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后來2003年非典,醫生的地位明顯提高了,我以為疫情結束后醫生的地位能夠保持下去,但實際上疫情過去后,醫生處境比原來更差了,各種暴力傷醫事件被頻頻報道。包括我們科的老主任,一位70多歲的老太太,被病人推倒了,腰椎壓縮性骨折,臥床了很長時間。 這些傷醫殺醫事件讓我覺得挺寒心的,這也是促使我從公立醫院辭職的一個原因吧,因為私立醫院好像從來就沒有曝出過傷醫事件,而且我聽說h醫院有保護醫生執業安全的制度,如果患者對醫生有攻擊行為的話,醫生可以拒絕提供醫療服務,我覺得這挺合理。 我辭職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收入的問題。我已經是正高了,而且還擔任科室副主任,如果去染指一些灰色地帶,那收入可能會比在h醫院高很多。但我從醫是為了實現小時候的理想,我不允許灰色收入玷污我的理想。而且我也有信仰,相信輪回和因果,因此選擇規規矩矩做醫生,這樣的收入確實不多。 雖然那時候公立醫院醫生每年的薪水都在增加,但工資增速遠遠趕不上房價增速。我做了20多年醫生,做到這個職位,還是住在五環外郊區的經濟適用房,每天通勤時間要兩個多小時,體力精力都耗損很多。 我記得特別清楚,2017年底,我得了兩次流感,高燒剛好之后又發高燒,就覺得體力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去h醫院,不僅收入可以提高50%,而且離家更近一些,路上通勤時間可以降到一小時以內。這是一些具體的客觀因素。看似不重要,但其實不可能完全忽視。畢竟,生活不是過給別人看的。去了h醫院之后,一開始感覺確實很好。 首先,我工作時間的80%-90%都用在臨床,而且和每個病人的交流都非常充分,醫院也規定了首診40分鐘,復診20分鐘,中間沒有人進來打擾,也不允許醫生接聽私人電話。可以說,醫院為醫生和患者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溝通環境。 公立醫院的病人太多、醫生太忙,我們往往更關注疾病而忽略了病人。但實際上,治療的對象應該不僅僅是疾病,而是病人這個整體。神經內科現在有一個亞專業叫神經心理學。很多頭痛頭暈的患者,實際上并不是器質性疾病,可能就是心理問題,例如焦慮抑郁,只要醫生有充分時間和病人交流溝通,就能找到具體的病因,然后從心理層面給一些疏導,對病人幫助會非常大。 另外,h醫院在私立醫院中還是比較規范的,比較講求循證醫學。但后來時間長了,也發現存在一些問題。一個是各科為了完成kpi,互相搶病人。其實這本身可能并不是一個問題,說實話在公立醫院,一些合并癥多、年齡大的患者,醫生不愿意接收,因為公立醫院醫生怕出醫療糾紛,怕影響周轉,這些患者接收起來會有心理負擔。但在h醫院,不管多危重的患者,大家都在搶,因為病情越危重,整體醫療費用就會越高,越容易完成kpi。 但過猶不及,為了完成kpi,有些科室去搶不屬于本科室的患者,從而給病人利益帶來損害,這是我難以接受的。 還有一個原因是,醫院領導對于科室發展規劃的思路和我不一致。學科發展到今天,分科越來越細,而院領導的理念正好相反,她想要合并一些科,比如神經內科要和神經外科合并。這種思路對于有些科室確實是好的,如心外科只有一個醫生,與心內科合并后其實與沒有合并也差不多,而且心臟疾病內外科多有交叉。但神內和神外的交叉點很少,經典的神經外科主要是做顱內腫瘤,經典的神經內科則是卒中、神經變性病,如老年癡呆、帕金森病,運動神經元病等,還有睡眠障礙等神經心理疾病,以及神經系統自身免疫病等。 神經內科的病種非常廣泛,光肌肉病就有400多種,除了卒中介入,與神經外科交叉點很少,醫療行為模式也很不同。幾乎沒有交叉的兩個專科合在一塊怎么看病呢,讓我看腦腫瘤,我也不會啊。 另外,h醫院的病人量還是遠遠不夠的。醫生是一個需要終身學習、積累的職業,沒有那么多病人,積累就會比較慢。盡管我在h醫院也有一些收獲,例如h醫院外國病人很多,我能看到一些國內患者身上很少見到的病種,但總體上肯定不如在公立醫院病例積累多。 雖然我最終因為這些原因選擇了從h醫院辭職,但到目前為止,我還是認為,在目前的環境下,在私立醫院里面,它還算相對比較正規的。 我現在剛剛入職c醫院一個多月,c醫院是首都醫科大學的教學醫院,我的本科是在首醫讀的,還是比較有緣分的。再次回到公立醫院,之前離開的一些原因,有些還是客觀存在的,有些已經有所改善了。比如收入問題,現在收入肯定是減少的,要比在h醫院減少1/3左右。但我一直也沒有把錢放在第一位,如果我把錢看得很重的話,根本不用辭職去私立醫院。 我把這段經歷視為一種修行,對我來說,可能人生不同階段,你會知道什么對于你來說是更重要的。所以我可以繼續忍受五環外的經濟適用房,而且現在的c醫院,比b醫院離家也更近一些。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