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灰色的大船甲板上,穿深黑色披風的鄭提督與穿猩紅色披風的破軍相向而立,一對昨日還坐在船頭看著落日暢談的老友,如今唯有以劍對話。 建文向后倒退出十丈遠,他并非懼怕被傷及,而是怕礙手礙腳,影響破軍的戰斗。明軍和蓬萊軍的官兵都停止戰斗,屏氣凝神,等待這場決定戰爭結局的對決開始。 鄭提督一雙細長的眼睛似睜未睜地盯著破軍,破軍貌似悠閑,右手的三根手指卻始終放在劍柄上。 “破軍,今日本提督率領朝廷天兵略施薄懲,蓬萊人馬已折損過半,敗局已定。將太子交給本提督,放下武器,還可饒你不死。”鄭提督的言語中不再有什么兄弟情誼。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做什么?昨日一敘,故人之情道盡?!逼栖姴⒉灰詾橐?,他摸著自己的脖子說,“勝得了我,這顆人頭你拿去請功;若是勝不了時,看在故人情分上保你不死便是?!? 鄭提督也不再多言,他雙手交叉朝著左右肋下一招,兩把佩劍發出龍吟般的“嘡啷”聲跳出兩邊劍匣。這是一對劍身細長、通體散發著幽幽白光、宛若半透明的寶劍,看起來似乎只要用嘴一吹就能吹斷。 破軍也將腰間的巨闕劍抽出握在手中,這是一把劍脊高聳,劍身由寬至窄呈錐形,泛著青光的重劍。常人只怕要雙手才能握持,破軍卻可以單手提著,斜斜地將劍尖朝下,門戶洞開,似乎是要束手就擒的架勢。 鄭提督卷著兩道銀蛇像兩團旋風欺身靠近,破軍操縱著青色蟠龍快如掣電,兩人剎那間已交手數招。建文能看到的只是黑色披風與紅色披風交錯,聽到鄭提督的銀色細劍與破軍的青色大劍敲擊迸發出“叮叮當當”打鐵般的快速撞擊聲,沒等他再認真去確認雙方招式如何,兩人已分開。 “再問你一次,可愿歸降今上?” “答案既知,何必再問?!? “甚好……”鄭提督殺氣上臉,振動雙劍,兩把劍的劍身顫抖再次發出“嗡嗡”的鳴叫,其聲清脆悅耳,“英皇既出,不見血只怕是不肯回鞘了。” 破軍粲然一笑:“巨闕又何嘗不欲飲血?”巨闕也發出“嗡嗡”的鳴叫,聲音醇厚中正,似乎是在回應英皇的呼喚。 黑色與紅色的旋風再次絞殺在一起,此番絕無初時的試探,雙方都使出十成本事,欲取對方性命。 雙方一口氣打了上百個回合,劍風帶著金聲掠過大半個甲板,船舷和桅桿上到處是英皇切出的細長劍痕,加厚橡木打造的甲板也被巨闕砍出許多大洞。 兩個人又打了幾十個回合,破軍的動作慢了下來,似乎是他的力量先用盡,巨闕劍比英皇劍要重得多,持續作戰,顯然他比鄭提督要吃虧,雙方戰袍已被劍刃切割得不成樣子。 使用重劍的破軍漸露頹勢,巨闕收勢不住“噗”地砸進甲板,大半個劍頭戳進船甲板。趁著破軍拔劍,鄭提督的娥皇劍朝著破軍胸口刺去,破軍略一閃身,細長的劍尖刺穿他的左肩,劍尖從后面透出一寸長。 不等鄭提督用女英劍補上一擊,破軍大吼著將巨闕劍從甲板拔出,從鄭提督胯下撩上來。鄭提督只好松開插在破軍肩上的娥皇劍,單手持著用女英劍去擋。劍身纖細的女英劍被破軍這拼盡全力的一擊蕩飛到空中,鄭提督躲閃不及,右大腿內側留下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破軍用盡全力,巨闕劍向上撩起的余勢竟然將座船四人合抱的巨大主桅桿斜斜切斷,重劍也脫手而飛。 眼看桅桿要砸到破軍頭上,建文從身后跑來,借著沖勁用肩膀撞向破軍。接觸到破軍身體的一剎那,建文只覺得肩膀鉆心疼痛,他知道這是破軍肩膀的傷痛正在源源不絕流向自己身體。他心中暗叫不好,身體卻已然不聽控制,倒下的桅桿將他腳踝壓在甲板上。 破軍抓住桅桿用力去抬,他左肩有傷使不上力氣,試了幾下都難以抬起。 建文看到鄭提督拖著受傷的腿靠過來,急得對破軍大叫:“不要管我,小心背后!” 破軍倒絲毫不以為然,說道:“放心,天下哪里有從背后殺人的鄭提督。” 果然,鄭提督靠過來后也伸出了雙手去搬那桅桿,合兩人之力,總算將桅桿抬起一點,建文借著這機會將腳抽了出來。 破軍和鄭提督力量用盡,一起坐到地上。 “還打嗎?”破軍感到肩膀撕心裂肺地疼痛,他將還插在肩膀上的娥皇劍拔下來,血像泉水一樣噴出來,然后順著胳膊向下流。 “歇息一會兒,今日本提督必取你性命?!编嵦岫揭沧诓贿h處的甲板上,腿部的疼痛讓他再難站起來。寶船上的明軍想要靠過來幫忙,他示意不可。 “那好,多歇息一會兒,今日你我之間必得決出個生死。”說罷,破軍癱靠在船舷上。建文想要過來幫他治傷,船上其他蓬萊親兵將官想要過來幫忙,也都被他制止住。 寶船上的明軍忽然騷動起來,人們在歡呼,有的還沖著遠處揮舞旗幟。破軍寶船上的蓬萊兵,以及破軍、鄭提督和建文,也都朝著人們歡呼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片牙白色的船帆出現在碧波蕩漾的海際,與流動的白云幾乎要融為一體,朝著戰場方向快速靠近,所有船只桅桿上都懸掛著“明”字大旗。 鄭提督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轉過臉對破軍說道:“我援軍已至,閣下此時若再不降,唯剩敗死而已?!? “至多玉石俱焚,”破軍凝重地說道,他知道自己手上的牌用光了,現在再無辦法扭轉局勢,“若不趁此將我等斬盡殺絕,我必在這極南之海與大明死戰到底。”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