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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萬沒想到一個區(qū)區(qū)的女人居然能想出這般難對付，能想出如此折磨人的鬼主意！

    吳應(yīng)龍后背沁出細(xì)密的冷汗。

    “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把娃娃還給我。”

    既然軟話行不通，他開始綿里暗暗藏刀，似提醒似威脅地說：“那事過去二十七年，沒人能給你作證。就算有，這講責(zé)任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你報到公安那里去也沒人能立案子處置。”

    但凡做生意的違法的，首先要做的便是學(xué)法。吳應(yīng)龍非常精通法律里條條框框：“你扣我孫女是另碼子事。你曉得你在干什么么？綁架。綁架是要坐牢的，你何必呢？誰年輕時候沒犯過錯，做什么扯小孩身上？”

    “看看你現(xiàn)在兒子女兒該有的都有，宅子住得闊氣。年紀(jì)也大了，不如顧著孩子男人好好吧日子過下去，折騰什么呢？咱們真鬧去公安局，人家怎么看你？怎么看你家一雙兒女？”

    長輩循循善誘晚輩般，他口氣深長，甚至有點兒‘我為你好你怎么就是不懂’的趾高氣昂在，仿佛恨鐵不成鋼的心態(tài)。

    一字一句皆是冠冕堂皇，骨子里根深蒂固著徹底的侮辱，徹底的否定與輕視。這人全無悔改之心，絲毫不將他人的苦痛放在心上，自以為理中客，滿口透徹大道理。

    林雪春被他氣得血液倒流，又出現(xiàn)半月前的腦殼脹痛、眼前發(fā)黑的現(xiàn)象。

    無數(shù)反駁的話語堵在嗓子眼里，好像被石頭壓住說不出來，她直僵僵往后栽倒，幸好被父子倆及時扶住。

    “別、別碰我！”

    她尚未找到理由與宋于秋和解，大半個月來不讓他碰不跟他說話的。即便頭腦突突疼，仍要掙扎著往旁邊躲閃。

    “抓著她！”

    這是使喚兒子看守住小丫頭。

    “媽！”

    宋敬冬想說你別逞強了，話沒說完便被老母親拂開：“閉嘴，用不著你搭腔！”

    林雪春很堅持，老早說過這是她跟吳應(yīng)龍之間的仇怨，誰都不準(zhǔn)插嘴誰都不準(zhǔn)多管閑事。她試圖單獨對陣狡猾的老混子，不料被身體拖后腿，一時又氣又急得冒眼淚。

    “阿汀過來過來。”

    在宋敬冬出聲之前，阿汀已然往這邊跑。她滿肚子的人體脈絡(luò)穴道知識，足以拿來幫助林雪春緩解情緒，免得早上出醫(yī)院下午又回去。

    他們手忙腳亂，吳應(yīng)龍趁機給孫女使眼色，用口語喊道：妞妞過來。

    小女孩不愧是黑惡之家僅剩的血脈，上秒鐘猶在默默掉眼淚，這秒鐘便低頭去咬宋敬冬。

    稚嫩的牙口用盡力氣，咬得那只手放射性松開，她撒腿便往外跑。

    吳應(yīng)龍眼中迸出得逞的光芒，伸出雙手要抱孫女，三個打手杵在院門口蠢蠢欲動。

    可想而知，一旦這小名為妞妞的小姑娘逃回吳應(yīng)龍的懷抱中，他們爺孫會以最快速度退回C城，再不給宋家任何報仇的機會。

    吳應(yīng)龍將變回坐擁人脈錢財?shù)膮谴蟾纾曢L遠(yuǎn)，日日夜夜享受著富貴而平靜的日子。他的孫女將永遠(yuǎn)活在沒有陰霾的陽光下。他為她安排了頂尖的學(xué)校，還準(zhǔn)備回去立遺囑將名下所有東西傳承給她，送她去國外去過光鮮亮麗的名媛日子。

    請問，世上的人生來具有愛護(hù)子輩的本能嗎？

    即使罪大惡極之徒也是如此？

    阿彪不清楚。

    長輩之仇是否該涉及子輩？這場糾葛里究竟有多少人無辜？又是誰最無辜？

    阿彪也不清楚。

    他只清楚他在道上生死存亡過，那里有著追究不清源頭對錯的愛恨情仇。當(dāng)下的他僅僅為人辦事，本能地伸手摁住小女孩的肩膀，或殘忍或偉大，他在陸珣的指示之下將她拽回宋家的界限之內(nèi)。

    剎那間幾乎撕碎了她的一種美好未來。

    陸珣始終旁觀，他的血很冷，連阿彪那點突兀的混亂感都沒有產(chǎn)生過。從頭到尾是個淡漠又冷靜的看客，手里不知何時多處黑乎乎的木倉，彈匣拔出塞進(jìn)，他把它遞給宋于秋。

    “吳應(yīng)城的。”

    他只說來歷，用法用處統(tǒng)統(tǒng)沒有。

    宋于秋很久很久之前碰過木倉，但沒有用過。因為殺傷力強大的玩意兒總是如此，最初你不太敢用，最后你不太舍得放開。

    他比較警惕后者，并不希望擁有太多力量。

    唯獨這次意外。

    宋于秋緩緩舉起木倉，手臂平直。黑洞洞的木倉口首先對準(zhǔn)吳應(yīng)龍，他看到他的臉色漲成一片暗紅色的豬肝。

    再往下挪，他對準(zhǔn)她的腦袋，他看到他的臉色又瞬間覆蓋上陰沉的青紫色。

    “宋于秋！”

    吳應(yīng)龍連名帶姓地叫他，介于兇他與求他之間，虛張聲勢地質(zhì)問：“你想干什么？你要殺人么？不要命了？！”

    宋于秋沒動作，仿若孩子舉起木倉純粹擺姿勢耍威風(fēng)。

    吳應(yīng)龍仔細(xì)揣度一下，大約覺得他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開木倉，態(tài)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和下來：“老宋，你別干沖動的事，咱們現(xiàn)在是將法律的，殺人償命沒那么好混過去。而且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會亂來的，你不會欺負(fù)孩子的是不是？你名聲向來好聽。”

    宋于秋無動于衷，而妞妞回頭撞上木倉，傻住。很快想起她在爺爺?shù)某閷侠镆娺^這個，想起他們說她的親生爸爸伯伯不少人死在這個下面，腦漿迸裂，鮮血淋漓。

    她看看它，看看他，看看陸珣再看看自家爺爺，一個小小的孩子在大人之間變得渺小，變得微不足道。

    仿佛感受到自己是某種犧牲品，她哇地嚎啕起來，這回用上所有的力氣去哭，很不服氣地哭著，生怕被無辜拋棄。

    “妞妞別哭，妞妞、哎妞妞。”

    吳應(yīng)龍手忙腳亂，你難以想象雙手沾滿鮮血的老人會有如此普通的慌張。

    “老宋算我求你了！”

    他猶如驚弓之鳥，咬咬牙撲通跪下：“你這輩子沒昧良心干過壞事，難不成今天要破了規(guī)矩么？！我殺了你兒子你殺我孫女，你和我有什么兩樣？！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心里有秤，你們夫妻倆要干什么沖我來！！行么？！”

    “不要你求！”

    尚有余力的林雪春怒喊：“你算什么東西！你又什么臉求到我們頭上來！殺人償命是你該的，老娘殺你全家你也沒話說！”

    孩子嗚嗚嗚嗚哇哇哇哭，吳應(yīng)龍反復(fù)念叨我相信你，一張臉上沉淀太多是非，難辨真假。

    “相信我？”

    他瞄準(zhǔn)她，聲線嘶啞。

    吳應(yīng)龍吶吶應(yīng)：“我信你有良心。”

    他笑了一下，這個院子里沒人見宋于秋這么笑過。

    “我當(dāng)初也信你們沒那么狠。”

    手木倉上膛，他淡淡問：“還信么？”

    前頭妞妞撕心裂肺的大哭，身后幾個打手摸遍兜里沒找到木倉——因為進(jìn)城要盤查，他們沒敢?guī)А?

    吳應(yīng)龍一個腦子裂開兩個大，這邊信信信，那邊不信不信不信。他進(jìn)退兩難，前腳說信，后腳改口：“不、不信。”

    “不信就對了。”

    宋于秋垂下眼眸：“我也不該信你們。”

    吳應(yīng)龍還要說什么，砰的一聲響起來。

    萬物俱靜，震耳欲聾。

    孩子的哭聲仿佛被無端掐斷。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遼，我又來自我放飛遼。

    吳應(yīng)龍大致是：己所不欲愛施于人8，生活中這樣的人應(yīng)該不少。

    本來我不想牽扯進(jìn)小女孩的，因為有罪的人的孩子究竟是否有罪，始終是個難以得出結(jié)論的長久性爭論。但……我太任性了所以我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了哈哈哈哈哈！！！

    會冷落但不會虐待小孩der，我會簡單帶過，重點是虐吳應(yīng)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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