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玉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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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漸漸定了下來。斟酌了下,謹慎地道:“此人心機深沉,才干出眾。平王得天下,則他亦鯉魚躍龍門。只是祖父……”她看向他,強調道,“他與徐家人關系一向淡漠,又被驅出門庭,往后他再得勢,也絕不會因我仍替他兄弟守著而對咱們司家有任何……”
“逐出宗祠不過是做給人看而已!”司彰化打斷她話,淡淡道,“往后若真如你所說得勢,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名字再寫回家譜!急需名正言順皇帝和那些以匡扶禮制為己任言官,絕不會允許一個不被門庭所納大臣立于朝廷之上。”
初念看向自己祖父。她知道他說是對。但是他對自己歸宗態度,至此,卻始終還是如母親王氏所言那樣,模棱兩可。
“祖父,我事情,倘若您不反對,我便當您默認了。”
她想了下,終于這樣道。
司彰化盯著她。書房里再次靜默了下來。就初念被他盯得惴惴不安時,他忽然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若歸宗,你姑奶奶必定要受徐家人怨。她若點頭,我便成全你。只是,不是此刻。你如今還要回去。”
初念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祖父,一度以為做夢。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竟然這樣輕輕巧巧地便應允了自己。但是她知道她并沒聽錯,忍住那種想要落淚感覺,低聲道:“我曉得。”
司彰化嗯聲,接住那只不知何時悄然又鉆到他腳下黑貓,閉目往后靠了椅背上,以手輕輕撫著貓頭。這只初念向來不大喜歡混沌,此刻便溫順地倚他膝上,喉嚨里發出輕微咕嚕之聲。
初念知道自己該出去了。朝他恭恭敬敬再次下跪磕頭道謝后,起身離去。
等她細碎腳步聲徹底消失,司彰化慢慢睜開眼,將混沌放于桌上,忍不住取出抽屜里一封信,再次展讀。他向來不大有表情一張臉,此刻漸漸也蒙上了一層仿似興奮紅翳。后終于猛地從椅子上起來,背著手闊大書房里不停地來回走動。似乎不這樣,就不能壓下他此刻自己血管里不停奔流一身沸騰血液。
這封信,自然不是初念那封。而是恰數日之前,有人從北邊方向,通過秘密渠道送達他手上。
即便已經讀過許多遍了,但是這一刻,他感覺除了激動,還有戰栗。想到興奮處時,整個人甚至會不自覺地微微抖動。這種狀態,讓他想起自己年輕時還是個混跡章臺浪蕩公子時賭場經歷——看準了籌碼,便不惜一切地出手。
他天性里,就潛伏著賭徒因子。或者說,司家人血脈里,一直就流淌著賭徒因子。司家祖先,原本是前朝一個地方司獄,當時聲勢還未強盛太祖領兵攻城時候,便是他帶頭殺了太守,放出獄中囚犯,開城門迎太祖入。當年這一場賭博成就了今天恩昌伯爵府。而此刻,他血液里那種被半輩子官場路消磨得殆賭徒因子,這風云際會時機中,再一次不可遏止地蠢蠢欲動了起來。
他知道比起他祖先,這一回,他勝算幾率大。既然這樣,為什么不放手一搏?戶部近,天天都與兵部人吵得不可開交。打仗要燒錢,糧草要到位。但是國庫并不寬裕,連年以來與北宂交戰和對西南諸多土司以及叛亂者防御早就令戶部捉襟見肘。面對戶部推諉,氣惱皇帝甚至發狠要拿出自己內庫銀兩來補貼戰事。戶部對此自然樂意,近才開始認真做起預算。他身處其間,自然清楚每一筆預算去處。而從預算去處,自然也不難窺出兵部作戰思路與計劃……
現看來,原來不止自己是賭徒,他那個原本他眼中一直不大有存感嫡孫女,原來竟也是個膽量絲毫不遜于他賭徒。
那個給他主動來信人,末尾仿佛不經意般地隨手補了一句:“公之孫女,尚孀守于徐家。倘她有求于公,望勿他言推諉。特瀝寸函布達,致謝。”
對這信末寥寥數語,司彰化這上頭所費心思,完全不亞于吃透他前頭所敘之話。同為男人,他敏感地覺察出了這其中一絲玄妙。但對這一點發現,他絲毫不以為悖,甚至有了手中籌碼再次加重興奮之感。
如今他要做,便是買定離手,然后緊緊抓住自己手中籌碼,靜靜等著開蓋驗骰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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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帆村里,秋蓼此刻便如死人一般地躺那張床上,漠然地任由身邊婆子掐著她早已青紫胳膊,一遍遍盤問那個可能小廝是誰。
這樣情況已經持續了小半個月。婆子也早筋疲力,只礙于吩咐不敢停下。
“你這個賤人,再裝死,便拿針來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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