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但他心中悲觀地認定「這位新老師也一定會把我趕走」。
——我可能生病了。我明明一直努力想成為一個像樣的魔術師,為什么就是不行呢?我會不會又被老師討厭啊……這個老師會在什么時候討厭我呢?
少年心里想著難過的事,臉上卻努力做出笑容。他甚至給面部的肌肉施加魔術,拼命地想讓笑容變得完美無缺。雖然沒有學習過,但他從小就清楚怎么做才能露出笑臉。
為了變得像一名魔術師,少年使出渾身解數維持著假笑。一次,一次,又一次。為了露出同樣的笑容,他從不間斷地施加固定肌肉的魔術。
就在少年懷疑要一輩子重復做這種事,打算放棄掙扎的時候——那個男人出現了。
「你就是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嗎?無需大源(ana)和小源(Od),甚至能在毫無知識的狀態下操縱眾多魔術。」
弗拉特剛走進教室,就看到一名年輕的男人。他皺著眉頭,板著臉。個子還挺高,頭發也很長。但最吸引弗拉特注意的是——在他見過的講師里,這個男人是內在魔力最低的人。
弗拉特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只見其身后突然探出一個小小的黑影。那是一個和弗拉特年紀差不多的少年,他一邊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聲,一邊用鋒利的目光瞪著弗拉特。
「老師!老師!這家伙有一股非常強烈的亂糟糟的味道!我可以弄壞他嗎?」
「斯芬,老實一點。至少現在他是我正式的客人。」
那個被叫作「老師」的男魔術師重新轉向弗拉特,板著一張既沒有親切笑容也沒有其他表情的臉,開口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是在試探我還是看不起我?如果這是你的處世之道,那我勸你趕緊改掉。」
「咦?」
「我的意思是,區區一個小孩不要使用魔術來假笑。」弗拉特很驚訝。他已經完美地遮斷了魔術的氣息,確信他人根本看不出來他的笑容是用魔術做出來的。
——莫非,這個人和我一樣,能看到那個東西嗎?
弗拉特瞬間提起了期待,但很快就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怎么了?你有事想問我?」
「……是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誰看了都會知道。你在笑的時候,顴小肌、蘋果肌和口角提肌并非按原本的功能進行活動的,這證明你用魔術強行把表情固定住了。看來你只重視結果,想對其進行投影(Trace),卻忽視了觀察過程。的確是在毫無知識的前提下操縱魔術的幼稚想法。我承認你有才能,但你最好改掉這個習慣。」
男魔術師干脆地說出了與少年的期待截然不同的答案。可聽到這樣的解釋,少年并沒有覺得失望。
弗拉特覺得,面前的這位高個子魔術師看到的世界不僅和他的不一樣,和他的父母以及其他魔術師的也不一樣。
盡管這個時候只有一點點的預感,但弗拉特還是解除了面部的魔術,帶著久違的真正笑容對男魔術師低頭鞠躬:「我叫弗拉特!請允許我今后在老師的教室里學習!」
「我拒絕……雖然很想這么說,但既然你有貝爾費邦閣下的推薦書,那就沒辦法了。」
男魔術師嘆了口氣,盯著弗拉特繼續說道:「行了,馬上要開始上課,你找個角落坐好,先習慣一下這里的氣氛吧。」
聞言,站在男魔術師身邊的少年——斯芬瞪著眼睛來回看了看男魔術師和弗拉特,大叫道:「咦?這家伙真的要當我師弟嗎?可是他身上這股讓人不舒服的味道,一定會給老師添麻煩的!在被他咬到之前,還是先把他咬死比較好!」
「哇,咬人聽
起來好像路·希安(狗)……不過,感覺很帥!」「您看!他說的話莫名其妙的,聞著卻沒在說謊!完全就是爛到骨子里的味道!太危險了!在教室被他破壞掉之前還是先弄壞他吧!」
看到斯芬像野獸一樣邊嗅邊吼,弗拉特卻覺得很開心。
在他之前待過的教室里,那些見實魔術師像看什么詭異物體一樣,只會遠遠望著。斯芬不一樣,雖然帶著野獸般的敵意,卻直白地表露出態度。這對弗拉特來說很是新鮮。
弗拉特興奮地亮起了眼睛,看著散發出既像狼又像虎或獅子的少年,開始嘀嘀咕咕地念叨起來:「是洛博(兔子)……還是貝特(驢)……不,果然還是路·希安(狗)吧……」
「等一下!你念叨的這些該不會是我的稱呼備選吧?」
眼看斯芬馬上就要跳起來,男魔術師一把按著他的腦袋,嘆了一口氣,責備道:「安靜點,你們倆都想被我轟出去嗎?」
就在這時,魔術師學生魚貫進入教室。看來除了弗拉特還有很多新來的學生。有的人亮起眼睛說「那就是君主!」,有的人歪著頭說「那就是君主?」,他們都觀察著男魔術師。
弗拉特聽話地找了個角落孤零零地坐下,那名野獸般的少年則霸占最前排的中央位置。在大家都坐好之后,男魔術師沖著教室里的眾人報上了姓名:「我是現代魔術科的三級講師韋伯·維爾維特……不過,這個名字在不久之前就不再使用了。」
說完,男人道出了新的姓名。這個名字不僅會刻在時鐘塔的歷史上,也會改變包含弗拉特在內的無數魔術師的命運。
「現在的我借用了二世……君主·埃爾梅羅二世之名。」
············
最初的相遇至今已經過去大約十年,弗拉特的命運的確發生了驚險的劇變——從被世界逼到閉門不出,到參加遠在美國舉辦的圣杯戰爭。
埃爾梅羅二世也不得不整天遭受胃痛的折磨,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我們走吧,狂戰士先生。」
「嗯,走吧。」
弗拉特現在被變身成警察的班尼特戴上了手銬,來到位于斯諾菲爾德中央大道的警署門前。
再怎么說弗拉特也沒有笨到原模原樣地過來。他不僅變了裝,調節體內魔力的流動,還運用設結界等措施以防被人發現他是魔術師。
弗拉特拉低帽檐,戴上墨鏡,穿著不適合他的皮夾克,開口說道:「哇——放開我,放開我啦,我是清白的——我沒有殺我老婆!真兇是那個有一只假手的男人!」
「你不用說話。」
「是……是嗎?」
弗拉特像讀課文一樣呆板地叫著,聽到班尼特這么說,頓時失落地閉上了嘴,垂頭喪氣地跟在班尼特的身后。
快到入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向頭頂。
「……怎么了?」
「這里有好幾層結界。大概最近被破壞過一次吧?感覺像是慌慌張張重新鋪好的。」
「是嗎……要花幾秒鐘?」
「五秒,弄好之后一時半會應該察覺不到你的身份。」
弗拉特答得很干脆,隨后慢慢蹲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名警察碰巧從入口走出來,見狀向班尼特問道:「出什么事了?」
「啊,這家伙大白天就喝得爛醉,四處鬧事,所以被我帶回來了。不過他說他惡心,我就讓他先休息一下。」
「是嗎,辛苦了……可別讓他吐在那里,昨天的恐怖襲擊還沒全部查證完。」
「嗯,沒問題。」
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弗拉特靜靜地念出咒語
。
「開始介入(GaeSelect)。」
他以蹲著的姿勢將手放在地上,把新的術式輸入進結界。
這意味著他像黑客那樣,對結界展開了大規模的入侵。
弗拉特將魔力浸透到復雜的結界間隙,一邊假冒結界制作者的身份欺騙感知功能,一邊進行「修復作業」。
僅僅四秒就完成了術式,并令其潛入到結界之中。琇書網
這個術式類似于自動程序,可以不斷改造結界的意義,以滿足弗拉特的要求。
「觀測完畢(GaeOver)。」弗拉特帶著笑容低喃了一聲,緩緩站起身。
「警察先生,謝謝你,我現在舒服多了。」
「是嗎?那就走吧。」
看到弗拉特爽朗的表情,警察雖然奇怪「他看上去不像喝多了啊……」,但或許是有任務在身,最終丟下他們兩個離開了。
于是,弗拉特和班尼特踏入了警署。
可以說在這場圣杯戰爭的參加者之中,弗拉特算是決心最弱的那一個。
即便如此,他還是踏出了這一步。
帶著因薄弱到透明才顯得純粹的決心——
去直面在這起案件背后蠢動著的人們。
············
水晶之丘地下二十米。
斯諾菲爾德這座城市沒有地鐵。
但是城市中央的地下五十米處有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是建立城市的魔術師與國家機構管理的區域。
在地面與空間之間,也就是位于地下二十米的地方也有一個小規模的管理區域,其中的一部分被劃分為術士——亞歷山大·仲馬的「工房」。
「我說,正上方又是賭場又是娛樂城又是高級飯店,我卻不能自由地去玩,這像話嗎?所謂的生不如死也就像我這樣了。我究竟為什么要以英靈的身份到這里來啊?」
大仲馬嘆了口氣,看向面前的五個年輕人。
「聽好了,你們要是賺到了錢,一定要好好享受。錢這東西跟食材是一樣的,在你覺得浪費的時候,它就一個接一個地爛掉了。」
大仲馬嘴上抱怨著,但手上的動作一直都沒有停。
「剛才我跟兄弟……就是你們的老大也說過了,我過去賺了很多錢,然后建了一座夢一樣的宅子。二樓擺滿了一眾天才的胸像,有雨果那家伙的,還有歌德、荷馬、莎士比亞等人的。當然了,在最顯眼的地方擺的是我的胸像。我花了大價錢找一流雕塑家打造的,厲害吧?」
「嗯……是的,從各種意義上而言……都很厲害。」
聽到身后傳來的吞吞吐吐的應答聲,大仲馬頭也不回,繼續筆走龍蛇地在長卷紙一樣的東西上用法語寫著什么文章。
「巴爾扎克那家伙看到我的家還說,‘任誰來看都覺得十二分地瘋狂。不過,瘋狂到這種地步,反倒讓人覺得心情舒暢,真不知道他是在夸我還是罵我……對哦,搞不好……‘那家伙也來過我家門前,只是因為受不了又回去了……」
「……那家伙?」
「啊,我說出來了嗎?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吧。」
大仲馬嘻嘻笑著,用筆沾了沾墨水。說到這里,他終于把視線投向了身后的人。
「來的就只有你們五個啊……兄弟也真是夠謹慎的,你們說是吧?」
他聳聳肩問了一句,又重新和紙奮戰起來。這時,聚在這里的人——也就是「二十八怪物」中的一名青年出聲道:「不好意思,大部分人都去處理工業園區的動亂了……」
道歉的男人大
概有二十五歲以上,但是長相比實際年齡要顯得年輕,說他是剛當上警察的畢業生也不為過。
這名青年正是前幾天在與吸血種的戰斗中失去了右手的警察,目前正打著特殊的石膏和繃帶。
「無所謂啦,你在就行。那兄弟允許你上場戰斗了嗎?」
「還沒有……」
青年想起他從奧蘭多那里收到指示——「在證明你不會拖累大家之前,不許上前線」,懊惱地將左手握成拳。
大仲馬一邊「寫作」,一邊又問:「說起來,你戰斗的原因是什么?」
「咦……」
「這場戰爭的參加者可都是魔術師,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死人,難得有機會中途退出,為什么你還非要回到前線不可?這對你來說有什么好處?」
聞言,失去右手的青年思索片刻,斬釘截鐵地回答道:「術士先生說得沒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死人。」
「哦?」
「我……不,我們這些被署長聚集到一起的人,都不認為自己是魔術師。」
「那你們是為了什么?」
青年對著邊寫邊問的大仲馬答道:「我們是警察。我們的工作就是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的情況下,盡力救下更多的人。」
聽到這句帶著纖塵不染的感情說出來的話,大仲馬愉快地笑了起來,又問:「真會說漂亮話。漂亮話能當飯吃嗎?」
「您都可以建起一座豪宅,我想吃飯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哈哈!挺會說的。你是想說,我的是‘漂亮話嗎?」看到大仲馬突然站起身,五名警察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冷汗。大仲馬身為作家,經常會被當成是文質彬彬的人。但其實他有著很強的行動力,據說他臨近晚年的時候還為了撰寫烹飪類書籍而親自去打獵。
渾身散發出的壓迫感足以讓人想到大仲馬的出身。大仲馬的父親曾是拿破侖手下的軍人,大仲馬本人也繼承了一副結實的身材。雖然奧蘭多說過「如果和他打起來,恐怕連我都能打贏他」,但警察們認為,如果赤手空拳地打上一架,誰贏誰輸還真不好說。
大仲馬帶著壓迫感,抓住青年失去右手的手臂——
「你說得沒錯。」他聳聳肩,在青年的右手手腕處嵌入了什么東西,「我除了漂亮話之外也喜歡別的東西。但那種會說漂亮話,還能將其貫徹到底的主角,無論是在報紙上還是在戲劇里都大受歡迎啊。」
不久后,伴隨著清脆的聲音,青年發現右手的手腕處感覺到輕微的壓力與適度的重量。
「這是……」
他的右手臂上安裝了一個大小正合適的假肢。
「這上面有特殊機關,我回頭再跟你一一解釋。」
「不,可是……我還沒從署長那里……」
青年無措地盯著假肢。
大仲馬重新執起了筆,開口道:「約翰·溫加德,二十八歲,出生于紐約,AB型血,魔術師家族的次子,沒有繼承魔術刻印。」
「什么……」聽到姓名和個人情報突然被報出來,青年驚訝地看向大仲馬。
大仲馬則帶著壞笑繼續道:「不好意思,我把你們所有人都調查了一遍。約翰,你的母親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你才立志成為警察的吧?為了這種悲劇不在別人身上重演。」
「哪里……我的想法沒有這么偉大,我只是想報仇……」
「啊,你無需肯定我的說法,報仇也沒關系,我都會修飾成漂亮話。」
大仲馬咧嘴一笑,重新用筆沾沾墨水,開始寫新的「故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