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期而遇-《親愛的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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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期而遇
天陰沉沉的,鉛灰色的云層低低懸在半空,遮住正在落山的太陽,只露出一片泛白的光暈。
這樣的天氣,溫度依舊不低。雖然已經立了秋,但南城還陷在盛夏的余威中,邁不動步子。傳說中的桑拿天還在孜孜不倦地考驗著地表生物們的意志,人單是站著就會一層層地往外冒汗,鳥蟲的叫聲也比涼快的時候慵懶幾分。
葉涵歌拎著剛從學校東門外小書店里淘來的幾本考研真題,氣喘吁吁地往文昌苑宿舍的方向走。
前兩年的績點排名上星期公布出來了,她的成績屬于最尷尬的那種——保研很有風險,考研她又欠缺點非考不可的決心。
聽說參與教授們的項目可以加分,但她毛遂自薦了一圈,又等了好幾天,結果都差不多。教授們無非是嫌她這樣的本科生沒有項目經驗,理論知識又少得可憐,上手很難。有師兄帶著打打雜還行,但是都不湊巧,要么是不缺打雜的,要么就是項目缺人缺到連能帶著打雜的人都還沒著落。
猶猶豫豫間,葉涵歌見同學們都開始籌謀自己的下一步了,也跟風買了幾本考研資料,聊以慰藉下自己這顆有點彷徨的心。
手上的書差不多有七八斤重,走了這一路,葉涵歌覺得手掌處火辣辣的,在經過成賢院旁邊的小涼亭時,她走了進去,把兩袋子書扔在了亭子中央的石桌上。
手上被塑料袋勒出了幾道紅色的印痕,她不自覺地搓了搓。
這時候,身后突然傳來幾個年輕男孩的笑鬧聲,她回頭,見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地從成賢院旁邊的小道走出來,這才想起來,她這個學院的男生就住在成賢院后面的沙塘園里。
這里和女生住的文昌苑可以說是一個大南一個大北,平時葉涵歌無論是去上課,還是去圖書館,都不會經過這里。但是她記得剛上大一的那個學期,她幾乎每天都要從這條路上走兩遍。因為她以為景辰還住在這里,希冀著某天能跟他來個偶遇。
可是一學期快結束了,她也沒有成功“邂逅”他。后來她還是從景鈺那里打聽到,原來早在她入學時,他就作為交換生去了瑞典。去瑞典交流學習的事情她知道,一般也就是一年。本來以為她大二的時候他能回來,可又聽說他從瑞典去了美國,跟著后來的老板做項目,沒有意外的話,可能就在外面一直讀到博士畢業了。
一陣晚風吹過,小亭四周的樹葉沙沙作響。不知什么時候突然起了風,吹得她被汗水黏在脖子上的長發也上下翻飛起來。
樹影搖曳,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葉涵歌卻坐著不動,對著對面拱門上的“沙塘園”三個字有點出神。
從高一知道景辰的存在,一直到現在,整整五年了,她好像始終都在追著他的腳步前行。她追著他來了D大,學了她一點都不感興趣的專業。但只要想到這能彌補兩人過去幾乎沒有交集的缺憾,她就無怨無悔,甚至滿懷期望。
可是她來了,他又走了。
她一直追趕著他,奈何他走得太快,給了她一種他們會一直錯過的凄涼感。
葉涵歌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看。不知道多少次了,她發瘋地想,如果早知道今生可能無望再見,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讓他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什么都不管了,把自己這幾年的心意全部交托給他。
但只要一想到他心里或許還惦記著別的姑娘,就像她一直惦記著他那樣,那股子想要對他剖白心跡的勇氣頓時就無影無蹤了,伴隨而來的是她身體里那顆少女心一點點龜裂的聲音。
她從手機通訊錄中找出他的號碼,其實這個號碼早在他出國時就已經是無人使用的狀態,可她就是不舍得刪,后來還養成了個小習慣——想他的時候,就給這個號碼發信息,權當這是個樹洞,來寄存她無處安放的少女情愫。
手指在軟鍵盤上摩挲了一下,她發了條信息過去:“我到你樓下了,快下來吧。”
一個人的獨角戲啊,演得又傻又可憐。
短信發出去后,她幽幽嘆了口氣,把手機揣回口袋里,拎起書打算離開。可就在這時,手機隔著短褲薄薄的面料貼著她的大腿嘰里呱啦地扭動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忙拿出來看,看到來電人的姓名時,剛才莫名涌起的期待在一瞬間一掃而空。
打電話來的是學院里一個研一的師兄曹文博,而這位師兄的導師就是他們學院的院長——學院里最不缺項目的教授林濤。
績點排名出來后,葉涵歌找過這位曹師兄,表示對林老師的研究方向很感興趣,如果有機會的話,她希望參加林老師手上的項目。當然,同時想借著參與項目獲得保研加分的事情,她也沒有瞞著曹師兄。
曹師兄很熱心地應了下來,讓她等消息,可惜沒有等到她想要的結果。
這事已經過去幾天了,這時候他又打電話來,難道是項目的事情有了轉機?
這么想著,葉涵歌又打起精神來。
“葉涵歌,你運氣真好!”曹師兄開門見山地說。
葉涵歌按捺著情緒問:“怎么了?”
“之前我說的那個項目找到人了,是老板的得意門生!”
葉涵歌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掛不住了。有人頂了她想頂的缺,曹師兄竟然還特意跑來告訴她,這人到底安的什么心哪?
可是還沒等葉涵歌說什么,就聽曹師兄又說:“我這同學經驗很豐富的,之前一直沒定下讓他做這個項目,是因為他手上還有別的項目,前兩天終于定下來了,正好他還缺個助手,我就向林老師推薦了你。林老師這學期不是帶你們一門課嗎?他對你還有點印象,同意讓你來實驗室試一試,如果上手快的話,就可以跟著一起做了。”
這個轉折來得讓人猝不及防,葉涵歌有點回不過神來,也就沒多想這曹師兄的同學才研一怎么會有能力牽頭做項目,還不止一個。
“下周一來實驗室見一下導師和我的同學,你沒問題吧?”曹文博問。
葉涵歌連忙說:“沒問題!”
再三向曹師兄道了謝,葉涵歌掛了電話,,頓時覺得有點多余。
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亭子外的水泥路面上開始有深深淺淺斑駁的痕跡,不一會兒就由灰白色徹底變成了深褐色。
她這才意識到雨下大了,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被困在這里了。
那些考研參考書終于有了用處——被她頂在頭上,隔開了瓢潑的大雨。
文昌院距離沙塘園實在不算近,等葉涵歌沖到宿舍樓下時,書濕透了,她也濕透了。
她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往樓上走。
宿舍門沒有鎖,她直接推門進去,室友景鈺不在房間內,隔壁虛掩著的衛生間門后傳來嘩啦啦洗東西的水聲。
她把濕答答的書丟在旁邊公用的桌子上,這才注意到那上面還放著個裝著半杯水的一次性紙杯。
“誰來了?”她沖著衛生間的方向喊了一句。
片刻后,衛生間的門從里面打開,景鈺端著一小盆楊梅從里面出來,朝她曖昧地笑了笑:“你猜。”
葉涵歌頓時有點不太好的預感,掃了眼那楊梅問:“哪兒來的?”
景鈺:“喲嗬,感覺很敏銳嘛!沒錯,你的頭號仰慕者——蔣遠輝送來的。”
她就知道!
這學期剛剛開學一個多月,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做這種事了,雖然都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也會積少成多。他的想法她再清楚不過,但既然無法回應,何必給人希望呢?
這段時間,她自己一直做得還不錯,可惜身邊出了內鬼!
葉涵歌怒瞪某人,景鈺像是早有準備似的,在她開口的一剎那往她嘴里塞了顆楊梅。
突如其來的酸澀讓她張不開嘴。
罪魁禍首景鈺倒是心情很好地笑了:“這么好的小哥哥,也不知道你要吊著到什么時候!如果你說這是欲擒故縱、欲揚先抑,我就原諒你,但也提醒你啊,適可而止!男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尤其是他這種長相招人、家境不錯的,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孩子,說不準哪天就看上別人了。”
葉涵歌有點悻悻的,口齒不清地說:“那更好,省得我為難。”
她說的是心里話,可聽在景鈺耳中卻變了味兒:“要我說,你差不多得了,他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又是咱老鄉。你現在姿態已經高高的了,找個機會給他個臺階下,順理成章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好嗎?別真到了人家看上別人的時候,你又后悔了。”
葉涵歌的舌頭總算從楊梅的酸澀中緩過勁兒來,她怒其不爭地看著某人:“就一箱楊梅,就把你收買了?”
“擦擦身上的雨水吧……”景鈺拿了條干毛巾遞給她,“我這也是為你好,過了這村真沒這店了!你別告訴我,你還等著你那暗戀好多年的神秘男神突然開竅!”
提到這個,葉涵歌有點氣餒,接過毛巾沉默地擦著被雨水淋濕的頭發。
景鈺突然來了興致:“其實專一也是美德,只不過你在這里癡心一片,為他守身如玉,人家卻未必看得到。要不你跟我說說,對方是誰,我好幫你有針對性地研究一套戰術,保你不日將他拿下!怎么樣?”
葉涵歌看她一眼,繼續一聲不吭地低頭擦頭發。
景鈺并不死心:“別這樣嘛!咱倆這關系,你有必要對我藏那么深嗎?”
葉涵歌心里嘆息,就是因為是她,她才不得不守口如瓶!
見葉涵歌不說話,景鈺自顧自地分析起來:“算算你暗戀他的年頭,這人至少是你高中時就認識的,多半就是咱倆的高中同學,當然也有可能是你的初中同學……唉,看你不聲不響,開竅夠早的啊!”
她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對這種事情最感興趣。自從景鈺知道她有喜歡的人后,不管她如何表達自己只是暗戀,不想跟人分享,景鈺還是會時不時地來她這兒套話。但最近兩年,或許是她自己不再提了,她也就不再問了,不過今天不知道怎么又拐到了這件事情上。
葉涵歌不說話。
景鈺又說:“算了,我也不多問,你就回答我一個問題吧,這人我到底認不認識?”
葉涵歌看她一眼,想說你可太認識了,不就是你堂弟景辰嗎?但這話她當年忍住了沒說,現在就更沒必要說出來了。
他已經離她的生活越來越遠,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和他惦記著的那個姑娘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也不知道她對他而言是個什么樣的存在,甚至不確定他還是否記得她……既然如此,單相思,何必說給他們共同認識的人,為本來還算簡單的關系憑空增加不必要的麻煩呢?
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兩人沒有任何羈絆和勾連,但她可以遠遠地看著他。可如果時光足夠眷顧她,她也希望她能漸漸忘記他,實在忘不掉也好,那就將他埋在心底某個角落,等兒女成群、白發蒼蒼時拿出來看一眼,提醒自己,這是她年少時喜歡過的男孩,聊以緬懷一下她已逝的青春。
想到這些,她的心情不由得低落了下來,隨手翻開了面前濕漉漉的書。
景鈺順著她手上的動作看到了她帶回來的考研參考書,有點意外:“你還真要考研啊?”
提到這個,葉涵歌心情稍稍好轉——今天總算還有件好事。
“本來是打定主意要考研了,結果買資料回來的路上接到了曹師兄的電話,說有個項目讓我去試一試。”
葉涵歌把項目的事情和景鈺說了,景鈺也很替她高興:“好事啊,你這一只腳已經踏入研究生院的大門了!請客請客!”
“能不能留下還不一定呢,只說讓我先去試一試。”
景鈺翻了個白眼:“不就是打雜嗎,這有什么難度?對了,帶你的師兄是哪位啊?”
葉涵歌搖頭:“曹師兄沒說。”
景鈺想了一下說:“也不重要,知道是師兄而非師姐就夠了。”
葉涵歌不解:“怎么說?”
“據我所知,林院長那種大忙人肯定是沒有時間親自帶著學生做實驗的,既然如此,那最后決定你去留的只有一個人了,就是帶你的這位師兄。”說著,景鈺曖昧地上下掃她一眼,“就憑咱這姿色,還怕搞不定個男人?”
葉涵歌抽了抽嘴角。
景鈺這戀愛腦,自己的男朋友常換常新不說,還非常樂得給她亂點鴛鴦譜,從高中到現在,只要有個稍有點模樣的男生多看她一眼,景鈺就不遺余力地將她和對方湊成一對。對蔣遠輝是如此,對這個還未謀面的師兄也是如此。
“景鈺同學,我鄭重地提醒你,我這可是去搞科學研究的!”
“搞科學研究和搞對象不沖突啊!你怎么就不懂呢?”
葉涵歌跟她說不清楚,起身去柜子里拿換洗衣物。而就在這時,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振動了兩下。
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去。片刻后,景鈺意興闌珊地走向衛生間,葉涵歌去拿手機。
是一條新短消息,她隨意點開,這一看,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大約半小時前,她發了信息給對方:“我到你樓下了,快下來吧。”
就在一分鐘前,對方回復了三個問號。
過去兩年里一直查無此人的號碼,這一次竟然有了反應!
是他回來了嗎?還是那個號碼又有了新的主人?
腦子里被一大堆問題攪得混亂不堪時,景鈺從衛生間里出來了。
見她這樣,景鈺有點好奇:“出什么事了?”
半晌,葉涵歌才回過神來:“你說我現在準備申請出國來得及嗎?”
如果景辰真的回國了,作為他堂姐的景鈺肯定不會一無所知。可她也不好直接跟舍友打聽人家堂弟的事情,所以只能曲線救國,找個話題切入,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
景鈺看不出她是不是認真的,狐疑地問:“我就上個廁所的工夫,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葉涵歌皺了皺眉自顧自地說:“我是覺得實驗室那個項目未必能留下我,保研還是很有風險的,比起考研,我覺得出國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說著,她狀似不經意地問,“對了,景辰就讀的那所學校怎么樣?要不你幫我問問?還有,申請出國讀書的流程是什么樣的?我之前一點準備都沒有呢!”
景鈺嫌棄地看她:“我也一點準備都沒有呢!”
葉涵歌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多手準備嘛,你幫我問問吧,請你吃大餐!”
景鈺想了一下,有點為難:“要打聽這些也不一定問他吧,那臭小子,我都多久沒跟他聯系過了……”
葉涵歌聞言,不由得有點失望,這么說,景辰應該還沒有回來,如果他近期回國了,那他們姐弟倆至少會聯系一下吧。
看來這號碼多半是易主了。
第二天就是和曹師兄約好去實驗室的日子。
天氣不錯,昨晚太陽落山前后斷斷續續的那場雨,讓今晨的天瓦藍瓦藍的,和油畫里的顏色所差無幾。
葉涵歌推開窗子,覺得這或許是個好兆頭。
她心情愉悅地深吸了一口濕漉漉的空氣,一回頭,險些被身后蓬頭垢面的某人嚇得丟了魂。
她不確定地抬手看時間,一個八點上課都只提前十分鐘起床的人,竟然會在七點半的時候立在她面前,這是夢游了嗎?
“你怎么起這么早?”葉涵歌問景鈺。
景鈺口齒不清地說:“還不是為了你!我想了一晚上,我舍不得你出國!”
葉涵歌揉著太陽穴的手驀然一頓,剛才因為被嚇而升騰起的那一點點怒氣頓時一掃而空了。
她心一軟,上前抱住閨密:“我也沒說一定要出國。”
景鈺的下巴磕在她肩膀上點了點:“所以最好還是你能保研成功,到時候咱倆還在一個城市,這多好。”
景鈺對自己的前途沒有太多的規劃,保研沒希望,考研或者工作她覺得都可以,但有一點是她堅持的,就是她畢業后一定要留在金寧市,說是這座城市的古韻和婉約與她的氣質最配。但歸根究底是什么原因,她到現在也沒搞清楚。
葉涵歌松開景鈺嘆了口氣:“你以為我不想啊!”
“所以姐姐我一早起來,就是為了祝你旗開得勝,拿下那位師兄的芳心,讓你順利留在項目組的。”
葉涵歌愣了愣:“哪位師兄?”
景鈺:“就是帶你做項目的那位師兄啊!來來來,姐親自操刀好好捯飭捯飭你,務必讓他滿意簽收!”
于是葉涵歌被景鈺強行按住化了個淡妝,甚至還被迫穿了一條她平時很少在校園里穿的白色露肩連衣裙。
一番精心打扮后,穿衣鏡前的女孩子果然比平時明艷不少。
但葉涵歌有點猶豫:“這樣不好吧?一看就是個花瓶,很沒實力的感覺。”
景鈺翻了個白眼:“你這是偏見,懂嗎?誰說長得好看的人就沒實力?況且打雜需要什么實力?”
此時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就算想換衣服也來不及了,葉涵歌深吸一口氣出了門。
因為腳上的涼鞋有點磨腳,葉涵歌走得比平時慢,等她趕到實驗樓的時候,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五分鐘。
曹師兄遠遠看到她,立刻迎上來,走到她面前時明顯眼前一亮:“今天真漂亮啊!”
葉涵歌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想起正事來:“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林老師不會生氣吧?”
曹師兄笑著朝她揚了揚眉毛:“要不說你運氣好呢!老板今天臨時有個會,不過來了,你不用擔心。”
葉涵歌有點意外,同時又放下心來:“還好林老師不在,不然第一次見面就讓他老人家等我,不太好。”
曹師兄無所謂地笑笑說:“就五分鐘而已,老板不在意這些小細節,不過……”
葉涵歌剛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上來:“不過什么?”
曹師兄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不過我那位同學規矩比較多,最不喜歡別人遲到……”
葉涵歌不由得停下腳步。
曹師兄見狀又安撫她說:“學霸嘛,都有點變態,不過問題也不大,以后守時就好了。”
葉涵歌的心里頓時出現了一個梳分頭、戴黑框眼鏡、襯衫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一顆的工科學霸形象,又掃了一眼自己這身行頭,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
很快走到一間研究生辦公室的門前,葉涵歌跟在曹師兄身后,往里面望了一眼。
這間辦公室很大,學生也不少,但整間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大家都在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一眼望過去,一個個電腦屏幕上不是論文,就是某個仿真平臺的電路建模。
葉涵歌忐忑的心突然平靜下來,如果能留下來,如果一年以后順利保研,也能像這些師兄師姐們一樣在這里讀書做課題,那就太好了。
曹文博回身朝著葉涵歌勾勾手,葉涵歌連忙跟上,跟著他往格子間里面走。
直到走到落地窗前的一個位置上,曹文博停了下來。
一個男生背脊筆直地背對他們坐在電腦前,面前的顯示器為了配合他的身高被架在幾本厚厚的專業書上。
沒有預想中的油膩分頭和襯衫,他甚至也不戴眼鏡。他和籃球場上那些大男孩差不多,身上穿著件再簡單不過的白T恤,單薄的布料下,看得出肩背寬闊,雖然有點瘦,但并不孱弱。不同的是,他真的很白,此時白色的手臂皮膚下,青色的血管都隱約可見。
這讓她突然想到一個人,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也總是留給她這樣一個挺拔的背影和專注的后腦勺。然而就是這么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意識,讓她不由得恍惚起來。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有人,在曹文博走上前和他打招呼的同時,他也正好微微側過頭來。
陽光從他身側的窗子上投射進來,投射到他干凈利落的短發和俊朗的側顏上。
空氣有一瞬的凝固,葉涵歌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光天化日下就產生了幻覺,還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么相似的兩張臉。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兒?不應該啊!不可能啊!轉瞬,葉涵歌又想到昨天收到的那條短信,腦子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攪動了一下,亂七八糟,又悶悶發疼。
葉涵歌就這么呆愣愣地看著曹師兄湊在他耳邊說話,似乎是說到了她,他毫無預兆地回過頭來,猝不及防間葉涵歌緊張得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但他只是那么輕輕一瞥,或許是因為她的穿著,他又微微皺了皺眉,但也只是一瞬,他就像是完全不認識她這個人一樣,又轉回身去和曹師兄說話。
震驚、懷疑,又震驚過后,葉涵歌漸漸定下心神,此時的她已經顧不上去想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了,回憶著他剛才看她的那一眼,她悲哀地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的確是有可能沒有認出她來的,也或者,她從來就沒有在他心中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他堂姐的閨密,偶爾出現在有他在的場合里,僅此而已,又或者他早已記起了她,只是同時被他記起的還有某些讓他厭惡的回憶。
在他第二次看向她時,她已經淡定多了。
她離得有點遠,曹師兄說話時明顯又在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她基本上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但是偶爾會有幾個詞不經意間傳到她的耳朵里。當她聽到他說什么“不需要”的時候,她本就高高懸著的心突然又七上八下起來。
讓她參與項目的事情不是早就說好的嗎?怎么突然又說不需要了?難道是因為他已經認出她了嗎?
正當她魂游天外的時候,景辰突然站起身朝她走來。
葉涵歌頓時有點無措,糾結著一會兒打招呼時是該做出初次見面的樣子問聲“師兄好”,還是應該驚喜地說“怎么是你”,來提醒他一下她和景鈺的關系。但他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當他走到她面前時,只是輕輕掃她一眼,并沒有停下來。
曹文博跟在景辰身后,走出幾米遠似乎才意識到葉涵歌沒有跟上來,連忙朝她招了招手。
她沒敢多問他們要把她帶到哪兒去,安靜地跟在兩人身后。
一路上她注意到曹文博偶爾會勾一下景辰的肩,或者開幾句玩笑,這對別人來說或許不算什么,但她知道,這對景辰來說已經是很親近的舉動了,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沒有不耐煩也沒有躲開,可見他們是很好的關系了。
葉涵歌悄悄松了口氣,看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留下來。
來之前她雖然很想把握住參與項目的機會,但是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到了這一刻,只過了短短十幾分鐘的工夫,她的想法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她必須要留下來,想盡辦法也要留下來。
穿過長而幽靜的走廊,又拐了個彎,幾人停在一扇白色的防盜門前。這時候曹師兄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了眼來電,立刻露出個如臨大敵的表情。
在接通電話前,他一邊后退著往來路的方向走,一邊招呼葉涵歌:“你先跟著你景辰師兄,我這兒有點事,回頭咱電話聯系!”說完又對景辰囑咐說,“小師妹就拜托給你了,老板找我,我先撤了!”
話音剛落,他人已經火急火燎地消失在了拐角處。
葉涵歌這才意識到,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她要和景辰單獨相處了。
身后是防盜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回過頭看了一眼,門上掛著“微波實驗室”的牌子,見景辰已經走了進去,她躊躇了一下,也跟了進去。
實驗室并不大,靠墻的桌案上放著幾臺微波儀器,靠窗的地方是正在運行著的服務器,中間的長條桌上,一些工具和元器件被整整齊齊分門別類地收在透明的塑料收納盒中,桌子中央零散擺著似乎剛用過的烙鐵、三用表,還有幾塊印制電路板。
“你們現在都加了什么專業課?”
他突然開口,她立刻停止了魂游天外,回頭看向他。
只見他懶懶地靠坐在屋子中央的長條桌上,手上拿著類似于論文的東西隨意翻著,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他抬頭朝她瞥了一眼,但依舊是輕輕一瞥,不帶有任何溫度,也沒有多一秒的停留。
她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在考察她能不能勝任后面的工作嗎?
她想了一下,謹慎地回答:“電磁場與波、通信原理、信息通信網絡,我還自學了一些專業課程。”
葉涵歌答完,對面的景辰卻像是專注于手上的論文似的,沒有立刻回應什么。片刻后,他才說:“我剛才說不需要,是說這個項目很簡單,不需要什么助手。”
他說話時目光始終沒有從手里的論文上移開,看上去漫不經心極了,而就是這么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卻讓葉涵歌泄了氣——看來他是鐵了心要拒絕她了。
然而還不等她開口為自己爭取,就聽到他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不是針對你。”
他說這話時聲音不大,她幾乎就要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試圖從他的表情神態中分辨一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雖然語氣有些放緩,但依然讓她摸不清他的真實態度。
她想了一下,勉強展露出一個大方得體的笑容:“我們這學期加的專業課里只有電磁場與波這門課是針對微波方向的,所以我最近還看了《高等電磁場理論》《計算電磁學》等相關教材。我聽說這個項目是關于可重構天線的研究,我可以做一些建模仿真數據分析的工作,我知道這些工作可能對你來說很簡單,但也挺耗時的。”
景辰終于抬起頭來,似乎有點意外:“你以后打算讀微波專業?”
說實話,在這之前她更想讀通信專業,畢竟通信的就業面更廣,軟的東西居多,也更適合女生。但是自從今天在這里見到他后,她的第一志愿就悄悄被改成了微波。
葉涵歌眨了眨眼說:“是的,雖然參與項目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保送加分,但是我對項目也是有選擇的,肯定是要優先選擇對日后的學習方向有幫助的項目。”
不知道是不是她冠冕堂皇的回答取悅了他,她注意到對面的男生那張俊朗白皙的臉上表情難得地松緩了。
她悄悄松了口氣,等著他再次發問或者直接宣判結果。他卻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樣不再開口。
時間靜靜流淌著,墻壁上掛鐘的秒針“嗒嗒”轉動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動了。
他放下手上的論文,轉過身去,開始收拾起那幾塊隨意擱放著的印制電路板。
晨光中,他留給她一個挺拔硬朗的背部剪影,與過往無數夢境中出現的身影漸漸重合。
老天爺這是在跟她開什么玩笑?當她已經漸漸習慣并認命地決定只在暗處悄悄惦念他時,卻又冷不丁地讓這么真實的他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這是什么樣的考驗啊!
就在這時,面前的男生似乎是很不經意地開口問道:“你和他很熟嗎?”
這話聽著語氣有點不對勁兒,但是葉涵歌一時間又分辨不出是哪里不對勁兒。
“誰?”她問。
他微微側頭:“曹文博。”
葉涵歌想不出這個問題和項目有什么關系,但看他倆關系那么好,如果她說她和曹師兄很熟的話,他會不會稍微通融一下呢?
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和曹師兄的關系說很熟的確有點言過其實了。
葉涵歌斟酌著措辭說:“曹師兄沒少照顧我。”
景辰聞言突然轉過頭來:“照顧你?哪方面?”
明明才緩和了的氣氛怎么突然又緊張了起來?
葉涵歌有點摸不著頭腦,愣了一下說:“就是這次幫我找項目的事情。”
“為什么找他?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嗎?”
這個問題已經超出她能回答的范圍了,她只好緘口不言,以沉默應對。
半晌,他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有點不妥,就沒再追問下去。
實驗室里重新歸于沉寂,他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向門口,經過她面前時,淡淡說了句“走吧”。
這是什么意思?她是被留下來了,還是被退貨了?
出了實驗室,葉涵歌跟著景辰往來路的方向走,走了一會兒才發現他似乎不打算回辦公室。走到電梯門口,他按了下行鍵。
等電梯的工夫,他再度開口:“辦公室里沒有多余位置了,下午等老板回來我會幫你申請一臺電腦。從明天起,沒課的時候你就去剛才的那個實驗室,今天帶你來就是認個門。”
葉涵歌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是接收她了嗎?那剛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又是什么意思?虧得她有一顆強大的心臟,不然這半天大起大落的,她肯定要被嚇出毛病了。
這時候電梯門在他們面前打開,他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原來只是來送她的。
她連忙道謝進了電梯,門剛要合上,她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實驗室平時都開著門嗎?我沒有鑰匙。”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說:“我也只有一把鑰匙,不過這段時間我大多數時候會待在那里。哦,為了防止你來了我不在,你來之前可以提前給我打電話。”
葉涵歌想都沒想就掏出手機:“我還沒有你的號碼。”
他的表情有點古怪,但還是報出了一串數字和他的名字景辰,葉涵歌先在手機里輸入那串號碼,緊接著號碼下方立刻出現號碼的主人名字——“男朋友”。
冷不防看到這三個字,葉涵歌險些把手機丟出去。
景辰連忙控制住電梯不讓門關上,有點擔心地問她:“怎么了?”
葉涵歌尷尬地笑笑,迅速收起手機:“沒事,我存好了。”
景辰點點頭,松開手前,他又上下掃了她一眼,然后有點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以后來實驗室不要穿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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