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顯然也看到了這種局面，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直接驅車回家。

    幾年沒回來，按理說城里的日子比之前好過才對，因為饑荒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應該緩過來了，結果卻是烏煙瘴氣，一片狼藉，簡直是人間地獄。

    游街的隊伍、滿墻的字報、搭建的高臺等等，形成一道慘不忍睹的風景線。

    福寶十分敏感，嚇得往風輕雪懷里縮了縮。

    “福寶乖，福寶不怕啊，媽媽抱著福寶?！憋L輕雪摟著她，不讓她看到外面的情形，甚至捂住她的耳朵，不讓她聽到路過一些房舍時里面傳來的打砸辱罵之聲。

    王正國嘆了一口氣，眼里閃過一絲不忍，可是他沒說話。

    沉默，彌漫在整個車上。

    直到陳雪娘的聲音傳過來，“小雪？喜寶？真是你們呀？我以為自己看錯了！”

    陸江立刻拉住了騾車，風輕雪尋聲望去，只見陳雪娘推著舊自行車站在路邊，自行車的車把上掛著一個竹籃子，風韻猶存的臉上滿是驚喜。

    “雪娘姐，”風輕雪抱著福寶下了車，“你不上班？正打算過兩天去看程叔程嬸和你。”

    “上什么班啊？現在鬧得沸沸揚揚，誰有心思上班？”陳雪娘沒提紡織廠因大部分工人去搞運動而癱瘓的事實，停好自行車，過來抱抱喜寶，看看福寶，兩眼都是笑，“這就是福寶？長得可真好，像你！讓我親親你好不好？”

    福寶咬著自己的小手指，好奇地望著陳雪娘，“不讓你親，讓媽媽親。”

    陳雪娘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真是個乖孩子，對，不要和不認識的人說話?！?

    喜寶對她招招手，等她湊到自己跟前了，就開口道：“姨姨，你可以親親我！”

    一副我很給你面子的樣子。

    “??？”陳雪娘呆了呆，忍不住在他額頭親了一下，“喜寶，你怎么瘦成這樣了？雙下巴都沒有了，是不是媽媽不給你飯吃？好像還黑了些。”

    “沒有啊！”喜寶瞇著大眼睛，“我很好看，吃了很多很多飯?！?

    陳雪娘噗哧一聲笑出來，“是是是，喜寶最好看，我們大家都知道這個事實。”

    說完，她沖風輕雪道：“過兩天我去看你們，你們不要進城，城里這副情形你們也看到了，別惹了一身麻煩。”

    風輕雪沒客氣，“那行，我們坐了一路的火車，都有些累，就先回去了。”

    陳雪娘嗯了一聲，目送他們離開，趕緊騎上自行車，她要把風輕雪回來的好消息告訴王翠蘭一家，程父程母去世前時常念叨著風輕雪和喜寶，知道他們回來，程保國和王翠蘭一定很高興，想必程父程母在地下也會開心不已。

    風輕雪回到家見了陸父，才知道程父程母相繼去世了，不由得一陣傷感。

    天真爛漫的孩子不懂什么是天人永隔，已經長成少年的陸天智和關域湊在風輕雪身邊，嘰嘰喳喳，笑得見牙不見眼，而風輕云則依偎著姐姐，一步都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