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節-《將軍們的情書》
淚水,道:“別去了好么?” 辰砂伏在戟天身前,靜靜地抱著他,沼澤地上流水的聲音淙淙而來,把他們往昔的回憶一并帶走,直至辰砂松開他的那刻。 辰砂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戟天不可能讓自己離去,便轉過身,摸了摸窮奇的頭。 窮奇幻化成座騎大小,在玄及面前伏身,讓他坐上去。 “老公,再見,我愛你。” 辰砂騎上窮奇,抱著神獸,窮奇一振雙翅,越過沼澤密林,掠出白雪紛飛的天空,化為一個小黑點。 昆布終于睡完午覺,精神抖擻地爬出船艙,道:“睡得真飽!” “辰砂呢?”昆布茫然道:“會說話的雞去哪了?” 戟天站在船頭,片刻后道:“跟人跑了。” 戟天轉身,丟給昆布一張卡,道:“這里有二十萬金幣,外加我溫莎領的財產抵押證明,可以抵押四百萬,你回雇傭兵都市去,募集兵員,把所有的錢都花掉,盡快幫我召集十萬人的雇傭軍隊。帶到玄龜國北國境,與永恒冰原的接壤處。我先跟著他們,那小子估計要先回去殺自己姐姐。” 昆布愕然道:“你你你……兄弟,你要做什么?” 戟天道:“殺神獸,搶老婆。拜托你了,昆布。” 戟天系緊軍靴鞋帶,如離弦之箭沖出岸邊,一路奔跑,緊緊追趕著天空中飛翔的窮奇。 跋山涉水的旅途 暗殺者之都。 辰砂就像只寵物飼養員,身上掛了兩只毛球,手上捧著一只烏龜,腦袋上還盤著一只小蛇。 “巴、吃……”騰蛇怯怯道。 辰砂問:“吃?吃什么?” 玄及微笑道:“餓了嗎?” 騰蛇“嗯”了一聲,玄及帶著辰砂進了間餐館,道:“這家店是全帝都最有名的。” 玄及叫了個小包間,點上滿桌菜,神獸們顯是連日奔波,餓了許久,各自撲上桌大吃大嚼起來。 辰砂只稍微吃了點,便不動刀叉,玄及吩咐侍應一聲,又朝辰砂道:“多吃點罷。” 辰砂笑了笑,道:“沒什么心情。” 少頃侍應送來一把木制小提琴,玄及坐在餐桌對面,把小提琴架在下巴前,微笑道:“音樂能增進食欲,我拉一首給你聽聽,你再吃點?” 辰砂道:“反正都是要死的,吃那么多做什么,吃飽了好上路么。” 雖是這么說,辰砂仍是切開了一塊牛排,喂進大張著嘴巴的畢方口中。 玄及拉起小提琴。 琴聲如流水般婉轉,透過潔白餐桌上擺放的玫瑰花,玄及的溫柔雙眸中隱約流露出一絲不舍,那音樂哀而不傷,縈繞在房中。 琴聲停了,辰砂忽道:“我還記得,以前戟天在房間外彈魯特琴,那時候過得真開心。” 玄及淡淡道:“人總是容易在愛情中變得愚蠢,比如說他只記得殺我,殺騰蛇國的老祭司等知情人,卻忘了神獸們也會開口說話。” 辰砂笑道:“或許,不過畢方卻是怕他得很。” 畢方滿意地摸了摸吃得飽飽的小肚子,呱噪道:“才不是!老爸告訴過我,讓我不要說!” 畢方道:“他說只要別告訴你法陣的事,讓他做什么都可以,不捏我的嘴巴,每天給我吃好吃的……給我做個天鵝絨的窩——” 辰砂笑得前仰后合,道:“你最后還是出賣了他。” 畢方說:“不是我,我什么也沒說,呱。” 窮奇道:“是我說的,父親。” 辰砂笑道:“戟天沒有收買你?” 窮奇漠然答道:“有,他告訴我,我是他親手孵化出來的……他說他愛我,也一樣愛著你,他愿意養著我們一輩子,還問我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需要。”窮奇冷冷道,繼而蹲在餐桌上,舔了舔爪子,開始擦臉。 畢方打了個飽嗝,抬起翅膀朝探頭喝湯的小龜指了指,道:“老爸也收買它了,但它不會說話,只會點頭,所以省了不少錢。” 小龜抬起頭,茫然地看了辰砂一眼,點了點頭。 辰砂嘆了口氣,道:“你呢?騰蛇?” 騰蛇結結巴巴道:“找老……婆?” “……” 桌前盡數哄笑起來。 餐廳二樓,陽臺外傳來一聲口哨,玄及猛然起身,拉開窗簾。 戟天站在對街的巷子前,身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像是等了許久,充滿陽光的笑容在見到玄及的那一刻斂去,轉身離開街前。 玄及深深吸了口氣,未曾料到這人如此麻煩,竟是窮追不舍,徒步跑過了上百里的距離,足足跑了三天。 八月一手抱著她的小熊,另一手扯著窗紗,迷茫地望向遠處。 凝水喝著下午茶,溫柔道:“八月扎,在看什么地方?” 八月道:“哥哥還沒回來……” 凝水笑道:“哪個哥哥?” 八月道:“玄雞哥哥——” 凝水朝她招手道:“過來,寶貝。” 八月拖著小熊,搖搖晃晃地走向凝水,落地窗外發出一聲輕響。 窗戶發出一聲巨響,轟然垮塌! “你好,八月!” 戟天一炮轟去了半邊墻壁,笑著一個翻身,躍進女王的茶室,八月恐懼地尖叫一聲。凝水甩出鋼爪,尖叫道:“又是你——!” 同時間,茶室大門被砰然撞開,玄及閃身沖了進來,一手提起八月,退到墻邊。 戟天馬上抓住凝水女王的頭發,不顧其尖叫呼痛,將她的手腕扭到背后,抓著她,退開數步,冷冷與玄及對恃。 辰砂奔了進來,站在二人中間。 “戟天……哥哥?”八月茫然道。 戟天笑道:“或許你不相信,我是來保護你的,女王陛下,你的弟弟想親手殺了你和可愛的八月扎。” 玄及目中蘊著一絲悲痛,道:“你相信么,姐姐?” 凝水的脖頸以一個艱難的姿勢后仰,咬牙切齒道:“惡魔……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戟天笑道:“我可不像訶黎勒從不打女人,您最好識相點,陛下。” 玄及緩緩單膝跪下,抱著八月,吻了吻她的額頭。 辰砂不忍心看,道:“我們出去罷。” 凝水的瞳孔陡然收縮,以眼角余光瞥向玄及。 八月發著抖,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強烈不安,她松開了手中的布偶熊,瑟縮著朝后退去,道:“哥哥……” 玄及溫聲道:“就在這里。” 八月眼中噙著淚,察覺了這詭異的氣氛,點了點頭,道:“怎么……了?” 辰砂閉上雙眼,不忍心再看,戟天卻道:“別殺她。” 玄及緊緊地抱著八月,以淬毒利爪劃開了她柔嫩的手。 八月抬起手背,看了看傷口,又看了看玄及,道:“為什么……” 玄及道:“八月,別怕,我很快就來。” 八月仿佛還有疑問,然而她的瞳孔逐漸開始擴散,肌膚變得冰冷,嘴唇浮現青紫色,軟軟地倒在玄及肩前,她的疑問再也問不出口了。 戟天緩緩喘息,道:“你這個禽獸……” “不!”辰砂吼道:“他比我們更痛苦!” 玄及把八月溫柔地放在地毯上,凝水難過地大哭起來,玄及拉起辰砂的手,道:“我們走。” 他帶著辰砂離開,甚至不再多看女王一眼。 戟天滿腹疑問,玄及就這么走了?還是要耍什么花招? 他等了很久很久,玄及并沒有布下任何后手。凝水哭著不斷掙扎,戟天只得放開了她。松手的瞬間,凝水大哭起來,奔到墻邊,抱起八月的尸體,慟哭失聲。 “為什么會這樣——八月!” “玄及是怎么了!”凝水哭得暈了過去。 戟天此刻的思緒已是一片亂麻,他用烈酒潑醒了玄龜國女王,緊緊揪著她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放在沙發上,沉聲問道:“他為什么不殺你?” 凝水嚶嚶地哭了一會,雙眼迷離,只喃喃道:“八月——” 不到片刻,凝水又開始大哭。 戟天道:“你和玄及是什么關系?你不是他的親姐姐?” 凝水哽咽道:“我和他只是同一個母親,我不是皇室的……” 戟天知道壞事了,頭也不回地沖出了皇宮。 玄及拉著辰砂的手,兩人并肩在風雪中走著。 “母親在嫁過來之前,肚子里便有了我姐姐。”玄及的聲音不帶任何表情。 辰砂牽著他手的手掌稍稍緊了緊,答道:“你父親很好。” 玄及點了點頭,又道:“其實真正的女王是八月,我和姐姐說好了,讓她暫時接任女王,等到八月長大了,再輔助她坐上那個位置。” 他們停下腳步。 辰砂道:“你想哭嗎,玄雞。” 玄及道:“不要……那樣叫我。” 玄及抱著辰砂,低下頭,伏在他的肩上,大聲地哭了起來。 他的聲音仿佛是失去了最后一名親人的雪地孤狼,帶著“嗚嗚”的不甘與悔恨,被湮滅在從永恒冰原遠道而來的颶風里。 越靠近永恒冰原,寒冷帶來的低溫效果便越強烈,從暗殺者之都直到玄龜國邊境,沿路百姓撤得干干凈凈,再走一天,連三只神獸都受不住了,紛紛縮進辰砂的風衣口袋里。 只有畢方的眼淚在風中洶涌而流,時不時撲打著翅膀,將火焰的熱量聚成一個保護罩,籠著辰砂與玄及。 白天與黑夜的分割線已不再明顯,辰砂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他和玄及在一塊巖石的背風面歇了下來,準備過夜。 畢方噴出一口火,點起了玄及隨身攜帶的固體燃料。火焰在黑暗中瘋狂跳躍,身周是呼呼的風聲。 玄及道:“你看,他還不死心。”說著朝遠處指去。 辰砂循他所指望去,見遠方的另一塊石頭下也燃起了一堆火,不用問也知道是誰。 辰砂看不到戟天,戟天也看不到他,然而他們就這樣在黑暗中安靜地注視著彼此。 “你回去——”辰砂揪心地喊道:“別跟著我……我受不了。” 聲音順風飄去,戟天聽著清清楚楚。 戟天提氣喊道:“我愛你——老婆!” 戟天的喊聲被迎面刮來的大風吹得干干凈凈。 戟天又喊道:“我會帶你回家的!你哪兒也去不了!” 戟天喊了一會,自言自語道:“寶貝聽不見。”他在石后閉上雙眼,蜷成一團,不自然地抱著腳,冷得直發抖。 辰砂道:“他不理我了,一定是恨死我了。” 玄及道:“他或許說了什么,這么大的風,我們聽不見的。” 辰砂無比厭倦道:“我對不起他。” 他鉆進玄及的睡袋里,玄及坐在辰砂身旁,忽然道:“辰砂,他不了解你。” 辰砂嘆了口氣,道:“是的,他和將軍都是一樣的人,只認為有什么事我該做,什么事不該做,從來不問我在想什么。” 玄及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辰砂答道:“其實我很感謝你把我帶出了星之墓園,那個時候我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我遇見了訶黎勒將軍。” 玄及笑道:“那么,你從他身上學會了一些東西?” 辰砂想了想,笑道:“或許,從他身上我學會了服從,但我并不想服從命令,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他僅僅把我當作一個兵,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他很喜歡我笨笨的樣子。” 玄及道:“所以你就一直裝作什么也不懂?” 辰砂的腦袋冒在睡袋之外,道:“這樣不是很好么?他送我去上學,希望我學會書上的東西,卻不希望我學會如何與人交往。每天最好只與他說話,這樣學了等于沒學。” “他要我具備談吐,知識,不至于讓他丟臉,當然,我也不應該比他強……或許不應該顯得比保護我的人更強,這樣會傷了他們的自尊心。”辰砂道。 玄及問道:“戟天呢?” 辰砂笑了笑,道:“戟天很好,他寧愿傷害自己,也不愿意看到我受罪,而且幾乎什么事情他都能解決……但是他不明白,那個時候他被槍決,應該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抱著我一起死。” 玄及淡淡笑道:“他缺乏同生共死的勇氣,看不得愛人死去。” 辰砂點了點頭,道:“就像現在這樣,我只希望他陪我走完這最后一段路。但是他做不到……他在害怕,從很久以前就害怕我讓植物生長的能力,他總覺得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恐怕會失去我。” “所以我即使漸漸想起來一些事,也不敢在他的面前流露,我知道他表面上不說,心里一定會很介意。”辰砂的聲音接近夢囈,他又回憶起了溫莎領的那段美好日子,以及他們還沒度完,便被匆匆結束的蜜月。 辰砂道:“他討厭所有接近我的人,包括小東西們。”辰砂伸手摸了摸窮奇的下巴,它趴在睡袋上,睡得真香。 “除了我和他共同的朋友昆布,我不應該有朋友,我的生命里只能有一個他……他的生命里也只有一個我,這是件很難辦的事,你知道的。” 辰砂嘆了口氣,道:“我覺得文術老大很無辜。” 辰砂又道:“戟天雖然常常說:老婆你很厲害、老婆萬歲,但是他的心里還是希望我更弱小一點,最好是和將軍一起的時候,那種呆呆笨笨,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好讓他照顧著,不會強得可以脫離他的保護,隨時走開。我盡力了,但是我想起過去越多,就越難裝出那副模樣。” 玄及笑了起來,道:“他恨我一定恨得牙癢,那么我呢?” 颶風肆虐的冰原 辰砂并沒有回答玄及的問題,也許他還未曾想通,玄及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只知道他把自己帶出了星之墓園,現在又把他帶回去,短短的兩年里,他們一起經歷了從生存到死亡的道路,那是一種微妙的羈絆——似乎比愛人要更深刻得多。 然而那已不重要,畢竟,他們很快就要先后離開這個世界了。 永恒冰原的颶風呼嘯著朝邊境處拋來冰雹與暴雪,駐扎在北境的,唯剩一隊上千人的玄龜軍隊。 辰砂打量四周,道:“這是我們當初離開冰原以后,落腳的第一個村莊呢。” 玄及笑道:“我在這里出賣了你,你當時恨我么?” 辰砂想了想,道:“有一點。” 玄及道:“這里還有一個人要殺,他是玄龜國最后的血裔了,石韋幾個月前被我姐姐派來駐守,現在眼巴巴的只想回去。” 玄及朝邊境的石碉堡走去,向衛兵喊道:“換防!” 他顯是早就想好了對策,取出準備好的手札,在風雪中揚了揚,道:“石韋將軍呢?” 要塞的大門砰然關上,室內溫暖如春,登時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石韋疲憊不堪道:“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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