗餛飩勾起了腦海深處的記憶——那件事過去幾十年了。
那件事過去幾十年了。
那時姚國師還不是國師,他在蘇州城外一家普通的寺廟出家,要過許久才能回城一趟。這位年輕的僧人會選擇先去滄浪亭呆上一宿,再去會會城內(nèi)諸般朋友,最后買些東西,在平江一帶探望僅存的一位家人——他的親生姐姐。
每次都是一成不變的路線,如此過了十幾個春秋,卻在某一年變得大不相同。
那天他仍然是一個人來到蘇州地界,照例叫了一個相熟的餛飩攤,挑著擔(dān)子便走向了滄浪亭。
這滄浪亭本是五代時的官家池館。宋時慶歷之后,有位罪臣蘇舜欽謫居至此,見它荒蕪不已,與城內(nèi)精致的林泉館舍情趣大異,顯然是經(jīng)歷過好一番興廢。他頓生感懷,便拿四萬貫錢財買下這館子,自己在荒園之中修造出一個亭子,取了屈夫子“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的典故,叫它做“滄浪亭”,以示自己隱逸之意。
年輕的姚僧和賣餛飩的拾級而上,沒幾步就到了亭下。姚僧向賣餛飩的道聲“照舊”,便一個在檻下安坐,賞玩明月;一個在亭邊支起砧板,做起了素餛飩。
在蘇舜欽之后,這座園子又經(jīng)變更,現(xiàn)在正值大元當(dāng)朝。姚僧慣來之時,這座園子已經(jīng)與當(dāng)?shù)氐姆鹚氯跒橐惑w了。
但他向檻外看去,周遭仍是野趣盎然。宋時的梧桐仍在,卻被寄生藤纏了又纏,明月蘆花各安其位,枯枝衰草隨風(fēng)低語,好一副天造草昧,未經(jīng)雕琢之感;而那草木在白日間爭光,魚蟲在夜色中暗涌,枯枯榮榮到了今日,再加上山坡之間隱隱點綴的幾處孤墳,又好像將所有的生老病死、天地滄桑,都濃縮在這區(qū)區(qū)一個荒園之中。
一般寺僧覺得這里過于幽閉,但它竟成了姚僧喜愛的冥思之地,他每一次到訪,都愈覺得它開闊豐富,賞玩起來其樂無窮。
但今天,來到荒園的客人好像比平時多了一位。
一開始,姚僧還以為他是寺中的僧人。可那人一襲黑衣披散著頭發(fā),不是行者也非頭陀,不知何時坐在了亭中,也看著那月亮不說話。
餛飩下鍋了,那黑衣的神秘人才悠然道:
“‘清風(fēng)明月本無價,可惜只賣四萬錢’——歐陽修這詩,倒是諷刺得很。”
姚僧似笑非笑,轉(zhuǎn)頭向那一望。
原來這詩句本來就是歐陽修題詠滄浪亭的詩句,說的是蘇舜欽買廢園,外人看來像個冤大頭,其實是占了大便宜,因為他只花四萬貫就得到了整個清風(fēng)和明月,那才是無價的瑰寶。姚僧道:“是極。世間川谷丘陵,出云入雨,本來都是天地間的靈物。人拿來供自己驅(qū)馳,又哪里花過一吊錢了?”
那黑衣人見姚僧搭上話,看起來有幾絲興奮。“想必蘇舜欽買下這宅子,也不是濯纓濯足皆聽天命,心里定然也是憋了股氣的。”
姚僧這次笑了出來,看著鍋里載沉載浮的餛飩:“丈夫在世間不能一展胸襟,當(dāng)然像這剛下鍋的餛飩似的,一肚子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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