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折斷的桅桿足足有一名壯漢環抱那么粗,竟擋不得判官郎君大鐵錨的一擊,應聲而斷。桅桿“咔啦啦”地倒下,鄰近的一艘小船跟著遭了殃,被攔腰砸成兩段。 判官郎君雙臂竟像是有用不完的氣力,掄著兩個鐵錨左擊右擊,掃向沿途甲板,正在睡夢中的士兵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急匆匆拿著武器爬上甲板。一鐵錨飛過來,將硬木做的艙門擊得粉碎,再順勢一鉤,鐵錨和尾部的鐵鏈借著來勢將擠在一起的人都帶下水。 一艘二號福船上的千總機敏地命令將船橫過來擋住水道。他組織起來幾十名弓箭手,用硬弓朝著敵軍打頭的走蛟船射擊。 明軍水師的控弦之士都是重金招募的好手,千總抽出腰刀朝著走蛟船一指,一陣箭雨射來,走蛟船的龍首上猬集了不少箭支,判官郎君雖然靈活地閃過,聚集在甲板上準備接舷戰的士兵卻有七八名遭到射殺。接著又是一陣箭雨,十幾名胸口畫著盾牌圖的藤牌手舉著藤牌聚集到船頭遮掩。 判官郎君拆掉鐵錨頭,閃身跳出來將兩截鐵鏈揮舞得水潑不透,再射來的弓箭都被鐵鏈打到水里。明軍弓箭手眼見得箭都被打落,有些慌了手腳,有的士兵扔了手中弓箭朝著船尾跑,有的干脆跳進海里。指揮的千總大聲呵斥他們回來,士兵忙著逃命,哪里肯聽。 走蛟船船頭靠上二號福船側舷,判官郎君先舞著鐵鏈跳上敵船,千總抄過根長槍猛力刺來,卻沒有對方的鐵鏈來得快,早被一鐵鏈打翻,隨后跟上的蓬萊藤牌手補了三四刀,明軍見指揮官被殺,都各自逃生。 緊跟上來的是胸口畫著鐵錘的工兵,他們將桶里的火油潑在甲板上,待蓬萊的船只繞過二號福船后放起火來。 火油引燃彈藥庫,造成大爆炸,照亮了判官郎君的后背,也讓他借著光亮看清了明軍的布陣。夜晚中密集排列的明軍船陣像是被撕開一道火的缺口,將尾隨追來的明船都擋住,無法追擊。 明軍水師的船陣是按照船只大小排列組成,中間留有許多縱橫的水道,足夠蓬萊的小船隊在其間航行。明軍船只雖多,在狹窄的船陣中卻難以組織優勢兵力對抗,這支小船隊反而在局部占據了兵力優勢。 明軍發現了己方的劣勢,立即組織起十幾艘只能裝載四五人的網梭船來攔阻。判官郎君正在指揮作戰,只聽遠處敵船所在的黑暗里“噼噼啪啪”一陣炒豆般響,橘紅色火光此起彼伏閃成一片,判官郎君只覺得胸口如被人用重錘擊打,身體不由得后仰倒退兩步。 穩下心神低頭一看,身上所穿的胸甲竟多了兩個凹坑,用手指去摸,還微微在發燙。原來,網梭船上的明軍都是火銃手,判官郎君一時大意竟然中了兩彈。好在他穿的胸甲是用三層鋼板疊加打造而成,極是厚重,鉛彈打穿第一層鋼板,卻嵌入第二層和第三層之間。 兩名士兵上來扶他,只聽對面又是“噼噼啪啪”一陣響,兩名士兵中彈掉進海里。判官郎君趕緊伏下身子,須臾間響起第三輪“噼噼啪啪”聲,圓形子彈翻滾著在走蛟船上橫飛,將堅硬橡木板的甲板打出好幾個洞來。他立即判斷對方的船只并非胡亂射擊,明軍火銃手是將網梭船排成三排,銃手輪流裝彈起身射擊,編織起一張連綿不絕的火網。 判官郎君命令傳令兵用鼓點傳令,讓所有船只上的士兵伏下身子,西洋劃槳船收起船槳,讓船身借著沖力向前沖擊。十條裝有三角形鐵沖角的西洋劃槳船像是十把利劍,將擋路明軍小船撞得七零八落,有幾艘被撞成兩截沉沒,船上銃手也紛紛掉進水里。 又有一艘甲板上建著三層高樓的巨艦大福船駛出,想要阻擋住逼近中軍的敵人。判官郎君命令指揮鼓變換敲擊,十一條船分成兩隊,從大福船兩邊繞行。 看看敵人船隊企圖從兩邊繞行,大福船上的明軍炮手調整炮位準備近距離炮擊。只聽西洋劃槳船上響起口哨聲,低矮的船艙里鉆出十幾條黑影,手拿圓形炸裂彈奮力朝大福船扔過來。這些家伙扔得又準又遠,圓形物體剛好從大福船兩側舷窗扔進去了。 炸裂彈隨著爆炸揚起石灰,狹窄的船艙剎那間就被騰起的石灰填滿,士兵們被嗆得口鼻難以呼吸,眼睛也難以睜開,四周充斥著咳嗽聲。直到蓬萊的船只走遠了,大福船上才起炮聲,卻只是無奈地在海面激起一陣水柱而已。 船頂桅桿上掛著七盞青色犀角燈的中軍寶船甚是高大惹眼,二十條用粗鐵鏈掛在一起的大福船鐵桶似的在外面圍了一圈,遠遠看去船上的木制堞墻蜿蜒曲折如同水上城墻。 距離大福船船墻還有三四十丈時,判官郎君看到船墻上隨著接連不斷的轟鳴迸發出的一串紅色火舌,那是安置在大福船側舷船窗內的佛郎機中型火炮在發射。成排炮彈在夜襲隊左近爆炸,一艘劃槳船被擊中沉沒。判官郎君無暇指揮營救幸存部下,命令鼓手用加快的“咚咚咚咚”鼓點催促剩下九艘船加速。 當距離推進到二十丈左右時,敵人的佛郎機炮再次裝彈完成并發射,“轟轟轟轟……”十幾聲幾乎震破耳膜的轟鳴,十條水柱再次在蓬萊的船隊里騰起,這回又有兩艘劃槳船爆炸。 “不要怕,佛郎機炮只來得及發射這兩發,再往前就進入射擊死角了!” 判官郎君給部下鼓勁,士兵用“嗷”的低吼聲回應他,然后在船頭張開早就準備好的大張濕牛皮,用以阻擋敵人的鉛彈和噴筒。 果然,當船隊距離縮短到十丈,大福船墻上數百點橘紅色火光閃動,黑火藥燃燒爆炸的“噗噗”悶響聲以及造成的濃重硫黃味充斥于海面。明軍小火器射出的鉛彈和鐵砂,在火藥推動下將濕牛皮打得千瘡百孔,卻未能傷到躲避在其后的蓬萊士兵。 走蛟船“咚”地撞上了大福船,走蛟船的龍頭撞成三節,鐵沖角直嵌入大福船的船身。 判官郎君撈起地上部下遺棄的鐵盔當作盾牌,右手從背后抽出一把斬馬刀,大吼一聲躍起一丈多高,落在大福船甲板上。明軍火銃手掄起火銃充當鐵錘砸向判官郎君,判官郎君用鐵盔抵擋打來的鐵銃,單手持著斬馬刀砍翻十幾名明軍,清出一片空場。趁這工夫,蓬萊士兵憑借扔上船舷的繩鉤爬上大福船,很快就有幾十名嘴里叼著砍刀的藤牌手爬了上來。 幾百名明軍擁擠在大福船并不寬闊的甲板上,更多人被擋在后面無法加入,蓬萊軍倒是源源不斷地從走蛟船和劃槳船補充上來,很快也有了幾百人。 四名手持斬馬刀的親兵找到判官郎君,護衛住他的兩側和身后。這四名親兵是他培養多年的好手,平時不離左右,戰斗中都是跟在他身后。 判官郎君看到一個明軍軍官在指揮從其他大福船上趕來支援的明軍,兩側迂回包抄蓬萊軍,于是相了相遠近,反手拿住斬馬刀修長的刀桿,用力朝著那軍官投出去。斬馬刀洞穿了軍官的胸口,刀鐔沒入他鎧甲上在閃閃發光的護心鏡,刀尖從后背穿出,明軍見指揮官戰死,士氣大衰。 蓬萊的士兵趁機吶喊著突進,很快將判官郎君身前的明軍也都逼退,這讓他可以從容地跳到船甲板高處觀察。只見船陣中央高大寶船上亮起許多火把,百余名頂盔摜甲的明軍將士簇擁著一把太師椅,上面端坐著身穿蟒袍、身披紅色斗篷的鄭提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