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你們不要過來,不然我把海沉木毀掉。”建文高舉起海沉木,大聲吼道。陰陽師大笑:“你拿什么毀?” 海沉木是在海底極陰之地凝練而成,雖是木質,卻硬逾金石,尋常刀斧錘火根本奈何不了。這個小伙計倉促之間,哪里毀得掉?不料建文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塊灰白色的扁狀石塊:“海沉木雖然堅硬,卻有一物可以克它,那就是這一塊陰陽混洞石?!? 陰陽師眉頭一皺,他可從來沒聽過“陰陽混洞石”這名字,但出于謹慎,還是多問了一句:“這是什么東西?” 建文大聲道:“這陰陽混洞石是寧波的特產,凝于鯤魚之穴,浸潤千年海氣。待得鯤魚化為鵬鳥飛去,又讓它浸潤千年風氣。所以這石頭雖小,卻兼有風、水之極妙,專能解各種海物。海沉木最怕就是這石,一遇則如沸水揚雪,立刻化去。你若不信,我可以演示一下?!? “等一下!” 陰陽師伸手制止。雖然這個典故他從來沒聽過,但看這小子說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臨時現編。明國地大物博,真有這么個東西也未可知。他可不敢拿這一塊海沉木去冒險。 建文一臉嚴肅,心里卻忐忑不安。他常年信口編造故事,取悅客人,這種程度的典故隨口即來,早練就了一本正經說胡話的本事。 一見陰陽師出言阻止,他知道這是中計了,厲聲道:“知道厲害,那還不快讓開路?” “小子,這件事本與你無關。把海沉木和百地七里留下,你可以拿走這些?!标庩枎煆膽牙锬贸鲆话颜渲椋瑐€個都有牛眼大小,晶瑩潤澤,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貨色。 建文卻不為所動:“剛才我都聽見了,你說和這海沉木有關的都要滅口?!? “此一時,彼一時?!标庩枎熣f著生硬的大明官話,手指一撥,那五六顆珍珠在他掌心滴溜溜地開始轉起來。建文注視片刻,覺得眼前珍珠轉得越來越多,暗想不好,又著了他催眠的道兒了。他拼命晃動腦袋,想從中脫離,可那珍珠光彩奪目,簡直無法移開視線。 “放下吧,放下吧。”陰陽師的聲音充滿魅惑。建文不知不覺把手臂放松,手里的陰陽混洞石吧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騰起一股輕煙。 陰陽師先是往后一退,再仔細一看,登時氣得夠嗆。原來這玩意兒不過是隨處可見的石灰石罷了,剛才看這渾蛋說得一本正經,原來也是胡說八道。 建文暗暗叫苦,這是他昨天去木坊訂木料做記號用的石灰石,臨時拿過來胡吹大氣,想瞞天過海,想不到最終還是沒混過去。 “動手!”陰陽師不打算跟他啰唆了。 就在這時,忽然從鎮子方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建文定睛一看,遠處是附近巡檢司的幾十名護衛匆匆沖了過來。為首的隊正見到陰陽師和武士的裝束,立刻如臨大敵: “港口那條開炮的黑船,是你們的嗎?” 陰陽師淡淡道:“正是。” “立刻放下武器,過來投降!”隊正吼道,然后又看到建文他們三個,不由分說,“你們三個!也乖乖過來,等候發落!” 陰陽師沒多廢話,大袖一擺,門牙發出異色光芒,居然對隊正也用上了催眠術。隊正的手下著實悍勇,二話不說,迎著日本武士的刀鋒就撲上來。兩股強悍的軍隊,碰撞到了一塊。日本武士勝在武器精良、武藝高超,但巡檢司勝在人多。一時間廝殺得難解難分,誰也奈何不了誰。 建文悄悄牽了一下騰格斯的衣角,說:“咱們快走!”騰格斯一看要跑的方向,不是去泉州鎮上,頗有點意外:“哎?咱們不是去找巡檢司庇護嗎?” “我在泉州的日子已經結束了?!苯ㄎ目嘈χ鴵u搖頭,一臉無奈。 建文沒有勾結倭寇,這個倒不怕查。問題是,他的身份太特殊了,從老客口中他也得知朝廷在找自己,回到泉州鎮,也一定會被抓到府衙里去查個底朝天。只要想查,很容易就能發覺其前太子的身份,那才真是要命的事。 他之所以在泉州港能生存至今,全因為足夠低調不引人注意。一旦引發外界關注,無論結果如何,建文都會面臨暴露的危險。 想到這里,建文悲哀地意識到,從少女進入海淘齋的鋪子開始,他在泉州港的平靜生活就已經注定要結束了。今天早上,他還高高興興品茶等客上門,現在卻要落荒而逃,生活的轉變,真是來得太突兀了。 可是,現在能逃去哪里呢? 建文的心中,早有了一處合適的地方,那是他最后的逃亡手段。可問題是,現在他不是孤身一人,還有兩個來歷不明的同伴。帶他們過去,自己的身份就會暴露給他們??扇舨蝗ツ抢?,這一行三人根本無路可走,早晚會被抓住。 無論是幕府的人,還是朝廷,建文一點兒都不想落到他們手里,都得極力避開。 其實建文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那就是拋下騰格斯和七里,一走了之。他任由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盤旋,猶豫再三。忽然在遠處傳來一聲慘叫,巡檢司和陰陽師的隊伍終于出現了傷亡。 建文意識到,如果再拖下去,就沒有逃跑的機會了。他看了一眼那個天真的蒙古大漢,以及肩上昏迷不醒的七里,一咬牙,做出了決定。 “跟我來!” 盡管不太情愿,建文還是沒辦法做出那種無情無義的事來。他讓騰格斯跟上自己,從小路的另外一側跑掉了。陰陽師見狀要追,可立刻被巡檢司死死纏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三人逃遠,不一會兒身影就消失在港口之內。 陰陽師面色鐵青,擺動手勢,一顆青色的煙丸升到半空,炸裂開來。 泉州港現在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中。承平日久,港口里的人也沒想到,這條幕府的黑船說動手就動手。商人和游客紛紛逃散,習慣了和平生活的官員們拿著紙和筆,茫然站在原地不動。 隨著那青煙在泉州鎮邊緣升起,從幕府的黑船上沖下來幾十個日本武士。他們個個頭纏白帶,發狂了一樣到處搜查。鎮守本地的永寧衛下屬各衛所反應迅速,幾支附近的巡檢司兵士勇敢地沖上去,爆發了激烈沖突。在這一片混亂中,甚至還有海盜和混混兒趁機放火搶劫。 一艘大明水師的新銳戰艦從外海英勇地沖進來,要攔住幕府黑船。可一股巨大的巖漿莫名從海底噴涌而出,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將戰艦生生折成了兩截。 巖漿?泉州港里什么時候有火山了? 這場始料未及的侵襲,讓所有泉州百姓都莫名其妙,又非常驚恐。 在這一片巨大的混亂里,沒人留意到,一輛蓋著粗棉布的騾車徐徐離開港口區,趕車的是一個頭發濕漉漉的少年,棉布高高隆起,不知里面是什么。 這輛騾車很快離開了港口區,沿著一片灘涂來到人跡罕至的鬼見愁。看到那一片礁石,建文嘆了口氣,拖出舢板,載著其他兩個人晃晃悠悠地劃到了鬼見愁的深處,鉆入洞窟之中,再度看到了那條氣勢不凡的青龍船。 騰格斯嘩的一下從小舢板上站起來,發出喜悅的歡呼:“你要教俺開的,就是這條船嗎?”他的動作,讓七里悠悠地醒過來。她第一眼發現自己置身于洞穴之中,驚得一翻身起來,擺出一個防御的架勢。可腰間的劇痛,讓她輕輕蹙起眉頭。 “別擔心了,這里是我的洞穴,很安全,沒人能找到這里來?!苯ㄎ牡?。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