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幕府將軍的野太刀重達數十斤,刀身比七里的身高還要長,乃是日本的名刀工紀州正宗花費三年鍛造而成,刀成之日,他也成了第一個被將軍試刀的試驗品。能使用此刀者全日本也僅有將軍一人而已。幕府將軍的臂力遠異于常人,他曾命人將兩頭抹香鯨的尸體摞在一起,結果一刀兩斷。 方才同幕府將軍對峙,已經用了七里九成勇氣,現在她只是憑著自己的一腔仇恨,才能站在將軍面前。幸虧前面有錦衣衛消耗了將軍的精力,不然七里是不敢直接對付他的。 對付如此難搞的對手,七里并不敢硬碰硬,只能施展自己靈活的身法,尋找敵手收招不及時的空當加以攻擊。七里如同是同巨大獨角仙搏斗的小蜜蜂,眼看對手的大刀要砍上自己,她略一扭腰便會讓帶著刃風的大刀擦著自己的身子掠過,然后趁將軍的刀勢來不及收回時用蜂刺似的小刀狠狠戳一下,迅速脫離。 不過十余息的工夫,七里已和幕府將軍交手三十余回合,每一擊都能得手。幕府將軍穿著笨重的鎧甲,一般刀劍無法傷害,但七里每次都能準確地從鎧甲縫隙刺入,幕府將軍全身轉瞬間多了三十幾道傷口,噴射出血花來。 “就差一點了……再給我一點機會吧……” 七里身上浸出汗來,她內心感到略略一緊。幕府將軍雖然受傷甚多,但由于有鎧甲保護,她的每一擊都只能傷其皮肉,并不致命。反倒是自己在一連串的主動攻擊后,力量和速度都大大減弱。對于忍者來說,硬碰硬的勝算并不大,消耗戰更是大忌諱,七里已經有點兒慌了。 “要害……要害在哪里?” 七里握緊苦無,再次發起攻擊。她在擦身的瞬間觀察幕府將軍,只見將軍全身都被包裹在堅固沉重的鎧甲內。他所穿著的紫威金大鎧,是用紫色絲線將鍍金的精鋼制甲片串連而成的鎧甲,全身鎧甲需要使用三千片甲片,層層疊疊異常堅固,一般刀劍無法傷害到他的身體。至于其他要害部位,又有加厚的鎧甲部件保護,比如喉嚨使用了被稱為“喉輪”的彎月形甲片完全包裹,面部也有精鋼制面具。 “那么只有頭頂有空隙了。” 七里將目光移向幕府將軍頭頂,將軍所戴的獅子兜頭盔,是由八片瓜片形的精鋼片接合而成,頂端接縫處使用名為八幡座的蓮花形鎦金銅件鉚合,這八幡座的正中間有個洞,直通到將軍的頭頂心。 七里暗自認定,突破點應當就在此處。她反手從腰間抓出三枚苦無藏在腰后,假意朝著幕府將軍沖去,裝作又是一輪面對面的襲擊。將軍果然上當,揮舞野太刀朝著她沖過來的軌跡橫斬。眼看七里即將進入野太刀刀尖軌跡所及的區域,她突然將三枚苦無抽出,用力反手朝著將軍擲去。正在揮刀砍來的幕府將軍沒料到這次攻過來的是苦無,他連忙收刀抵擋,只聽“當當”兩聲,兩枚苦無撞在刀身上,第三枚苦無則越過大刀撞在他的喉輪上,濺射出的火花驚得他不由得倒退了兩步。 等他回過神,正面的七里卻不見了,正待尋找,只聽頭頂金風呼嘯。七里在苦無飛出的瞬間,早在半空改變行動軌跡,幾個空翻翻到近旁大安宅船上層建筑的屋檐下,用腳底的珊瑚穩住身體,然后雙手高舉起纖細的忍者刀跳下,正踩在將軍肩膀上,用盡平生之力朝著八幡座中間的孔洞刺去。 “當啷啷啷!” 八幡座迎刃齊齊地斷成兩片落在地上,七里的忍者刀從八幡座斷裂留下的空洞里筆直地插進去,貫穿幕府將軍的頭顱,一直沒到刀鐔。 “嗷嗷……” 幕府將軍發出獸吼般低沉的慘叫,扔掉野太刀,雙手朝著頭頂亂抓,撞向甲板上層建筑的木板墻。七里松開刀柄,想要脫離將軍的肩膀跳到一邊。不料,她的兩只腳竟像是被鐵箍箍住,牢牢吸附在將軍的肩膀上。 七里又用力掙扎了兩下,依舊無法掙脫。幕府將軍此時到了板墻邊上,用力朝著墻撞去。三寸多厚的木板墻被撞出個大洞,七里覺得整條脊椎骨似乎都要被撞碎了,后背插滿了木屑,嗓子眼抑制不住地發腥,一口鮮血吐出來。 她這才注意到,幕府將軍頭盔頂上的洞里彌漫著飄忽不定的黑氣,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被箍住的雙腳忽然被松開,她整個人被慣性扔出兩三丈遠,一連撞翻了兩個用鼓架架起來的大鼓。重重地摔在地上的七里半晌才從暈眩里緩過來,她借著屋頂的小窗投下的光,發現自己的腳踝上留下了兩個黑色的手印。 “你弄得我……脖子好疼……” 幕府將軍也站了起來,按著脖子轉了轉腦袋。忍者刀是從頭頂穿過脖子直插進胸腔的,他用力轉動腦袋,七里聽到他脖子里發出金屬“嘎啦啦”碎裂的聲音,大約是刀被他的肌肉擠壓成了幾段。 “你……是妖怪嗎?” 七里眼睜睜看著幕府將軍漸漸收緊筋肉,身上正在流血的那些傷口都噴出黑氣,血液沾到黑氣立即干涸。在將軍頭盔頂上的那個洞里,躥出一丈多高的黑氣,逐漸變成半身人形,但臉上只有一雙閃耀著綠色幽光的眼睛。 更多的黑氣從盔甲縫隙里不斷溢出,包圍住幕府將軍的身體。他單手抓住一根木柱,“嘎巴”一聲撅斷,將尖利的木柱斜面朝下,一步步朝著七里走過來。七里掙扎著坐起來,從后腰掏出兩枚苦無,使勁朝著幕府將軍雙眼擲去。看著兩枚苦無朝著自己飛過來,幕府將軍竟然也不躲避,只是晃晃悠悠向前走。苦無準確地插進他的眼窩里,但他似乎并不覺得疼痛,插著苦無的眼窩里也沒有再流血,而是溢出黑氣。 七里感到深深的恐懼,她再次意識到,幕府將軍不是人類,而是妖怪。她沒有力氣再跑,嘴“哈”地輕嘆一聲,擦去下巴上的鮮血,靜靜等著逼近的死亡。她的心情此時異常平靜,忍者的訓練項目之一就是蔑視死亡,只是不能為父母和鄉親報仇,這讓她心有不甘。 突然,她感到頭皮鉆心刺痛,身體離地,幕府將軍抓著她的頭發,將她拎起來,另一只手上的木柱朝著她胸口刺來。 七里腦海一片空白,木然等待著死亡來臨。如果不是封閉了感情,她很想在臨死前流淚,可惜做不到。 “噔噔噔噔!” 一陣沉重的踩踏樓梯聲,騰格斯從船艙下層跑上來,左腋下夾著建文。 騰格斯爬上甲板建筑,正看到幕府將軍抓著木柱子要戳向七里。他“嗷”地大吼一聲,將建文扔在一邊,晃著滿腦袋小辮子,肩膀朝前沖著將軍撞過來。 將軍躲閃不及,被騰格斯撞了個正著,不禁松開七里的頭發,木柱也順勢偏離,深深地插進板壁里。騰格斯雖說沒有將軍高大,也是身高力猛,竟然頂著幕府將軍飛出去,兩個人撞破板壁飛出屋外,栽倒在甲板上。 才一接觸到陽光,幕府將軍就發出尖厲的慘叫聲,他雙手顫抖著在頭上、身上亂摸,在甲板上打滾。騰格斯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將軍全身上下都滲出黑氣,腦瓜頂上還鉆出個黑色人形,把他嚇得嘴巴張得老大合不上。 此時,建文扶著七里從甲板建筑里走出來,他單手放在七里背上,似乎是在給她治傷。七里感到后背疼痛稍輕,趕緊將建文推到一邊,不讓他再碰自己。走到甲板的兩個人同時看到幕府將軍在尸體堆里打滾的景象,頓時都嚇得不知所措。 將軍身上的黑氣在陽光下發出“刺啦啦”如同水澆在燒紅鐵板上蒸發的聲音,黑氣一接觸陽光便像被蒸發般化成白氣,升騰消失。頭頂的黑色人形似乎在操縱著將軍的身體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朝著陰影處走去。 “嗖嗖嗖嗖……” 一道寒光帶著金屬破風之聲旋轉著越過眾人,刺穿幕府將軍,將他牢牢釘在甲板上。那是一把六尺長的長柄斬馬刀,建文回頭一看,只見五十余丈外的龍頭船上,判官郎君一只手里還握著一柄斬馬刀,看樣子刀是他擲出的。此人的目力和臂力都堪稱少有,建文更加理解為何破軍會視他為自己的接班人。 被斬馬刀釘在甲板上的幕府將軍手腳亂動,似乎是想要擺脫斬馬刀的束縛,但是判官郎君的力道極猛,任他如何掙扎也難動分毫。陽光將他身上的金色大鎧照射得光輝四射、分外耀眼,黑氣不斷在流失,他頭頂的黑色人形雙手捂住綠色雙目,尖銳地慘叫著。 “用這個,打頭!” 建文聽到哈羅德的聲音,只見銅雀手握著金光閃閃的小銅雀在身體外形成一圈金色氣泡,正停在船舷不遠處的半空,哈羅德緊抱著銅雀的胳膊,手里拿著建文的轉輪銃。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