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恬兒從小就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家里姊妹兄弟多,大家都正正經經叫名字,到她這兒就是糖塊糖塊的叫,一提到甜的東西總會忍不住說一句:這東西糖塊肯定熟悉,都是甜的嘛。 弄得她一直很煩惱,且越大越煩,七八歲時就揪著母親給她改名,可母親說這是祖母給取的。她去找祖母,祖母耳背,跟她說東她聽成西,跟她說改名,她說門口的月季花長蟲,總之就是各種改不成。 再到后來,父親去東郡書院教書,她和母親,以及哥哥姐姐都跟著搬去了東郡,也就沒機會再找祖母改名。 恬兒九歲那年,五叔來東郡游學,在她們家住了幾天,身邊除了一個名叫青松的小童,還有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五叔說那是他的徒弟,他自己介紹自己叫李恒。 就是這個李恒,給她的人生帶來了另一個揮之不去的綽號——傻白甜。 “餓死我了,妞子,快去多拿幾個卷子,上回那個醬菜也拿一些來?!崩詈汶p手對搓兩下,在白潤哲身邊坐下,因見一旁的小丫頭沒反應,伸開長腿蹬一下她坐下的長條凳。 恬兒暗暗吐口氣,沒睬他,低頭繼續(xù)吃飯,人家吃完飯還要給小外甥女做鞋子呢,姐姐和姐夫馬上就從陸蒼過來,再不加緊點可就來不及了。 “怎么還沒去?”李恒和白潤哲說話的間隙,歪頭看一眼旁邊的小丫頭。 因凳子被踢得實在不穩(wěn),恬兒惡狠狠地瞪過去一眼,這人真是煩死了,自打前年入了東府軍,一放假就到他們家蹭吃蹭喝,跟她大哥談天說地就算了,還老是指使她做事,不是端茶倒水,就是拿碗拿筷子,煩死了! “我吃完了。”放下筷子,跟大哥報備一聲,這是他們家的規(guī)矩,吃完飯一定要跟長輩說一聲才能下桌,父母不在家,哥哥就是老大,當然要跟他說。 “你去幫雪城盛碗飯來?!卑诐櫿苓@么吩咐自己妹妹。 ——雪城是李恒的字。 恬兒鼓一下腮幫子,從喉嚨深處淺淺“喔”了一聲,她一直很尊敬大哥,因為大哥知書達禮,學問還高,她們家一直是以學問高低論英雄的,所以她從不忤逆大哥的話,偏大哥跟這個李恒稱兄道弟,關系甚篤。 拿竹籮去廚房盛了幾個熱卷子,又從菜櫥里找來一罐新做好的野菇醬,一路端去飯廳,不愿直接遞給那家伙,本想扔桌角了事,那家伙卻像是后腦勺長了眼睛,一邊跟大哥說話,一邊伸手把東西接了去——這人好像又長個兒了,手臂變長不少。 “下午張家要來人,有女眷,母親不在家,你出來幫著招呼一下。”在恬兒轉身要離開時,白潤哲叫住她。 張家?“哪個張家?”恬兒問。 “展平縣那個張家?!卑诐櫿苈杂猩钜獾幕匦∶靡谎邸? “我沒空!”饒是再尊敬大哥,她也不會答應這事,轉身出門。 李恒瞧一眼她離去的背影,笑道,“還有人比我更讓她看不慣?” 白潤哲笑著搖頭,“女孩家大了,大約是怕羞了吧?” 李恒不明所以。 白潤哲便進一步解釋道,“展平的張蜀桐跟我父親是同窗,早年開玩笑,說是將來要做兒女親家,去年他家嬸母來做客,覺著小妹面善,想說與她家的二郎。” 李恒點點頭,略有深意地再看一眼門外。 ****** 再有半個月就滿十二了,窗邊的女孩兒略略嘆口氣……大姐就是十二說得親,幾個堂姐也是十二三上就有了人家,到目前為止,白家的女孩好像還沒有一個能逃脫這個定律的。 只是……她心里不情愿啊,大姐跟大姐夫是青梅竹馬,自小感情就好,所以定親時才會那么開心,而她卻連張家二郎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只有母親和小弟見過那人,據母親說長得不錯,小弟則說長得像鯰魚……想想母親對隔壁錢夫子家的大郎都能贊不絕口,感覺還是小弟的話比較可信,至少他們倆都覺得隔壁的錢大郎長得像猿猴! 第三次被針扎到后,干脆把針線扔回笸籮,從身后的櫥屜里取來一張宣紙,拿紙鎮(zhèn)小心鎮(zhèn)好后,提筆開始練字,這是她平復心緒的一種方式。 正寫著,忽覺窗邊一暗,抬頭看,就見那個蹭飯男李恒正笑著趴在窗臺上,見她抬頭看自己,伸頭過來看一眼她筆下的字,“都開始練狂草了?” 什么狂草!這明明是行書!只是、只是草了點而已,因為她心情不好嘛! “太工整。”他評價一句她的“狂草”,“《蒞陽行》是白長氏登越山樓,觀古戰(zhàn)場時所得,該磅礴圓融才是,你這寫得過于鋒利了。” “說得就跟你見過真跡似的?!编钸兑痪?,放下筆,想把寫到一半的紙扔掉。 他卻伸手進來,奪了她的筆,并把炕桌上的紙轉了個方向,接著她那半首詩繼續(xù)寫了下去,果然是狂草,行云流水,大氣磅礴,字里行間仿若能看到筆下烽煙乍起。 忍不住瞄他一眼,一直覺得這家伙是個家里有點錢,本身不太專注于世事的浪蕩公子,聽說家里把他送來入伍就是為了磨煉他身上的驕氣,想不到還是有些優(yōu)點的嘛,至少字寫的不錯,“我五叔不喜歡草書?!彼俏迨宓耐降?,怎么會在草書上這么有造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