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假裝原諒我(2)-《許我向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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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業猜想過那個女孩或許是她所生,或許也不是。說實在的,他也只是驚愕而已,更覺得她不容易。不管怎樣,她一定有這么做的理由。人總是容易被過去所累。
他們揮別,唐業孤身走到院門口三角梅攀成的拱門下,雨剛停不久,一陣對流的風穿過,積聚在葉子上的水滴和零碎的花瓣一道飄落下來,有幾片花瓣棲在了他肩上。唐業拂了拂那些帶著水珠的紫紅色花瓣,回頭對幾步之遙的桔年說:“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想起一個朋友對我說過的話——他說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是最無可奈何的,一樣是飛花雨,一樣是往事。不過我想,既然有風吹過去,那么散了就散了,你說呢?”
桔年重回非明所在的病房,看到了站在那兒等候的韓述。她經歷了過多的東西,反而不覺得他的突然出現有什么意外。
“非明……她還沒醒過來?”韓述有些局促。
“醫生給她用了藥。”桔年頓了頓,推開門時還是側了側身,“你要進來嗎?”
“等等。”韓述明明點了頭,又反手重新掩上病房的門,“我找你有點兒事,不要吵醒她。”
桔年看了他一眼,也沒拒絕,走開幾步,找了個地方坐下。是他說有事,既然他不開口,她也不急。夜里的醫院回廊,跟落滿枇杷葉的院落一樣寂靜。
韓述忽然覺得心里憋得慌,莫名地氣不打一處來,他焦躁地在她跟前走了一個來回,指著桔年,壓低了聲音,擠出一句話,“你代他養女兒,你代他們養女兒,你……你……”他都不知道怎么說才好,見她一直沉默著,只得束手無策地坐到她身畔,整個人都被無力感包裹著。
“你怎么能這樣?”他問完又長長地吁了口氣,喃喃地自言自語,“也是,我早該猜到你會這樣,你傻到一定的境界了。”
“不敢置信”和“想通”之間其實就隔著一層薄薄的紗。韓述自我解嘲,這不就是謝桔年會做的事情嗎?巫雨死了,假如這孩子的身份見不得光沒人要,她怎么可能讓巫雨的孩子顛沛流離。如果她會這么做,她就不是今天的謝桔年。
“你覺得他們長得像嗎?”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的變故沖淡了桔年和韓述之間的疏離感,她就這么坐在他身邊淡淡地問了一句,沒有恩怨,沒有芥蒂,沒有原不原諒的問題,就像很多年不見的故人。
今晚在韓述之前,已經有很多人給過桔年安慰,有學校的老師,有唐業,還有聞訊趕來又離去了的平鳳。他們對她表示同情,也對她伸出援手,對于非明的存在,有的不解,有的埋怨,有的包容……可是,他們其實都不明白其中的緣故,而桔年也不打算說。倒也不是她刻意隱瞞,只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了,許多事情很難從頭解釋,即使費盡口舌,有些東西別人也無法理解,因為那些人、那些事沒有真實地在他們的記憶里存在過。只有一個人不言而喻,只有一個人說,我早該猜到是這樣。諷刺的是,這個人竟然是韓述。
雖然桔年不喜歡跟韓述再有任何聯系,但她仍然得承認,那些她經歷過的往事他亦有份兒,除了陳潔潔,也只剩下他見證過那些往昔,那是他們各自割舍不了的一部分。
很多時候,桔年都對自己說,只要她記得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一個叫巫雨的男孩存在過,只有她一個人記得她的小和尚,那就夠了。她擁有的年華里,也只有小和尚存在過的那些年頭是有色彩的,是有血有肉的真正活過的,后面的十幾年,浮光掠影一般,好在她為自己搭建了一個天地,她在那個回憶的天地里安然度日。然而,當她把抽搐著的非明抱在懷里,當她驚恐地發現也許有一天她會連非明都失去,連這懷抱也變得如同虛空,那她還剩下什么?還剩下記憶嗎?但這記憶如果只存在于她一個人的心中,誰來為她證明那不僅僅是黃粱一夢?又拿什么來支撐她賴以生存的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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