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家當差，衣食住行就不用家里操心了，而且有月錢可以補貼娘家，哪怕一個月兩三塊大洋都比家中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兒子強，也以送女進陸家當差為榮，多少能學點眉眼高低。

    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

    意思就是大戶人家的哪怕是丫鬟也都見過世面，強過貧苦出身務農為生的農家女子，到了適婚年齡更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不愁找不到婆家，還能多收聘禮。

    風輕雪的母親鳳英和大姨母鳳梅當年都在陸家當過差。

    只有王鳳巧從小體弱多病，沒進陸家做丫鬟，不過她常去陸家玩，名字也是老太太給娶的，和陸家大丫鬟一樣，也是隨自己的姐姐定名。

    看在王正國的面子上，鳳梅也就是風輕雪的大姨母跟著當時的老太太，鳳英也就是風輕雪的母親跟陸江母親，著實學了不少東西。后來王正國兄弟娶親，除了老幺，都娶了陸家的丫鬟，單是她們自己當差幾年攢的私房錢就很不少了，結婚時都得了一定的賞賜。

    王正國暗中照應陸父，除了老幺王正軍以外，其他兩個兄弟和弟媳婦都知道，嘴上一個字都沒往外透露過，為什么？就是因為他們都受過陸家的恩德。

    雖然，王正國的弟弟沒有在陸家當過差，但王正國卻教了他們讀書做人的道理。

    王正軍是得了王正國的補貼才有錢去外面上學，長見識，現(xiàn)在做了礦務局的干事，兒子又娶處級干部的閨女，正在興頭上，風光無限，偏偏妻子娘家的弟妹來鬧事，害得他顏面掃地，總覺得大伙兒在笑話他，加之糧食不夠吃，想起不少人都說王樓大隊這兩年收成甚好，他就一大早騎著自行車找到王正國，張口就叫王正國給他弄幾百斤糧食。

    王正國瞠目結舌地望著人模狗樣的幺弟，接著掏了掏耳朵，“老幺，你說啥？我年紀大了，耳朵有點背，你再重復一遍。”

    “麻煩大哥給我弄幾百斤糧食，我付錢，現(xiàn)在粗糧不就七分錢一斤嗎？”王正軍一邊說一邊作勢從懷里掏錢，掏了半天，沒聽到王正國阻止的話，不禁大為不樂，慢吞吞地掏出自己的錢包，抽出一張大團結遞到王正國跟前，“夠了吧？”

    王正國又好氣又好笑，自己上次給他臉面，也帶著弟妹去參加婚禮，是不想讓小人記恨，給王樓大隊帶來麻煩，所以他認為自己軟弱可欺？

    “肯定不夠啊，老幺，毛糧七分二一斤，十斤七毛二，一百斤七塊二。”王正國一本正經地道，沒伸手去接那張舊巴巴的大團結，“你要幾百斤糧食，是一百斤還是九百斤？那可都是幾百斤。另外，你有單位開的借糧證明嗎？你有糧票嗎？雖然我是王樓大隊的大隊長，也兼任支書，但儲備糧是集體的，我一個人沒法做主。領導人說了，越是干部，越不能占集體一針一線的便宜，你也是干部，而且是城里的干部，得以身作則。”

    雖然他宣布殺豬捕魚存了點私心，但最后分肉分魚的時候，他老兩口可是一個肉絲一根魚刺都沒多拿，六兩肉四斤魚，眾目睽睽之下，沒有絲毫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