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節-《將軍們的情書》
馬飛奔,穿過了帝都的主干道,再過兩條街,便能抵達他家的后門。 辰砂在家里等著,必須帶上他一起走。 長街空無一人,安靜得十分詭異,訶黎勒放緩了馬速。 將軍府對街,另一棟房子的二樓,陽臺上站著數人。狙擊手把槍擱在欄桿上,瞄準了訶黎勒催馬奔來的方向。 “射。”文元低聲道。 幾乎是同一時間,訶黎勒抽出腰畔軍刀,金屬摩擦聲響徹長街,在大雪中回蕩。狙擊手同時扣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軍刀扭曲,訶黎勒抽刀橫揮,手腕一抖,嵌在刀身上的子彈落地。 “駕!”訶黎勒再不猶豫,一催戰馬。 “射。”文元下令道。 又是砰的一聲,戰馬奮聲嘶鳴,前足跪了下來,訶黎勒敏捷至極地在雪地里一個翻滾,沖向二十米外的家門。 “射!”文元道。 文元掏出手槍,砰砰聲大作,訶黎勒猛然抽刀轉身,刀鋒在雪中蕩出一道白色的軌跡。叮叮叮三連響,軍刀瞬間扭曲成一個奇異的形狀,像一把破鐵。 槍聲再起! 訶黎勒反手攀住家門的圍墻,正要翻身躍進院里時,最后一槍砰然射穿了他的肩膀。 提到胸口的氣一松,訶黎勒大吼一聲,捂著左肩,側倒下來。背上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院墻。 訶黎勒倒下后,墻壁上綻開的血團現出,像一朵綻放在大雪中的玫瑰,玫瑰花芯,釘著一枚赤銅子彈。 文元道:“補四槍,胸,腿,腰腹,腳踝。填充,齊射。” “砰砰砰砰”,連著四槍,訶黎勒在雪地里抽搐著,不斷翻滾。 “將軍——!”辰砂光著腳從房子內跑了出來。 辰砂聲嘶力竭地喊道:“將軍——!” “回去——!”訶黎勒發出臨死前的嘶吼。 辰砂不顧一切地撲在訶黎勒身上,文元遠遠望著這一幕,辰砂絕望的哭聲遠遠傳來,令他想起父親死時,幼弟伏在黑色棺材上的痛哭。 哭得暈過去,又醒過來,再哭得暈過去……小時候的文術……失去了親人的文術。 “文元閣下?”狙擊手問道。 文元吸了口氣,聲音中略有點顫抖,抬起手槍,瞄準遠處的辰砂,道:“填充完畢,聽我命令,下一槍,瞄準頭部,準備……” 炎槍炮口無聲無息地杵上了文元的后頸,戟天道:“翹班不是好習慣,我的副官。” 戟天又道:“我一直認為公主殿下很蠢,只打算削減訶黎勒的兵權,看來我低估她了。” “我這一炮發出去,你的頭可就沒了,文元,想想你那廢柴弟弟,會怎樣趴在你這具無頭身體上哭?” 文元握槍一手不住劇顫,他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道:“將軍,我有家人,你沒有。” 戟天笑了笑,道:“你真會開玩笑,副官,你現在拿槍指著的,就是我的家人。” 文元抬起手,手槍當的一聲掉在欄桿上,繼而磕得落下二樓。 戟天手腕一抖,炎槍瞬間解體,恢復了一個小小戒指的原型。 文元道:“他逃不出去的。” 戟天答道:“他能逃出去。” 戟天的聲音像一個前來朝圣的虔誠信徒,他緩緩道:“你看。” 文元深深吸了口氣,略抬起頭,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飄滿大雪的天空,云層破開了一個洞。 一束陽光從洞里灑了下來,落地點正是將軍府后門口。 那抹溫暖的陽光安靜籠罩著辰砂與訶黎勒將軍,他們四周的冰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下去,現出灰白的長街地面。 辰砂伏在訶黎勒身上,抱著他的頭,背對文元與戟天所站之處,以身體保護著將軍。 訶黎勒迷茫地睜眼,望向天空中那道刺眼的陽光。將軍身上的槍傷愈合了,體內的彈頭褪了出來,當啷一聲落地,聲音清脆而遼遠。 將軍一手攬著辰砂的肩膀,另一手則畏懼地攔在額頭前,似是恐怕被那道強烈的光線灼瞎。 戟天道:“過了這么多年,他終于得救了。”繼而轉身離去。 唯余文元安靜站在原地,眼望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皇宮。 丹若公主暴跳如雷的怒斥被戟天唰的一揮,攔在九霄云外。 丹若像只被摑了一巴掌的斗雞,眼睜睜看著那張文書。 退伍申請報告——右下角有戟天的親筆簽名。 戟天漫不經心地捏著文件一角,反復抖了抖,最后扔在公主的面前。 “你……” 戟天把筆帽扣好,塞回軍裝胸袋里,道:“國家欠我的軍餉一共是十二萬零八千金幣,我自己會去財務部領,不勞您費心了。” “你要去哪里!”丹若起身猛地拉著戟天,桌上墨水瓶,筆架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 “我不允許你走——!” 她緊緊地扯著戟天修長白皙的手掌,尖叫道:“你怎么能這樣!你怎么能!” 戟天眼望皇宮外的鵝毛大雪,轉過身,優雅地反握起丹若細軟的手掌。 戟天將軍順著公主的手腕輕輕一托,躬身,拉起公主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印了一個浪漫的吻,并放開了她的手,道: “國家規定,將軍在服滿兵役期限后可以隨時退伍,這是您添加的法律,忘記了?” “訶黎勒可以退伍,我當然也可以。” 丹若瘋狂地尖叫道:“不行——!你是炎槍將軍!你是國家的支柱!怎么能走!” 戟天恍然大悟,解下小手指上的那枚金屬指環,笑道:“難怪殿下這么緊張,是我忘了,炎槍上繳國庫。” 他把戒指小心地放在長桌上。 “戟天將軍。” 思仙站在長桌的另一側。 思仙道:“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戟天想了想,笑道:“目前打算去自由都市玩玩,或者去傭兵之城,找我的幾個老同學,當個雇傭兵。” 思仙道:“你會回來嗎?” 戟天答道:“也許不會,我也該結婚了。” 思仙道:“與誰結婚?” 戟天漫不經心地笑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會在新地方……跟第一個拉過小手的人結婚。” 他又朝丹若笑了笑,公主只覺手背上吻的痕跡,像個滾燙的烙印。 “緣分這玩意兒,總是很突然的,你往往說不清楚,上天會給你安排什么,訶黎勒不就是例子么?” 思仙沉默了。 戟天一躬身,笑道:“再見,我的兩位公主,祝你們美滿幸福。” 辰砂的四根手指捧著草莓花盆,把它抱在身前。 辰砂又被訶黎勒抱在懷里,馬背上不斷顛簸令他微有點不舒服,他調整了一下位置,迷迷糊糊地說了句什么。 訶黎勒快馬加鞭,在新年的第一天逃出了帝都。 訶黎勒問:“為什么一定要帶上這個?” 辰砂答道:“它快結果了,草莓可以賣錢,這樣我們以后就有飯吃了。” 訶黎勒笑了起來,道:“你倒是聰明。” “信拆開了?” “沒有。” “把它還給我。”訶黎勒眼望曠野,緩緩道。 辰砂把它掏出來,塞進訶黎勒大衣的內袋里,又道;“我們去哪?” 訶黎勒道:“隨便找個地方,建個新家。” 辰砂道:“回我的家可以么?” 訶黎勒微一沉吟,道:“不行,太危險了,他們會找到那里的。” 北風迎面刮來,訶黎勒又拉緊了大衣,擋在辰砂臉前,馬匹一路穿過帝都外的平原道,奔向南方。 畢方國的南方是珊瑚海港、自由都市以及煉金學之城,那里經濟,人文,藝術欣欣向榮,更有無數的機遇與挑戰在等待著他們。 訶黎勒逃出帝都的第二天,戟天將軍呈遞了退伍申請,把他所有的家當折算為二十萬金幣,儲進一張小小的晶石卡里。 戟天整齊折好他的軍服,把五星上將的肩徽壓在軍服上,又把軍帽蓋了上去,交回軍部。 他找出閣樓里塵封多年的機械大劍,撣去灰塵,背在身后,又準備了一把霰彈槍,低身系上劍士靴的靴帶,帶上那盆星洲蘭,離開了帝都,坐上前往自由都市的蒸汽火車。 戟天走后不久,帝都便傳出畢方皇帝病逝的消息,享年八十三歲。皇太子讓位予長公主丹若,退回封地,領公爵封號。 訶黎勒的情書 雪停了。 大陸所有城市的住民彼此彈冠相慶,一致認為這是個好兆頭。雪既然已經停了,春天還會遠嗎? 縱是凜冬,春天的溫度還是比最嚴酷的寒冷時期暖了一點,自由都市外圍林立著不少衛星城,它們包圍著繁榮的經濟之都,形成了分散的湖泊狀村鎮。 其中的一個村鎮里,村口立著一個木牌:幸福之村,村民生活富足,滿意。 木牌的旁邊,還有一塊木牌。 上面寫著“將軍花店”四個大字,辰砂蹲在幾盆草莓后面,等待今天的第一筆生意。 女孩溫柔的聲音: “什么花?” 辰砂笑著答道:“草莓。” “長得真可愛,多少錢?” 辰砂道:“八十金幣一盆,可以嗎?” “……” 男人的聲音:“什么花?” 辰砂笑答道:“草莓,八十金幣一盆。” “……” 辰砂訕訕道;“你沒事。” “沒事……植物果然還是很貴吶……”那詢價的顧客險些摔跤,轉身走了。 拄著拐杖的老婦人道:“年輕人,你的花不貴,但是這里購買力太低了,買不起……” 她用拐杖敲了敲陶瓷花盆,又道:“自由都市里,水果可以賣到一百二十金幣一盆,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辰砂欣然笑道:“謝謝,我明白了。” 訶黎勒站在人來人往的酒館門口,一手放在背后,伸出另手為進門的女人拉開門,鑲了玻璃的老舊木門上,鈴鐺清脆悅耳。 那女人朝訶黎勒嫣然一笑道:“謝謝。” 訶黎勒禮貌地點頭,并望向酒館里,更有圍坐在一處打牌的男人女人們,斜眼朝他瞥來。 將軍一米八六挺拔的身材換上了侍應的西服,顯得不倫不類。 然而這絲毫不掩他英俊的外表,訶黎勒不自在地扯了扯領結,又看酒館內的鐘。 四點,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 “哎喲。” 有名貴婦在門口扭了腳,訶黎勒忙上前去攙扶著他。 “大個子,你的手勁太大了!”貴婦似嗔非嗔地看了訶黎勒一眼,臉上泛起紅暈。 訶黎勒小心翼翼道:“對不起。”他摟著那貴婦的腰,讓她站好。 她朝他西服口袋里塞了張紙條,展開鵝毛扇,遮著臉走了。 訶黎勒取出紙條,揉成一團,隨手扔進濕漉漉,剛化雪的地上。 將軍在酒館前開門、關門……足足站了一整天。 酒館內的女人三三兩兩朝他望來,又互相調笑,個個眼望那名英俊的大個子門童。將軍十分尷尬。 我還是適合做點體力活,明天該到自由都市去碰碰運氣,訶黎勒如是想。 他再次轉頭看了時鐘一眼。 這時酒館內有個男人離開座位,氣勢洶洶地推門出來。 “你老看我妻子做什么——!哎!說你呢!” “……” 訶黎勒笑了笑,答道:“很抱歉,我只是在看時間。” “你他媽的色迷迷朝我妻子身上看個不停,忍你一下午了,你知道我是誰不!村長是我大舅子!你看的是村長的……” 訶黎勒靜靜看著那張因嫉恨而扭曲的男人的臉,唾沫從他一開一合,激動無比的嘴巴里射出,飛到訶黎勒的身上。 訶黎勒忍氣吞聲道:“您誤會了,先生……” 那男人一把揪住訶黎勒的衣領,道:“你他媽的淫賊!長了個小白臉的模樣就了不起,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訓你!” 訶黎勒腦子里那根名為忍耐的筋,終于“啪”的繃斷,他抬手捏住那男人的喉嚨,把他提了起來。 “砰”的一聲,酒館的玻璃墻被破開一個大洞,男人的身體如炮彈一般沖進酒館。 訶黎勒脫下黑色西服,擦了擦手,把外套丟在路邊,頭也不回地走了。 三秒后,酒館內才爆發出恐懼的尖叫:“行兇拉——!!!” 辰砂抽了抽鼻子,蹙眉,望向回家的訶黎勒,什么也沒說。 “賣完了?”訶黎勒隨口問道。 辰砂點了點頭,又指指桌上的錢袋,笑道:“八十金幣。” 訶黎勒詫道:“每盆才賣八十金幣?” 辰砂笑答道:“是四盆,一共八十金幣,賣給這里的村長了。” 訶黎勒揚眉道:“你被占便宜了,草莓不止這點價格。” 辰砂笑道:“沒關系拉,你下班真早。是村長嘛,村長總是比較有能耐。” 訶黎勒想了想,點頭道:“我剛揍了他妹夫一頓,不知道死沒死,算是幫你把便宜討回來了。” “……” 訶黎勒收拾完東西,道:“走,去自由都市,這地方不能住。” 辰砂收拾東西磨磨蹭蹭,弄了半天,門外已擠滿了前來捉拿殺人犯的村內巡邏隊員。 訶黎勒護著辰砂走出去,隨手幾刀,又以刀背拍倒門口數人,翻身上馬,兩人再次逃了。 辰砂終于忍不住道:“你能不動刀子么?” 訶黎勒道:“可以,我盡量控制。” 辰砂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訶黎勒還有一句話沒說:他忘了平民比軍人更不經揍,輕輕一碰就死。 自由都市比帝都更為繁華,地域也更廣闊,大陸百分之九十的商業貿易都在此中轉,城外人來人往,擠滿了等待入城的馬車。 訶黎勒馬不停蹄地趕了一晚上路,翌日早上便已抵達自由都市。 “看什么?”辰砂縮在訶黎勒的大衣里,探頭看了一眼,還沒看清楚,腦袋就被訶黎勒按了回去。 “沒什么。”訶黎勒淡淡道,他看了那張懸賞通緝自己的布告一會,拉低圓帽沿,縱馬進城。 自由都市繁華無比,然而繁華的景象卻注定不屬于這兩名外來客。 訶黎勒與辰砂只剩八十枚金幣,不夠租一間房子落腳。 “我有辦法——”辰砂笑道,他找到一間溫室,用八十枚金幣買了十個花盆,又買了數包種子。 訶黎勒站在溫室外,眼望笑著數出金幣,與老板交易的辰砂,心里忽有點不舒服。 “好拉,走。”辰砂拉著訶黎勒出來,他們在偏僻的巷子里呆了一會。 巷內傳出辰砂的聲音:“發芽——發芽——快發芽——” “……” 半晌后,訶黎勒把花苗一盆盆地捧了出來,蹲在一堆花盆后,揉了揉疲憊而略紅的眼,強打精神,道:“賣花!” 辰砂笑道:“不是這樣。” 辰砂坐在訶黎勒的身旁,縮到他臂彎里,吸了一口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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