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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政為相三十年，當(dāng)年力主官家親征漠北，可謂清流砥柱。

    宋引章一曲《破陣樂》先如幽泉乍迸、后如鐵騎刀槍，一句將柯政帶回當(dāng)年激昂歲月，即便曲終，仍舊沉浸，久久不愿醒來。

    放下琵琶的那一刻，宋引章從曲意脫離，整個大廳寂然無聲，仿佛落一根針都能聽到。

    ‘啪~啪~啪~~~’

    不知過了多久，周寂的掌聲打破了大堂原有的安靜，其他人這才回過神來，接連鼓掌，一時間掌聲雷動，柯政站起身來，更是不吝贊賞。

    “宋娘子弱質(zhì)盈盈，曲中卻有金戈風(fēng)雷之意，一手琵琶絕技，果然能與前朝雷海青齊名！”

    柯政原本就對宋引章剛剛直面蕭衙內(nèi)而不畏頗為贊許，如今聽完《破陣樂》更是激起他心中斗志，于是離座走到宋引章面前，目光落在宋引章所抱琵琶上面，心念一動，“莫非是雷擊木？”

    宋引章福身道：“正是，此琵琶名為‘孤月’。”

    “好！”柯政吩咐侍立在旁的侍從，“拿筆來！老夫不才，愿以兩字以謝宋娘子此曲！”

    柯政已至少有十年沒給人題過字了，一眾賓客激動萬分地看著柯政揮墨在宋引章的琵琶上寫下‘風(fēng)骨’兩字狂草。

    宋引章對此全不知情，她剛來東京沒幾個月，不了解朝堂情況，等到返回偏廳被教坊的姐妹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才從她們嘰嘰喳喳的艷羨中，得知這一題字的寶貴。

    以往的‘引章妹妹’變成‘引章姐’，以往位于姐妹中心的張好好也因柯政的一句‘不過爾爾’獨自一人坐在梳妝臺前輕搖團(tuán)扇，透過銅鏡看向簇?fù)碓谌巳寒?dāng)眾的宋引章。

    好不容易將這些不相熟的‘姐妹’打發(fā)，宋引章抱著琵琶走到張好好面前，低眉順目，真誠道：“好好姐，今天還好有你替我鎮(zhèn)著場子……”

    張好好心有不甘，裝作不以為意，強(qiáng)行擠出一個燦爛笑容，笑道：“自家姐妹說這些干嘛？以后我還盼著跟你繼續(xù)合作呢。”

    自從來到京城，宋引章整日奔走半遮面、同福茶樓、教坊司之間，已然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不再似錢塘樂營那般單純懵懂，怎會看不出張好好看似無所謂，其實是在強(qiáng)撐。

    可即便看出又能如何？

    如此情景，不管她多說什么，都是在往張好好心里扎針，便是安慰也與嘲諷無異。

    宋引章站在原地，幾次欲言又止。

    “......”看到宋引章眼里的擔(dān)心與關(guān)切，張好好緩緩松開快要捏斷的團(tuán)扇，輕嘆一聲，無奈道：“行啦，我真沒事，你傻站這兒干嘛？下去換衣服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就好了。”

    “好好姐...那我先去更衣了。”

    宋引章喚了一聲張好好，見她轉(zhuǎn)身對著化妝臺，沒有理會自己，只得行了一禮，款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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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壽宴已入尾聲，賓客相繼退場，經(jīng)過前院的時候，周寂突然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躲在偏廳耳房，時不時從屏風(fēng)后面探頭出來張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樣。

    “那不是引章嗎？她在干嘛？”

    紅葵沿著周寂的視線看去，滿臉疑惑道。

    “可能是在找我們吧？”

    周寂和宋引章視線相觸，如今的她儼然已經(jīng)沒有了抱起琵琶時那種兩眼帶刀，直戳人心的鋒芒。

    應(yīng)對上周寂略帶笑意的明澈眼眸，宋引章宛如受到驚嚇的小白兔，嗖~的一下縮回屏風(fēng)后面，然后才重新踮腳，探頭示意。

    周寂本想直接過去，卻又想起蕭府壽宴，前院的偏廳安排給了教坊司的歌伎舞伎使用，于是為了避嫌，便帶司藤小葵一起走了過去。

    “周公子、司藤小姐、小葵...”

    來到耳房，宋引章向三人打過招呼，簡單寒暄幾句，周寂注意到偏廳和耳房空空蕩蕩，似乎只有宋引章一人，于是好奇道：“引章姑娘，怎么就你一個人啊？”

    “教坊司的姐妹們已經(jīng)都回去了。”宋引章解釋道。

    紅葵探頭往偏廳打量一圈，驚訝道，“你沒跟她們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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