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魅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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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入夜,舒儀輾轉反側,難以入睡,隨意披了件外袍,走出廂房。
涼風陣陣拂面,她精神為之一爽,抬頭一望,暮色低垂,寶藍色的天穹仿佛伸手可及,一輪冰月孤獨地掛在樹梢上,月色如乳,泄了一地清華,草木如披銀澤。
像是還在江陵的梨園里,那里的月色也是這樣的美好,她如是想,仰首一笑,今日種種在腦中一晃而過,連帶著扯起了她深潛心底的思念,無可遏止地涌來。
借著月色,她低頭看著右手腕上戴著的那個黑色鐲子,以指腹輕輕摩挲著上面交錯的紋路,低頭沉吟。
“舒儀?”
聽到喚聲,她側過頭,院中栽著兩棵棗樹,月光青碧如水,映著隨風作響的樹影,婆娑如畫。
樹下站著頎長如勁竹的身影,絳色衣袂隨風而動,于暮色中若隱若現(xiàn)。
“侯爺,”舒儀眨眼,片刻才緩過神來,唇角含笑,走上前,“怎么?
侯爺也睡不著嗎?”
“酒興大發(fā),想喝兩杯。”
晃晃手中的兩個酒壺,尉戈道。
舒儀眸光一轉,看著那兩個棗紅色酒壺,道:“侯爺剛剛傷愈,喝酒怕是會傷身的吧。”
“這傷都沒要我的命,難道區(qū)區(qū)幾杯酒就能送我見閻王。”
尉戈哈哈一笑,提著酒壺走到廊下,就地坐在臺階上,對舒儀說道,“侍衛(wèi)都被我支開了,想不到碰上你。”
舒儀見他這樣舉動,略感訝然,眸中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光芒,笑道:“侯爺真性情。”
尉戈扯開酒壺封口,將酒壺口傾斜,壺中一半的酒傾瀉在地上,醇香襲人。
“酒興大發(fā),可是陪我喝酒的人,已經(jīng)長眠覃鄉(xiāng)了。”
看著酒液滲入土中,他輕聲嘆息。
舒儀緩步來到廊下,悠然坐下:“侯爺不易多飲,那一壺酒就讓給我吧。”
任由她抓走酒壺,尉戈道:“這酒只怕你喝不慣。”
舉起酒壺就口而飲,仿佛火燒似的一團竄進喉口,她嗆地一時說不出話,眉角高揚。
“這可不是什么好酒。
五文錢,隨處都可以打一壺,像你這樣世家小姐,喝不慣吧。”
尉戈稍帶譏誚地說道,看向沉默不語的她,月澤光潤,兜了她一身的清輝,他平日見她膚色素白,此刻更像是美玉,隱隱帶有透明光澤,烈酒入喉,臉頰上熏出些微紅潤,真如落錦紅霞,頭發(fā)隨意地束起,此時倒有幾根調皮的發(fā)絲隨風輕撫她唇邊輕漫的笑,仿若淡墨勾勒而出,掩不住的清揚灑脫。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她良久,心里無端有些煩躁,忙撇開視線。
看這地上隱現(xiàn)的酒漬,舒儀又抿了一口酒,問道:“什么故人,能讓侯爺親自祭酒?”
他皺眉,憶起往事種種,道:“如果不是他,我定然死于覃鄉(xiāng)外的那場劫殺。”
晚風徐徐,院中枝葉簌簌輕響,如人低語,又如細雨纏綿,夜色愈濃,天幕如墨,越顯地一輪冰月如水青碧。
尉戈提起酒壺,猛灌了一口,身上暖了起來,望著院中寂寥,不由想起——曾經(jīng)和李俊一起把酒言歡,李俊戲言:你我倆兄弟,有今生沒來世,有難,大哥我頂,有福,你我同享——如今竟然一語成讖。
心頭說不出的苦悶,多日來的壓抑一瀉而出,尉戈苦笑道:“有今生沒來世……你拋下兄弟一個人走了,真他媽不講義氣。”
他偏過臉,仰脖子又喝一口,看著舒儀:“你笑我粗魯是不是?
呵呵,你們門閥子弟,王侯貴胄,出身高貴,自然不懂這些。”
舒儀笑著搖頭,尉戈卻好像沒有看見,目光落在遠處,滿面悲色:“你今天看到?jīng)]有,有多少流民流離失所,無家可回,你根本就不知道,有的人,可以為了幾兩銀子,把自己的親生兒子賣了,可是能怪他們嗎?
不能,實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王侯占幾成,貧苦百姓占幾成?
你們穿著綾羅綢緞草薦他人性命,憑什么?
就憑命好?”
舒儀怔住,看著尉戈大口灌著酒,狂笑如哭。
“大哥常說不甘心,屈居人下,茍延殘喘,算什么男兒本色,如果能謀得一官半職,使得一方百姓盡得衣食飯飽,方才心滿意足。
可我如今算什么,閻王面前走一遭,竟然連自己都不認識了,這么多……這么多人衣食無所依,妻離子散,我……我算什么……”
將心中憤懣發(fā)泄一通,尉戈臉色蒼白,耳根卻是通紅,喃喃道:“男兒在世,當爭作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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