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天有陰霾-《他的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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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頂就算了,腳還發軟。
周喬伸手攙著他,“怎么樣?
還能不能走?”
陸悍驍差點兒跪地上,“這什么破車啊,我要投訴,屎都快震出來了!”
周喬哭笑不得,“過山車不都這樣嗎?”
“那你為什么沒事?”
陸悍驍緩了好一會兒才能直立行走,指著前邊的木牌,“那個是什么?”
“……”
不識字兒嗎?
那么大的“鬼屋”視而不見啊?
陸悍驍典型的好了傷疤忘記疼,風風火火地拖著周喬往前去,“古有武松上山打虎,今有悍驍下田捉妖。”
周喬拉住他,“里面挺嚇人的,你確定要玩?”
“再嚇人能有陳清禾嚇人?
他丑成那樣我都不嫌棄。”
好吧,你開心就好。
十五分鐘后——
鬼屋里傳來驚天哭泣。
“救命啊!我要出去!吊死鬼,那里有只吊死鬼啊啊!”
周喬也要崩潰,“我手都被你勒疼了,陸悍驍!”
“抱緊我,抱著我,臥槽太害怕了!”
“早說了讓你不要進來。”
周喬覺得,這一天下來,比她考研還累。
玩到下午,陸悍驍已經神情呆滯,坐在長椅上,有風吹過,露出他飽滿的額頭,上面仿佛刻了四個字:悵然若失。
周喬雙手環胸,站在他面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陸悍驍抱緊自己,天色漸淡,春裝有點兒扛不住了。
他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地望著她,“我好冷。”
周喬挑眉,“別怕,畢竟你是時髦男孩。”
“是嗎?”
陸悍驍自我懷疑,然后沒忍住,兩個人相視大笑。
周喬笑著笑著,朝他走近,對坐在長椅上的陸悍驍張開手,輕輕柔柔地將人摟進腰腹間。
冬日天淡得早,色彩變換極盡溫柔。
許久之后,周喬低頭,問懷里的人:“暖和些了嗎?”
陸悍驍腦袋埋在她柔軟的小腹上,跟棵蘑菇似的,搖頭。
周喬捧著他的臉,陸悍驍被迫抬起,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吻。
女生特有的細膩觸感,讓人荷爾蒙飆升,周喬耐心繾綣,旁若無人,用心投入。
好像一天的約會,就為了等待這一個完整的句點。
從游樂場出來,兩人吃過晚飯,有說有笑地回公寓。
車子開去停車場,下車后,陸悍驍從背后摟著周喬連體嬰兒似的走路。
“你從哪兒買的這身衣服啊?
還是牛仔布料。”
周喬的下巴抵著他堅實的手臂,笑著問。
“牛仔衣服顯得年輕,我怕走出去,別人說我是你叔叔。”
“陸叔叔好。”
“姑娘,你欠揍呢?”
你儂我儂,兩人全然沒注意到停車場里的動靜。
一輛鮮紅色的轎跑干脆利落地停入車位,中年女性邊打電話邊下車,一身黑色的長款呢子衣垂落腳踝,高跟靴細長,踩地時聲音脆落。
徐晨君聲音凌厲:“我不管他是誰的親戚,明天退回人力資源部,物件損失從他工資里扣,這個月的扣不完,就扣下個月的!聽清楚了,我們部門不養閑人!”
一通電話掛斷,另一通緊接而來。
徐晨君迅速接聽:“說。”
聽了一會兒,她表情犀利,語氣冷諷:“在誰手上出的事,就由誰負責。
怎么負責?
呵,你們建筑一隊的,排成一行立正稍息,然后一人發把菜刀,按著順序自己切腹!”
徐晨君眼神微瞇,落向在等電梯的熟悉身影。
“今晚沒弄干凈,結算款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簡明扼要地掐斷電話,徐晨君已經走到抱成一團的兩人身后。
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語氣相對剛才,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徐晨君說:“從我下車到現在已經兩分三十秒,二位,松開歇歇氣吧。”
周喬不明所以地回頭,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聽到陸悍驍意外又意外地吼嗓子——
“媽,你怎么過來了?
!”
周喬是個機靈人,一聽那聲“媽”,她趕緊用胳膊肘推開陸悍驍,站得筆直,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伯母您好!”
徐晨君的目光較之剛才,已經是相當慈母光環了,她微微點頭,“你好。”
陸悍驍還有點兒不樂意周喬撇開他,胸口被肘子頂得好疼。
“媽,你大晚上的過來,給我帶雞腿兒了嗎?
肚子好餓,沒帶的話,你帶我去吃夜宵行不行?”
徐晨君最煩兒子沒個正行,“都這么晚了,飲食不規律很傷胃。”
“我天呢,瞧您這話說的,簡直是教授水平。”
陸悍驍笑臉走上去,攬著她的肩膀進電梯,“皇太后大駕光臨,您請進,哎!慢點兒慢點兒。”
只見他一溜煙扎進里頭,俯腰作勢要跪地去擦地板,“這兒有灰,千萬別臟您鞋底。”
徐晨君到底沒忍住,笑了起來:“臭小子。”
先把氣氛弄活一點兒,這技能是陸悍驍最拿手的。
三人齊進電梯,周喬乖巧地站在他們身后,表面沒什么,其實都快緊張死了。
陸悍驍的媽媽原來長這樣啊,精明、漂亮,看起來很女強人。
陸悍驍的容貌是繼承了她的好基因,母子倆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媽,您慢點兒,這有個門,您可別一頭撞上去了,畢竟這門挺貴。”
徐晨君聽到后半句,面容雖嚴肅,但眼里的笑意在放大,“三十歲的人了,還這么滑腔。”
陸悍驍一聽,敲了敲門板,糾正道:“二十九,二十九!”
徐晨君皺眉偏開頭,嫌棄地揉了揉耳朵,“嚷得我腦仁兒疼。”
陸悍驍拿出鑰匙開門,“您頭疼?
那可千萬別大意,我這兒有個偏方特別有用,不管是因為什么而引起的頭疼,您只要吃點兒止痛藥,頭就不疼了。”
徐晨君:“……”
周喬小心地瞥了眼她的臉色,唉,比下午的鬼屋還要恐怖呢。
進門后,齊阿姨迎上來,驚喜道:“晨君來了,餓了吧?
渴了吧?
累了吧?
我去給你做酒釀丸子,喝開水,喝可樂還是喝雪碧啊?”
徐晨君知道這位大姐姐的熱心腸子,趕緊攔下,“齊姐你別忙活,我就來看看悍驍。”
周喬眼明手快,主動去廚房倒了杯正常的溫水出來。
“伯母,您喝水。”
徐晨君端坐在沙發上,背脊挺得筆直,接過后喝了一口,才說:“謝謝小喬。
你考研的事我聽老爺子提起過,也怪我平日工作太忙,不然早該來看看你。
悍驍我就不指望了,好在有齊姐幫忙照應,不然,我們就太對不住人了。”
一席話說得得體熱絡,周喬忙說:“伯母,是我打擾你們才對。”
徐晨君的目光落在她不自覺摳緊的手指上,一眼就挪開,然后不動聲色地繼續喝水。
陸悍驍回房間換了身斑點圖案的家居服,走出來后,自然而然地就要往周喬身邊坐。
周喬防著呢,快他兩步往沙發右邊挪了一米,就像畫了條“三八線”。
她讓了個位置出來,“陸哥,你坐那兒。”
陸悍驍眉頭微蹙,這么刻意地拉距離是幾個意思?
徐晨君當沒看見,之后的十五分鐘,和兒子聊了些常規內容,最后再囑咐他注意身體,便起身要走。
“我明天還要出差,就不久待了。”
徐晨君拎起包挎在手腕處,又對周喬道,“有什么事情就跟悍驍說,在這兒安心住下。”
陸悍驍笑著送她下樓,邊走邊說:“有我在,肯定安心。”
隨著兩人走遠,剩下的話周喬也沒太聽清,聽到的最后一句是徐晨君對兒子說:“我看你是不安好心。”
周喬摳著手指越來越用力,這……伯母是知道了嗎?
電梯里。
陸悍驍站在后邊一點兒,伸手去摸徐晨君頭上的發飾,“喲,水晶做的呢。”
“別碰。”
徐晨君抬眼,問他,“這姑娘就是周喬?”
“對。”
“金小玉的女兒?”
“是啊。”
徐晨君不再說話,看著電梯屏幕的數字跳躍減少,終于平靜發問:“你是什么想法?”
陸悍驍還是笑:“呵呵,您消息挺靈通啊。
怎么知道的?
占星術還是街邊瞎子算命啊?”
徐晨君賞了他一記正宗白眼,提醒道:“你們今天是不是在游樂場?”
哦哦,原來是公共場合被熟人盯上了。
嘁,打小報告的沒雞雞。
陸悍驍承認得大方,“我喜歡她啊,她也喜歡我,我們兩情相悅天天愉悅,就差一匹野馬,就能紅塵做伴共赴美好明天了。”
徐晨君神情莫測,眉頭比方才更深。
但她仔細想了想,陸悍驍能用這種語氣開玩笑一般,可能也不是當真的。
加之徐晨君向來不喜歡管這些雞毛蒜皮,于是就沒再追問。
陸悍驍繼續摳她頭上的發飾,“媽,我覺得你披頭散發的造型比較好看。”
徐晨君:“……”
自從生下這個兒子后,自己還能活到現在,也算自強不息了。
陸悍驍收手,環在胸前搭著,要笑不笑地看著母親,“機會合適了,再正式介紹你們認識。”
徐晨君依舊只當是玩笑話,畢竟兒子不正經已是常態。
她說:“我對她媽媽的認識已經十分清楚。”
“喲,你倆還是老熟人呢。”
這可好,兩家知根知底,以后談起來也簡單不少。
陸悍驍沉浸在如意算盤里,壓根沒注意到徐晨君眼里淡淡的鄙意。
到了車庫,送她上車,陸悍驍單手撐著車門框,彎腰揮手,“皇太后,慢點兒開啊,跟老陸說一聲,周末回來陪他打麻將。”
徐晨君系好安全帶,“廳里特別忙,你爸周末又得去北京開會。”
陸悍驍忙叮囑:“讓他給我帶只烤鴨,饞死那個味兒了。”
徐晨君利索地將車門關上,油門“轟轟”飚了出去。
陸悍驍吃了一嘴尾氣,呸了好幾下,對著漸行漸遠的車尾燈呼喚:“徐總,咱倆有必要去滴血驗個親!”
坐電梯上樓,陸悍驍剛出電梯呢,周喬就“唰”地一下拉開門。
陸悍驍嚇了一跳,“哎喲,守株待兔啊?”
周喬眨巴眨巴眼睛望著他,湊上來圍著他轉悠,“伯母走了嗎?
她有沒有說什么?
有沒有說到我?”
陸悍驍要笑不笑,故意不開口。
周喬急死了,掄著拳頭直揮舞,“怎么了嘛?”
陸悍驍化作兇狀,“剛才你為什么不和我坐?
躲我躲得那么遠。”
周喬說:“你媽媽在呢。”
陸悍驍說:“我媽媽在,你就躲我?”
周喬努努嘴,不說話。
“我生氣了,你自己看著辦。”
陸悍驍扔下話,說走就走。
周喬情急之下,伸手就去抓他,胳膊沒撈著,直接揪住了他衣領。
慣性力使然,陸悍驍瞬間被勒成了吊死鬼。
他吐出舌頭,兩眼上翻,喉嚨被扯得干疼,公鴨嗓吼道:“周!喬!”
“完了完了。”
周喬趕緊松手,趁他一陣猛烈咳嗽的間隙,默默地、迅速地溜進了臥室。
陸悍驍邊咳邊追,“花姑娘哪里跑!”
結果進門差點兒撞上齊阿姨。
齊阿姨正敷完面膜呢,一聽可開心,謙虛地摸著臉說:“不敢當不敢當。”
“……”陸悍驍摸了摸自己發緊的喉結,呃,老寶貝您開心就好。
他去敲周喬的房門,邊敲邊聽見齊阿姨在講電話。
“我跟你說啊,剛才咱們家悍驍夸我是花姑娘呢哈哈哈,把我說得這么年輕哈哈哈。”
陸悍驍正一言難盡呢,房間門鎖“咔嗒”一聲輕響,周喬理虧地開了門。
他撞進去,再“嘭”的一聲把門關緊。
周喬乖乖地對他伸出手,手里捏著一盒牛奶,討好地說:“給,牛奶長個兒。”
陸悍驍接受了賄賂,吸管扎進去,咕嚕咕嚕地吸了起來。
周喬又補充:“牛奶還長腦子。”
聽了這話,陸悍驍“噗”地一下,一嘴牛奶全吐了出來。
周喬躲閃不及被噴了一臉,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
陸悍驍看著她沾滿奶漬的臉蛋兒,那牛奶白白的,在鼻尖上凝成一大顆垂垂欲滴,哇哦,看起來好壞壞嗷。
陸悍驍心臟“怦怦”跳,無辜地問:“需要我幫你舔干凈嗎?
我可以的。”
周喬心跳二百五,舉起雙手往臉上胡亂一擦,“不需要了。”
陸悍驍按住她的手,將人拉入懷抱,沉聲說:“我就想舔,怎么辦?”
周喬一臉奶地看著他,兩人都是長睫毛,這會子都能對刷上了。
她咽了咽喉嚨,輕輕閉上眼。
在等待著。
陸悍驍勾嘴,突然說了一句:“奶香味的周喬不是用來舔的。”
“嗯?”
周喬沒聽明白。
陸悍驍用唇堵住她的嘴,“……是用來泡的。”
他用日常耍嘴皮,實踐了一回什么叫作泡妞我有理。
這一晚與徐晨君的初次會面,由于沒鬧出什么幺蛾子,就這么被拋諸腦后,二人繼續憧憬美好的未來了。
陸悍驍耍完周喬的嘴皮之后,美滋滋地說:“明天我會早點下班。”
周喬被吻得神魂顛倒,還沒喘過氣。
“晚上,你陪我去看演唱會。”
“啊?”
周喬側目,您一把年紀還追星呢。
“知道吧?
我就喜歡她那個嗓音,高音能上天,低音能入海,明晚上你就知道了。”
陸悍驍說,“以前都是我一個人,沒人陪我去,VIP座位上全他丫是情侶一對對兒的。”
“……”
說重點。
“后來我就長了記性,買票的時候,把VIP位都買了,一個人包場。”
陸悍驍得意極了,“我聰不聰明?”
周喬如實評價:“你錢挺多,人也挺傻的。”
“我一點兒都不傻。”
陸悍驍反駁說,“我要是真的傻,怎么會追到你這么好的女朋友。”
周喬被強行塞了一顆糖,雖然有點尬,但是好甜哪。
陸悍驍趁她沉迷發愣之際,又突然伸手,指腹摩挲在她嘴唇上。
“我真是罪該萬死,你都被我親腫了。”
周喬只覺得渾身戰栗,下意識地說:“那你下次,輕點兒。”
“哦。”
陸悍驍應了聲,然后迅速低下頭,周喬措手不及,“你……你干嗎?”
陸悍驍跳動的眼里,全是她的模樣,他彎嘴笑,聲音低。
“聽你的話,這一次,我輕一點兒。”
周喬被他抵在書桌邊,可以說,這個書桌見證了他倆耍流氓的所有直播畫面。
“同居”這么久,周喬對陸悍驍的嘴炮技能已經習以為常。
每次她都一笑帶過,但細微的感知從不騙人,自從她考研結束后,陸悍驍那顆蠢蠢欲動的心,似乎越來越顯山露水了。
周喬怎么可能不知道。
陸悍驍自high了一會兒,下巴泄氣地抵在她肩膀上,“太慘了,我真是太慘了。”
周喬抬起手揉了揉他后腦勺,“你跟我說實話,真的沒談過戀愛嗎?”
“和女人看電影算不算?”
陸悍驍想了想,坦白自己的心路歷程。
“剛回國那會兒,親朋好友時常張羅相親宴,為了應付我也會挑著去見面,親戚沒坑我,介紹的都是一些條件不錯的女人,出于禮貌,吃過飯一起看看電影,微信上聊了幾次就不了了之,回頭再一翻,對方把我刪除好友了。”
陸悍驍松開她,也靠著書桌,開始憶苦思甜,“小時候我挺皮,老是惹事,我爺爺是典型的狼人教育,皮帶都抽斷過兩根,動不動就把我關小黑屋不讓吃飯,有個一塊長大的女孩兒,每次都偷偷給我塞肉包子,心眼兒跟她人一樣美。
“長大了她才告訴我,那包子都是她家擼擼不吃的。”
周喬問:“擼擼是誰?”
“她們家養的一只京巴犬。”
陸悍驍越說越覺得自己慘,“能和我知根知底的異性,好像就她一個,但她用狗都不吃的肉包子喂我,實在是太敗壞好感了。”
周喬笑著聽他的童真事,順口問:“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系嗎?”
“熟得很,你和她吃過飯的。”
陸悍驍說,“后來,她就成了賀燃的老婆。”
周喬恍然大悟,“原來是簡晳姐啊。”
陸悍驍掰著手指頭,“二十四歲之前沉迷學習的海洋不可自拔,二十四歲之后為了事業而奮斗,大把時間全奉獻給了酒桌。
你說,就我這樣的,找了女朋友,沒時間陪,人家也會甩了我。”
其實青春十年也就眨眼的事,忙碌充斥著,壓根無心其他。
等到順暢穩定,事業有成,時間開始屬于自己時,周喬就出現了。
一切只是剛剛好。
說完自己的,陸悍驍側頭問:“好了,該輪到你坦白從寬了,我可警告你啊,別留著什么前男友的合照,被我發現,你就等著看我發瘋吧。”
周喬笑意滿眶地看向他,“哪兒有你說的這么夸張。”
她低了低頭,誠實道:“你是第一個。”
“喲吼,太巧。”
陸悍驍站直了,跟抽刀剖腹似的迅速伸出右手,“我也是。
第一次當初戀,請多多關照。”
周喬挑眉,手掌往他掌心一拍,陸悍驍趁機握緊,手指頭擠進去,強行凹了個十指相扣的造型。
陸悍驍握著她舉至胸口,然后輕輕撞了撞,輕輕說:“這兒,連著心。”
第二天兩人約好去看演唱會。
陸悍驍說會早下班,沒想到早到直接中午就回來了。
吃過飯,他就撅著屁股在臥室里翻箱倒柜。
周喬走過去,看著滿地的亂七八糟,撿起一個看了看,驚嘆道:“你還有燈光牌呢?
!”
一串他偶像的名字,字上用彩燈纏繞,正中間升起一顆大星星,按下開關,簡直閃瞎人眼。
陸悍驍無所謂地說:“粉絲后援會每個人都有一套,還有貼紙,待會兒我給你貼幾個到臉上。”
周喬一言難盡地對他伸出大拇指,“服氣。”
陸悍驍把裝備找齊,遞給她一個塑料袋。
“這是什么?”
“情侶裝啊。”
周喬才不相信,打開一看,“這是你們后援會的會服。”
她當即拒絕,“我不穿,你和別人當情侶去吧。”
陸悍驍一聽可著急,“好好好,你說穿什么就穿什么。”
周喬有點兒接受不了他這浩大的聲勢,于是道:“就穿正常點兒的衣服行嗎?”
最后,兩人終于著裝正常地出門。
但陸悍驍還是沒舍得放棄他一袋子的應援裝備。
停好車,他扒下后視鏡,開始往臉上貼花花。
因為偶像英文名有點兒像魚,所以陸悍驍就貼了三條在左臉。
周喬一看,皺眉道:“這是……鯽魚?”
“管他呢。”
陸悍驍繼續貼右臉,這下更壯闊了,直接往上頭弄了兩條鯊魚。
貼完還問,“這樣子是不是比較有殺氣?”
周喬“呵呵”兩聲,“殺氣沒看出來,傻氣倒是挺多的。”
陸悍驍很自信,“沒關系,等我綁上這個,整體效果就出來了。”
等等,您還有頭繩兒呢!
陸悍驍扯出一條冰藍色的綢帶,往額頭上繞了一圈,頗為熟練地在后腦勺打了個蝴蝶結,其實這種東西很常見,綢帶上無非刻著支持偶像的口號。
只是,周喬費解,“為什么一定要選這個顏色?”
陸悍驍說:“因為這是偶像的幸運色啊。”
周喬握緊拳頭,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冷靜。
她男朋友是個小公主,除了寵著他,還能怎樣呢。
陸悍驍給自己搭了一身迷弟裝扮,下車后,又從尾箱里拿出熒光棒分給周喬,“給,炒氣氛用的。”
兩人正準備憑票進場,陸悍驍接到了朵姐的電話。
“什么事兒啊?”
聽了一會兒,他臉色變沉,“早就通知了我今天下午不在公司,現在又說有文件要簽?”
朵姐戰戰兢兢地回答:“是政府部門緊急下發的,下班前就要反饋,陸總,我這也是沒辦法啊。”
陸悍驍劈頭蓋臉一頓嚷:“哪個部門!讓它給我等著!”
朵姐“嗷嗚”一聲:“陸總,是您父親的部門。”
“……”陸悍驍有氣沒處出,只得提出,“我這邊走不開,你過來吧,我把地址發你微信上。”
朵姐連連答應,她本以為老板是去干正經事比如應酬什么的,結果一分鐘后滑開微信,下巴都驚掉了,“天啊!老板還追星呢?”
A區貴賓座,七號位置。
朵姐突突突地趕到,由于人太多,她擠進去的時候差點變成朵朵餅。
“陸總,這兒,我在這兒呢!”
朵姐抱著幾本紅頭文件深情呼喚,走過去后一看陸悍驍臉上的鯽魚鯊魚草魚,表情復雜了三秒鐘,“呃,陸總,您今天的角色是……東海龍王嗎?”
“龍王”高貴地伸出手,“文件呢?”
朵姐迅速進入工作狀態,擰開筆帽,提醒道:“陸總,這上面不能用您的陸氏瘋體,上頭說了,必須得正楷。”
“要求一大堆,打麻將總愛賴賬,下次再也別想在牌桌上裝可憐。”
陸悍驍嘀嘀咕咕,吐槽自己的老爹。
朵姐善意地微笑:“陸總,您嘴唇一張一合的樣子,和您右臉的那條草魚好像哦。”
陸悍驍細思極恐,趕緊閉上了美唇。
這沓文件全是一張張的紙,粗看沒多少,真要簽起來,還挺費事兒。
陸悍驍簽了幾十張,心情很煩躁,“怎么還有這么多啊!”
演唱會就要開始了!舞臺上的燈光都變暗了!
朵姐趕緊提醒:“陸總,正楷,正楷。”
周圍的觀眾全用手機拍照錄視頻,興奮地發朋友圈直播演唱會進度,只有陸悍驍畫風清奇,他蹲在地上,趴著座椅瘋狂補簽文件。
就在最后一張簽完時,朵姐也被保安逮住。
朵姐雙手合十沖著保安大叔眨眼睛,“大哥,小妹這就走。”
然后對陸悍驍愁眉苦臉,“陸總,我是從男廁所翻墻進來的,對了,這邊洗手間坑位有點少,你一定要跑得夠快才能占到位置!”
中國好秘書,非朵朵姐莫屬。
保安們把她押出會場,世界終于安靜了。
陸悍驍拿起熒光棒和拍掌道具,瞬間進入狀態,他站起來,對著舞臺又喊又叫:“你是魚兒我是海,海洋哥哥不離不棄!”
一旁的周喬用手撐著頭,別過臉,假裝不認識行不行?
陸悍驍自編自演了十來句押韻口號,相當博人眼球,周喬扯了扯他的衣擺,“那個……她人還沒上場呢。”
陸悍驍不好意思地坐下,“抱歉,心情比較激動。”
周喬心里不是滋味,冷漠臉地坐著。
陸悍驍靠近她,“咦?
我家喬喬不對勁。”
“我姓周你姓陸,咱倆都不是誰家的。”
陸悍驍想了想,“這事兒好辦,明天去趟民政局,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周喬掄起拳頭打他,“好好看你的女神吧!”
陸悍驍湊到她脖頸間,使勁嗅了嗅,“一股八二年的老醋壇子味兒。”
周喬被逗笑:“神經病。”
陸悍驍不甘示弱,“那你就是神經病的老婆。”
周喬閉聲,被老婆兩個字弄得心跳二百五。
陸悍驍一把攬過她的肩,“這種醋有什么好吃的,我話就撂在這兒了,以后我家戶口本上只能多兩個人的名字。”
周喬下意識地問:“還有一個是誰?”
問完之后才覺得要死了,竟然入了陸草包的語言陷阱。
陸悍驍得逞一般哈哈大笑,笑夠了才貼著她的耳朵沉聲說:“不記得孩子了?
嗯?
被你吃了?”
周喬臉紅燥熱,捂著胸口表情痛苦。
陸悍驍略緊張,“怎么了?”
周喬悠悠轉過頭,看著他說:“窒息了,需要人工呼吸才能活命。”
舞臺上映射出的光亮,將陸悍驍的眼底襯出一片星光,他面色平靜時,眼底便是溫柔的銀河,他一微笑,眼底就是璀璨的流星。
這一刻,流星飛入了周喬眼里,陸悍驍直接吻了過來,輕聲說:“我要做的不是人工呼吸,是……耍你流氓啊。”
隨著他的吻而來的,是漫天的歡呼聲,同時,舞臺上的光束驟然變亮,就像炸開的煙花。
緊接著,女聲動聽繾綣,款款開唱。
臺上的是偶像。
身邊的姑娘,才是他的天后啊。
不過這偶像就像一碗雞血,接下來的兩小時,陸悍驍還是把畢生熱情都奉獻給了她。
周喬冷漠地看著他上躥下跳,拉著橫幅激動地嘶聲狂吼,他腦門上的道具還會發光,關鍵是,燈泡還是激光型。
周喬留意了舞臺上,那位偶像已經好幾次被燈光射中,眼睛被刺得睜不開。
陸悍驍捧著胸口,“我天,她在對我放電!”
“……”
救命,跳樓價甩賣粉絲。
周喬靜坐在位置上,旁邊有了陸悍驍,連好好聽歌都是奢望。
她索性放松自己,歌也不聽了,全神貫注地觀察她二十九歲還沒成年的男朋友。
陸悍驍嗓門大,一個頂三,還時不時地冒出押韻口號,他一點兒也不裝×做作,喜歡就說,從不藏著掖著。
還有他偶爾的深沉鎮定,總是能將自己的人生經驗,用輕松自在、平等交流的語氣分享出來。
周喬目光裝的全是他,看他鬧,看他笑,嘴角的弧度一直揚起。
有這樣的一個人出現,生命都變得活潑鮮艷。
周喬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舞臺的絢麗光影,然后發了個朋友圈——
“2016年冬夜,不看路人,不換愛人。”
演唱會結束后的交通宛若癱瘓。
哪怕陸悍驍把車停在最外邊,開到馬路上也費了半個小時。
為偶像獻聲兩小時,陸悍驍的嗓子已經冒煙了,連吃十粒喉糖才舒服一些。
中途他接了一個電話,公司出了點兒急事,得趕過去處理。
周喬從他說話間已經聽出了個一二,忙說:“你把我放在路邊,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陸悍驍也沒膩歪,確實要事突發,他說:“前面有直達公交,就在小區門口停,身上有零錢嗎?”
周喬點點頭,“有的,靠邊吧,別耽誤你。”
下車后,目送車子尾燈匿于夜市里,公交車正好也來了,周喬上車投幣,包里手機在響。
以為是陸草包,結果拿出一看——
陸奶奶。
周喬的心莫名顛了顛,她扶穩把手,接聽,“陸奶奶您好。”
十五分鐘后,公交車到站。
周喬一路快跑到小區門口,她四處張望,尋找老人家的身影。
“喬喬,我在這里。”
熟悉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周喬回頭,陸老太正一臉笑地看著她,“看把你跑的,等急了吧?”
“沒事。”
周喬攙著她的胳膊,“陸奶奶,您怎么過來了?”
“親戚送了只好土雞,燉了一天,可香了,我就拿來給你嘗嘗。”
周喬趕緊道謝:“謝謝您牽掛,還要您跑一趟。”
“我純當鍛煉嘍,而且我也好久沒見著你。”
陸老太仔細端詳了她一番,“嗯,瘦了。
哎呀,讀書是最磨身體的,這回啊,你一定可以考上。”
繞過引路話題,周喬隱隱覺得,這才是老人家今天的重點。
她乖巧道:“陸奶奶,上樓坐吧。”
“不了不了。”
陸老太擺擺手,耳垂上的金玉耳墜緩緩搖,她說,“今天也不冷,你陪我就在這花園坐坐吧。”
兩人坐在長椅上,陸老太關心地問:“喬喬多久出成績啊?”
“下個月。”
周喬說。
“那也挺快。”
陸老太話鋒轉了轉,“在悍驍這兒住得還習慣嗎?”
不等周喬回答,她又自顧自地嘆息:“我們悍驍啊,大大咧咧不懂照顧人,當初是我們兩個老頭兒考慮不周,光顧著這里方便,離圖書館近。”
周喬手指摳緊,屏息等待。
“喬喬,你可不要生爺爺奶奶的氣啊。”
陸老太握著她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等考上了,還要準備面試,事情也挺多,喬喬,我想過了,再給你單獨找個房子,就在學校邊上。
你一個人住也方便,沒人打擾。”
周喬靜了兩秒,腦子里百轉千回地轉了幾道彎,已經明白過來。
陸老太太這么明顯地劃開距離,旁敲側擊地提醒著她,是該從陸悍驍那兒搬出去了。
周喬抿了抿唇,低眼垂眸盯著自己的手,再抬起時,她笑得得體,“陸奶奶,謝謝你們的照顧,這段時間我也很打擾大家了,我也是這樣想的,考完試就打算搬出來。”
陸老太面色有著些許難意,她把周喬的手握得更緊,“沒關系啊,你要覺得還習慣,繼續住也可以,我跟那臭小子說一下就行了。”
“不用了。”
周喬斬釘截鐵,面帶微笑,“我本來就想一個人住。”
陸老太“唉”了一聲:“好孩子,你是個好孩子。”
冬日的晴夜,是明凈的。
周喬送走陸老太太后,她站在小區里仰頭看了很久的天。
周喬低下頭,揪著自己的衣服緊了又松,再抬頭看天空時,為數不多的星星,已經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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