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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那么望著他。

    沈默似有所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竟摸到一手濕涼。

    沈默自知失態(tài)，胡亂用手抹了把臉，掩飾道:“我下午好像睡得太多了……”

    那人深深看他一眼，眸色沉得看不出情緒。過了一會(huì)兒，才俯身撿起最后那支筆，塞進(jìn)沈默手里。

    沈默的手指不自然地彎了彎，雖然勉強(qiáng)握住了那支筆，卻疼得臉色發(fā)白，求饒似的叫:“周揚(yáng)……”

    那人一松開手，畫筆又掉在地上。

    他盯著沈默問:“會(huì)痛？”

    沈默緩了口氣，習(xí)慣性地將右手藏到身后，說:“應(yīng)該是我手上的傷還沒好，等好了就沒事了。”

    他想了想，又道:“就算好不了也沒關(guān)系，最多以后不再畫畫了，我還能找別的工作。做銷售或者做保險(xiǎn)都可以，說不定賺得還多些。”

    那人始終沒有接話。

    沈默自言自語完了，就匆匆躲進(jìn)了廚房。他用冷水洗了把臉，等心情平復(fù)下來，才從冰箱里翻出食材，簡單的炒了幾個(gè)菜。

    晚飯吃得異常沉悶。

    兩人各有心事，都沒怎么開口說話。吃過飯后，那人開電腦發(fā)了幾封郵件，之后就躺在沙發(fā)上睡覺了。沈默睡在臥室里，透過敞開的房門看向沙發(fā)上那道身影，見他一直翻來覆去的，似乎整晚都沒睡好。

    沈默也是睡睡醒醒，第二天起來沒什么精神。但他心中已有了主意，將所有跟畫畫相關(guān)的東西鎖進(jìn)了柜子里，自己出門去找工作了。

    他的病還沒好，認(rèn)不清別人的臉，做不了銷售保險(xiǎn)類的工作，但其他的活倒是好找，不過兩天功夫，就在附近超市找到一份理貨員的工作。他做的是兼職，也不必簽什么合同，跟老板談妥了工資就可上工了。

    沈默做事細(xì)心、又肯吃苦，第一天試工就挺讓老板滿意。他中午也沒回家，跟同事們一塊吃了工作餐。

    下午他正站在貨架前理貨，突然聽見有人叫他:“沈默！”

    那兩個(gè)字叫的又快又急，像是藏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感情。

    沈默認(rèn)得這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他的周揚(yáng)。

    “周揚(yáng)，你怎么來了？”

    那人沒穿外套，襯衫的袖子卷了起來，領(lǐng)帶也扯松了，與平日淡漠冷靜的樣子大不相同。他大步走到沈默跟前，一句話也沒說，只伸手一扯，直接將沈默扯進(jìn)了懷里。

    沈默一頭撞在他胸口上，驚訝道:“怎么了？”

    那人雙手收得更緊，低聲叫他名字:“沈默？”

    “嗯。”

    “沈默……”

    “嗯，是我。”

    “沈默。”

    沈默聽見撲撲的心跳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那人閉了閉眼睛，很快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慢慢松開懷抱，低頭看了看沈默的臉，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工作啊。我找了份理貨員的工作，今天第一天試工。”

    那人的表情像在壓抑著什么，冷冷道:“出門連張字條也不留？”

    沈默“啊”了一聲，這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你以為我不見了？”

    他小心翼翼問:“你……一直在找我？”

    那人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只是說:“你的病還沒好，以后別到處亂跑。”

    沈默注意到他氣息微亂，額上也滲出了一點(diǎn)汗，不知是找了多久才找到這里來。他忙應(yīng)了聲好，問:“你平常不是忙得很，今天怎么……？”

    那人瞧一眼他的右手，說:“正好有空，中午回了一趟家。”

    沈默猜想他是在擔(dān)心自己。

    其實(shí)沒什么大不了，他僅僅是不能畫畫而已，在超市打工不也挺好？

    沈默的工作還沒結(jié)束，那人也沒強(qiáng)行帶他回去，只在外面的車上等著。有時(shí)候沈默干完活一回頭，總能看見停在超市對(duì)面的那輛車子。

    他到下午三點(diǎn)就下班了，離開時(shí)同事們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異樣，他先前跟周揚(yáng)抱在一起的那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沈默有點(diǎn)心煩，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來上班。

    回家后吃過晚飯，那人照舊睡在沙發(fā)上。

    沈默忙了一天，很快就覺得困了。那人卻還是在沙發(fā)上翻來翻去，翻到最后，干脆翻身而下，一步步走進(jìn)房間里來。

    沈默困得迷迷糊糊的，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大方邀他同睡。

    那人只是在床邊坐下了，手伸到沈默鬢邊，停了一停，才輕輕撫摸他的發(fā)。他的聲音在夜色中異常低啞:“我看過你的畫了，畫得確實(shí)不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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