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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平突然明白了皇帝最后的惡意。

    他失去了心愛的兒子，因此生不如死，那也就叫她活著，也叫她嘗嘗兒子死了的滋味。

    “王叔，王叔！阿卿還這么年輕啊！”

    楚王停住腳步，冷漠地垂頭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長平。

    “燕寧只有十八歲。”他冰冷地說道。

    “什么？！”長平?jīng)]有想到會從他的口中聽到燕寧的名字，震驚地仰頭看他。

    楚王的面容卻慢慢地露出幾分厭惡與冷酷，看著肆無忌憚傷害一個(gè)無辜女子的長平冷冷地說道，“燕寧也很年輕，你卻殺了她。你殺了她，輕易左右她的性命，如今我也要你知道，你兒子的性命同樣不值一提。”

    她令燕寧失去性命，楚王也叫她嘗嘗心愛的孩子失去性命的滋味。

    活著比死亡對于長平來說才會更痛苦。

    因此楚王從未為任何人求情。

    都是自作自受。

    “王叔，王叔！”見他抬腳走進(jìn)了天牢，隱沒進(jìn)了黑暗之中，長平頓時(shí)尖叫起來，之后崩潰地哭起來。

    她的哭聲楚王沒有半分動(dòng)容，他走進(jìn)了天牢，走到了關(guān)押著一個(gè)蓬頭垢面奄奄一息的犯人的牢房里，看他魂不守舍怔怔地看著黑暗，抬手將一紙合離書丟到他的面前冷冷地說道，“簽了。”

    話音剛落，那犯人僵硬地轉(zhuǎn)頭，看了楚王許久，又看著面前的合離書。

    “王爺，阿寧呢？”他看著合離書怔怔地問道。

    楚王眼底露出無法忍耐的厭惡。

    “你們說阿寧死了，是阿寧告發(fā)了我。”沈言卿剛剛離開九皇子府就被人帶走，只聽說燕寧死在了楚王的懷里。他只覺得心都空了，又覺得無比的痛苦，低聲說道，“我不簽。她是我的妻子。我對她是真心的。”

    可是他就要死了，在這之前，最后一面都無法見到自己心愛的人。

    “無恥。”楚王卻冷冷地說道，“傷害她這么多年，你竟然有臉說對她真心。”

    “是楚嬛，是楚嬛挑唆！”沈言卿慌亂地對楚王說道。

    他仿佛十分無辜，楚王卻只覺得惡心透頂，冷冷地說道，“深愛一個(gè)女子，信任自己的妻子，就永遠(yuǎn)都不會聽旁人的幾句挑唆的話就對她心生懷疑。燕寧是怎樣的性情，你自己心里難道沒有半分了解？你不了解她，懷疑她，這何嘗算什么真心。打著真心的旗號做傷害她的事，你不僅虛偽，而且卑劣。”

    沈言卿不敢置信地看著楚王。

    他想反駁，卻覺得自己無從反駁。

    仿佛自己最光鮮的那一面都被楚王扒了個(gè)精光，露出最不堪的真相。

    “你不愧是你父親的兒子。你父親行事卑鄙，口口聲聲真情，你也不遑多讓。真心喜歡一個(gè)女子，怎會舍得叫她流一滴眼淚。怎會忍心辜負(fù)背叛她。”楚王漠然地對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的沈言卿說道，“從頭到腳，你都配不上燕寧。燕寧赤誠，你卻是個(gè)徹頭徹尾的無恥小人。”

    什么真心。

    卑鄙至極，楚王聽了都覺得對燕寧是一種侮辱。

    “簽了合離書，她從此與你無關(guān)。”他懶得廢話，見沈言卿搖頭流著眼淚不肯答應(yīng)，便俯身將他拖到面前，抓了他的手劃破他的指尖，在合離書上印了大大的指印，之后將沈言卿丟到骯臟的地上，折好了這合離書，厭惡地看著跌在地上捂著臉哭出聲音的沈言卿。

    “若時(shí)間可以重來，我只望是我先遇到燕寧，叫我陪伴在她身邊，護(hù)她一生。”

    楚王的話仿佛引動(dòng)了冥冥中的震動(dòng)，皇帝漂浮在空中，恍惚地想到楚王與燕寧那一年的遇見，又忍不住想，若時(shí)間可以重來，他也要好好地陪在貴妃的身邊，不要如天牢中目光黯淡的楚王一般，失去自己心愛的女子。

    他心口刺痛，清醒了過來。撐著額頭坐在一旁，聽見宮殿里此刻都是笑聲，仿佛他只是剛剛打了個(gè)盹兒。

    “父皇，你還好吧？”太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對臉色不好看的皇帝問道。

    皇帝一愣，側(cè)頭看著活生生的兒子，動(dòng)了動(dòng)嘴角，卻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正含笑坐在一旁，和一個(gè)年紀(jì)與大皇孫差不多大，面容冷峻英俊的小少年說話的李貴妃。

    噩夢里，那個(gè)滿面病容的自己的話都在耳邊。

    她從不愛他，甚至……一直都在怨恨著他。

    可是無論夢中還是現(xiàn)實(shí)，他卻依還是愛著她，眷戀著她，就算明知她的狠心還有對他的怨恨，卻依舊舍不得她。

    依舊原諒她對他做的一切，依舊想要好好對她。

    皇帝的臉微微發(fā)白，那一刻，他全都明白。為什么她在宮中過得這樣怡然自得。

    因?yàn)樗龔牟辉诤跛匀灰矎膩頍o所謂他寵幸誰，又去親近誰。

    她曾經(jīng)一碗醒酒湯都不熬給他，也不過是因?yàn)樗辉敢狻?

    不愿意。

    他擁有這世上的一切，卻唯獨(dú)沒法得到她的心。

    甚至或許在她的心里，他是她的仇敵。

    他卻深愛她。

    這多么可悲，可這樣可悲的感情，他和她卻還要糾纏半生。

    皇帝的眼角微微濕潤，又覺得這一刻心痛難忍，甚至在想，原來想通了她的一切，知道了她的心意，對他來說是這樣痛苦的一件事。

    他愛慕她。

    可是她或許對他只是怨恨。

    怨恨他辜負(fù)了他姐姐，又怨恨他背叛她姐姐對她生出了愛慕的心。

    那一刻他只覺得窒息難忍，又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也曾經(jīng)失去了心愛姑娘的楚王的身上。

    此刻楚王坐在不遠(yuǎn)處，生得嬌艷如花的美貌王妃正黏黏糊糊地靠著他撒嬌。

    告狀精還在告狀。

    “何海跟我說想娶拂冬做媳婦兒。這家伙也不知打拂冬主意多久了，怪不得從前就總是圍著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我回頭揍他。”楚王從善如流地說道。

    告狀精呆了呆，急忙搖頭，哼哼唧唧地說道，“他那么有眼光，而且對拂冬可好了。他還跟我說娶了拂冬，往后就守著她一個(gè)過。”她說著說著眉開眼笑起來，嘟著嘴巴對楚王說道，“看在他誠心，暫且原諒他。”

    哭包總是這么麻煩。

    楚王心里冷哼一聲，嫌棄得不得了，依舊從善如流地說道，“都聽你的。”

    “王爺，你真好。”因是在宮里，哭包不好投懷送抱，不過卻偷偷拿手指勾住她家王爺?shù)氖种福p輕地?fù)u了搖，小聲兒問道，“那晚上……王爺咱們喝些酒么？”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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