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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有人說漏嘴，婆家跑到娘家鬧離婚鬧聘禮，拿回不少值錢貨。自此章家封家老死不相往來，章程程夾在兩頭不受待見，倒是肚皮里出來的孩子生得好，幾乎被寵上了天。

    那孩子自是志寶。

    志是志向遠(yuǎn)大的志，寶是心肝小寶的寶。志寶在家脾氣大，連寵愛他的爺爺奶奶都敢踢。反正家里沒人打他罰他，只會說他力道大、口齒伶俐，日后定有作為。

    一來二去，再好的苗子都養(yǎng)成小霸王。

    別看志寶白白瘦瘦，其實(shí)最大的愛好是吃。

    半個(gè)月前往外婆家走了一趟，他被宋家豬蹄勾了心肺，回家后總是念念不忘，胃口一落千丈。

    不過掉了半斤秤，爺爺奶奶頓時(shí)急成火鍋上的螞蟻，派出兒子帶孫子再去外婆家看看，究竟是什么個(gè)玩意兒害志寶如此魂不守舍。

    來得不巧，今晚宋家沒人。

    志寶對著黑洞洞的房屋大吵大鬧，親爸哄不住，敲門喊章程程出來哄。志寶要的是宋家的肉，不是爸媽的哄，一轉(zhuǎn)身跑到街上，竟然聞到了自個(gè)兒魂?duì)繅艨M的香味。

    阿宋夜攤四個(gè)大字寫在小招牌上，志寶認(rèn)不得字，卻認(rèn)得壞女人的背影，準(zhǔn)沒錯(cuò)！

    這下高興了，他跑到小情侶桌子邊上看兩秒，直接伸手進(jìn)人家盤里抓肉。其動作之大膽，神態(tài)之理直氣壯皆使小情侶震驚，下意識誤會成老板家的小孩，才敢干這種事。

    臉都?xì)饧t了，他們皺著眉找林雪春討說法，“老板娘，這菜上來沒兩分鐘就被你兒子弄壞了，你看怎么辦吧！”

    “放心，這菜不算你們的賬。”

    林雪春手一揚(yáng)，將一盤香味四溢的啤酒鴨倒進(jìn)剩菜桶里。喊著宋于秋重?zé)槐P，再喊阿汀給客人送盤小菜，緊接就說：“老娘可生不出這偷雞摸狗的兒子！”

    一把拽過志寶，她捏圓他的嘴巴，要他把嘴里的東西都給吐出來。

    志寶合不攏嘴，手腳胡亂踢蹬著，壞女人之類的罵詞張口就來。這回竟還有了新詞，什么□□、下賤、爛屁股都曉得罵。

    阿宋夜攤瞬間圍滿了人，封家夫妻倆依稀聽到志寶的聲音。費(fèi)盡千辛萬苦擠到一半，就見林雪春做出一個(g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菜刀擺在志寶眼前，狠狠一下剁掉新鮮的鴨頭，鴨血噴濺出來十厘米。林雪春拿到菜刀對著他，冷笑：“我數(shù)十下，再不吐出來，我就讓你跟這鴨一塊下鍋！”

    菜刀掄得威風(fēng)凜凜，鴨頭咕嚕嚕滾腳下。

    志寶沒見過這幅架勢，張嘴哇一下吐出所有鴨肉骨頭，接著就來老一套——嚎啕大哭，喊爺爺叫奶奶要把壞女人扔上油鍋煎死。皮揭了做毯子，肉切了喂狗，眼珠都要挖出來給他們家門口的小鳥吃。

    字字用勁兒很足，聽得人毛骨悚然。

    林雪春叉著腰滿不在乎，沒留意到阿汀什么時(shí)候端起了泡臟碗的水盆，嘩一下潑了志寶大半個(gè)身子。油膩膩的菜葉、剩米碎骨頭都在里頭了。

    志寶甩了甩腦袋，猛一下掙脫了束縛，哇哇大叫著要去搶菜刀。

    陸珣摸著口袋里隨身攜帶的折疊刀，腳一伸，絆得他撲通摔在地上，再不求功與名地收了回來。

    志寶終于意識到敵人有好多個(gè)，不敢動了。徑直趴在地上用方言大喊：“爸！媽！賤女人還有個(gè)小賤貨打我！你們快來救我，打死她們！”

    后面還有一串很地道很難聽的話，侮辱性質(zhì)很重。

    林雪春聽不來北通話，抬頭問：“小兔崽子說得什么？誰能給我說說？”

    沒人敢說。

    唯獨(dú)陸珣低頭看他。碎發(fā)壓著眉弓，一雙狹長細(xì)眸藏在陰影里，使得旁人猜不透他是用什么眼神看著這個(gè)棘手的小孩。

    看雜草看死人的眼神，沒人知道。

    只聽他平緩低沉地說：“求饒呢。”

    “這就求饒了？”林雪春不信的，“說了那么一大串，都是求饒？你別仗著老娘聽不懂，就給我胡說八道啊？”

    陸珣想了想：“還說你們好看。”

    明擺著胡說，眾人笑，林雪春也樂了，“怎么個(gè)好看法？”

    這有點(diǎn)為難陸珣了。

    “比他媽長得好看，比他全家好看。”

    漫不經(jīng)心地胡扯著，陸珣轉(zhuǎn)過去看憋笑的阿汀，順勢道：“大的好看，小的更好看。”

    “切。”

    真能趁機(jī)說好話。

    林雪春好氣好笑，一菜刀卡在砧板上，腳尖碰碰志寶的手：“老娘四十七歲的人，說話憑良心。有沒有你全家好看不曉得，當(dāng)真你這么不成器的小玩意兒，砍了我的腦袋都教不出。”

    “林姐你怎么能這么說話？？”

    封家夫妻倆死活擠過來了。

    章程程淚眼汪汪，沖過來摟住兒子上看下看，仰頭哭道：“林姐，我敬你年紀(jì)大喊聲姐，你怎么總是欺負(fù)孩子呢？要是對我有、有什么不舒坦的，你直說就是了，別沖著孩子來啊。”

    封一行生得白凈文弱，抹著汗應(yīng)和：“你們幾個(gè)大人合起伙兒來對付小孩，多不合適。”

    又是這套。

    林雪春呸一口：“來我家里搶豬蹄不夠，還敢來我攤子搗亂。你這兒子年紀(jì)不大，嘴巴臟得很。他那一串一串的大家伙兒都聽著。你倒是說說，你們兩個(gè)誰教的？”

    湊熱鬧的人忙不迭點(diǎn)頭：“是忒臟，大人說那些話都害臊。你們夫妻倆怎么帶娃娃的？“

    章程程不說話了，封一行假惺惺解釋：“志寶白天到外面玩，許是被別的壞小孩帶了。小孩說話算不得數(shù)，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這菜我付錢就是了。別難為孩子。”

    “什么算不得數(shù)？孩子說話就不算了？”

    林雪春一招手，喚著三個(gè)小姑娘：“你們過來，肚子里有什么難聽的都給我說！狠狠說他們！”

    徐潔張口就來：“老妖婆心眼多，生個(gè)兒子養(yǎng)成屎，又臟又臭惡心人，給我擦鞋我還嫌。”

    王君撓撓頭：“狗娘養(yǎng)的雜種？”

    輪到阿汀了。

    她還真說不來臟話，小時(shí)候在孤兒院學(xué)過，后來被外公管得嚴(yán)，全給戒了。

    這會兒瞅瞅陸珣，瞅瞅章程程，只好另辟蹊徑說：“媽，你的確比他媽長得好看。”

    這是應(yīng)著陸珣的隨口翻譯呢。

    周邊哄堂大笑，章程程已是渾身發(fā)抖。偏林雪春來了一句：“都是十八歲大的小丫頭，還沒嫁人，說話算不得數(shù)。”

    或許為了彌補(bǔ)酒后的暴力形象，封一行清醒時(shí)脾氣非常的好，非常的斯文。被人指著鼻子罵了也不生氣，頗有涵養(yǎng)地彎腰道歉。

    又說：“林姐你看，孩子們來去扯平了，這事我們就當(dāng)揭過去了。以后我們管好我們的，你管好你的，行不行？”

    管個(gè)屁。

    林雪春翻著白眼，不說話了。

    因?yàn)樗凶呓嗄甑模谎劭纯闯龇庖恍羞@人沒有吵嘴的余地。猶如力氣打在棉花上，白費(fèi)力氣罷了。

    再說生意還要做，她沒空兒繼續(xù)掰扯，直接提出要求：“人家小年青上我這兒好好吃著飯，被你兒子嚇住了。我要你兒子去鞠躬道歉，人家說沒事了，再給我賠十碗菜錢，這事就過去了。”

    “十碗，你這不是……”

    “程程。”

    封一行勸住她。摸了摸兒子的頭，不知嘀咕了什么，志寶眼珠子亂瞟，說了聲對不起。

    倆小年青不想鬧事，隨口應(yīng)了。

    封一行掏錢賠菜，眼看著那一家三口牽起手要走。這邊一盤新的啤酒鴨新鮮出鍋，志寶甩了爸媽的手又沖了過來。

    抓起一塊鴨肉想跑，但太燙了，放射性松了手。

    滾燙的一小塊好死不死落在貓肚皮上，它可是動物屆的正宗小霸王，聞著陌生的味兒，撲上去就狠狠撓了兩把。

    志寶哇一下哭了，臉上多三道血印子。

    封家夫妻眼一紅，作勢要抓貓。

    貓三跳兩跳上了陸珣的肩膀，尾巴勾著他的脖子在耳邊咕嚕咕嚕直叫，活像小孩告狀。

    “我討厭這貓！它抓我！”

    志寶聲嘶力竭地嚎叫：“爸！你快弄死它！！”

    不等陸珣發(fā)話，帳篷里光頭站了起來。

    局勢頓時(shí)繃得很緊，堪稱一觸即發(fā)。

    作者有話要說：陸珣：不說大話，我上過男德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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