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 下午兩點半,阿汀是被貓吵醒的。 急促的叫聲近在耳旁,它舔她的臉頰,圍繞著腦袋瓜子來回走動,喉嚨里溢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代表著高度警戒狀態(tài)。 “珣珣?”阿汀迷糊地撐起眼皮,伸手摸它。 貓沒有正經(jīng)身世,沒有正經(jīng)姓名,憑著出生入死的交情,死心眼地占著陸珣的名字。諸如小黑、咪咪之類的地道貓名兒,它根本不屑一顧。 唯獨珣珣這個小名還成,喊起來很親昵。炸了毛的貓照樣受用,拿圓腦袋蹭蹭阿汀柔軟的手心,說明它的兇絕不是朝著她的。 不過做完一套家貓動作,貓又迅速立了起來。 兩只耳朵直直支棱,細長的身軀壓低,再壓低,尖爪子在昂貴沙發(fā)上磨出好幾道劃痕。 “喵!” “喵喵喵喵!!” 恢復(fù)成受到冒犯的姿態(tài),貓蓄意待發(fā)。 阿汀這時才察覺,樓下動靜不小。隔著窗戶聽不真切,猶如一鍋亂烘烘的大雜燴,主菜便是七嘴八舌激動的爭論。 “外面怎么了?” 話音落下的下一秒,一塊磚頭破空而來! 擊碎了玻璃,也撞碎了自己。透明的紅色的灰色的碎末混雜,盡數(shù)落在辦公桌前,迎著陽光閃爍起璀璨的光點。 這是先鋒,隕落了,后續(xù)部隊便接踵而來。 磚頭石塊積攢著力氣狠狠往里丟,砸得玻璃噼里啪啦,彷佛一道城墻逐漸分崩離析。幸虧沙發(fā)前那塊玻璃有鋼板護體,冷冷應(yīng)對所有攻擊,安穩(wěn)不動如山。 “滾出來!” 聲音傳進來了,他們齊聲喊著:吳偉光滾出來,豬油蒙了心的陸珣滾出來! “你們這群黑心大老板,開好車做按摩,住著別墅養(yǎng)小情兒,偏偏壓著咱們老百姓的工錢不給!不怕下輩子遭雷劈嗎啊?!” “再不發(fā)錢,拿命抵債!” “就是快發(fā)錢!” “我曉得你們在里頭,別躲了滾出來!” 一聲比一聲怒,一聲比一聲正義。阿汀抱起貓,找尋到安全的角落往下看,看到不少手握武器的老百姓,滿臉的猙獰。 “吵什么?!” 光頭出現(xiàn)在視線范圍內(nèi),身后跟著另一群老百姓。身板精瘦,打著黝黑赤膊——是那種天天與鋼筋泥土打交道的建房工人,兇神惡煞道:“誰的債找誰去,自家老板不認得,你爹媽是哪個還曉得不?吳偉光不在這兒,早上來討錢被我們老板趕走了。你們不想進局子的趕緊走,再瞎搗亂,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就掰段了一根筆,輕而易舉。 那邊老百姓的眼睛在雙方間來回,像下水溝里黑豆似的耗子眼,賊兮兮權(quán)衡著局勢利弊。 緊接著推出一個領(lǐng)頭人,拔高嗓子喊:“吳老板不在就讓陸老板出來,別以為我們不曉得,他倆是一伙兒的!這個發(fā)不出錢就讓那個發(fā),反正我們弟兄們今個兒必須摸到鈔票,不然誰都別想著客氣!” “行啊!” 光頭以成倍的嗓門還了回去,一口唾沫星子濺得領(lǐng)頭人連連躲避。彎腰一撈,手里多塊完整的板磚。他二話不說就往腦袋上一摔,這鐵做的腦袋完好無事,四分五裂的竟是磚頭。 “誰想不客氣?來個不客氣讓我瞅瞅。” “來啊。” 他招手,那邊早看傻了,沒一個敢動彈的。 原來是個武才啊。 整個屋子就光頭一個大字不認識的糙漢,拿著不低于任何人的工錢,做陸珣的門衛(wèi),是他忠誠的眼睛與掃帚,掃清一切搗鬼的雜碎。 這幅張狂的姿態(tài),有兩分陸陸珣在日暮村里的風(fēng)范。連帶著人前結(jié)巴摸腦袋的憨樣兒,也有了幾分陸珣兇巴巴的可愛。 阿汀突然跟他親近了,貓老板也感到滿意,這人是個好樣兒的,沒辜負陸珣克扣它的大魚大肉,掏腰包給他發(fā)錢。 她們兩只便睜圓了眼睛,化身幕后的軍師,替光頭暗中觀察局勢。要是有誰意圖偷襲,她們正好給他提個醒兒。 “別擔心。” 身后冷不防冒出個聲音。 有人推開辦公室大門走了進來,一聲鉛灰色的西裝,黑色的領(lǐng)帶。打扮得中規(guī)中矩,有雙神似哈巴狗的眼睛。 “外頭那些要工錢只是幌子,收錢辦事才是真的。好在光頭仔別的不行,鎮(zhèn)場子最在行,用不著太在意,不會出事的。” 男人有雙神似哈巴狗的眼睛,黑眼珠比尋常人大一圈,是那種看著萬分順眼,讓人討厭不起來的人。 “宋小姐還不知道我是誰吧?” 他走到陸珣的辦公桌邊上,順手將正面朝下的營業(yè)牌子扶起來了。 阿汀大致猜到他的身份了。 “謝謝你的蛋糕。”她說。 徐律師驀地笑了,“宋小姐百聞不如見,長得好看又聰明,看來有點便宜陸老板啊。” 又問:“蛋糕還好吃么?頭回見面不知道該給你這年紀的姑娘送什么見面禮合適,看我家小妹老吵著要吃這個,干脆給你帶了兩個。” 他笑得爽朗非常,恭維話說著也很自然。阿汀沒好意思說,他的心意一半被貓緊緊盯著,最后喂了垃圾桶。 另外一半則被辦公室同事瓜分了,紛紛感嘆奶油甜而沙沙,滑溜溜冰涼涼特別好吃,難怪貴得離譜。 “挺喜歡的。” 阿汀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樓下的局勢始終僵滯著,不過找茬的那方顯然被光頭唬住了,回頭自家一陣亂。 看樣子很快會撤退,阿汀便不看了,抱著貓回沙發(fā)上坐著。 “陸珣不在。” 不知徐律師究竟在什么位置上,阿汀沒多透露信息。抬頭看了一下鐘表,溫溫和和問:“一點鐘出門的,應(yīng)該快回來了。你要坐著等嗎?” “啊好,謝謝。” 徐律師坐在單人沙發(fā)上,不遠不近的社交距離。打開黑皮革質(zhì)的公文包,一股微弱的魚腥味散了出來,貓興奮地喵喵叫,立即跳到他腿上,腦袋直往包里拱。 “好好好拿給你,別急啊。” 露出了對頑皮小孩的寵愛笑容,徐律師拿出家里冬天曬干的一尾小魚。塑料袋子包著放到地方,貓便跟著過來,巴巴舔得歡快。 “陸老板又沒餓著你,怎么回回跟三天沒吃飯似的,聞到味道就沖過來?” 他親熱伸手撓撓它受傷的腿,打擾它進食了,被不耐煩地蹬開。他毫不生氣,仍然笑著:“貪吃,亂碰人家給的東西,陸老板知道了又要罰你。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疼,你這腿還沒好,就不記得教訓(xùn)了?” 貓的腿……不是貪玩摔壞的么? 阿汀微微睜大眼睛,敏銳察覺捕捉到兩份口供的出入,意識到這里頭另有一層陸珣沒說的真相。不由得開口打聽:“你說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什么意思?” “這個啊。” “徐克己。” 同時出來的三個字。 徐律師抬起頭,拎著公文包起身,大大方方打招呼:“你再不回來,我就該趕到港口去了。” “現(xiàn)在去還來得及。” 陸珣涼涼譏諷:“有功夫在這閑逛,喂我的貓。不如下海泡半個鐘頭洗腦子。” 閑逛。 喂他的貓。 徐克己迅速提取出關(guān)鍵字眼,想起陸珣的領(lǐng)地意識很重,辦公室不準隨便進,東西不準碰。 不過他忘性大,十天半個月總要偷帶零嘴兒喂饞貓,或是累極了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陸珣的報復(fù)手段就是扣工資,大夏天讓他在太陽底下跑老跑去瞎忙活。 今天怎么有閑工夫拿話刺他? 瞧瞧狀況外不吱聲的阿汀,再瞧瞧陸珣下沉的嘴角。垃圾桶里的蛋糕露出完好的一角,徐克己終于反應(yīng)過來,此貓非彼貓。 大概低估小姑娘的分量了。 “海里有魚,魚進腦袋更難辦,我還是逛著吧,還能為公司干點實事。再說陸老板你的貓,是我見過最認主的貓,喂兩頓跑不了嘛。” 徐克己只在必要時發(fā)動嘴皮子的功效,打一場沒有硝煙酣暢淋漓的戰(zhàn),百戰(zhàn)百勝。 這時候適合裝傻,說模棱兩可的玩笑話即可。 陸珣瞥了他一樣,銳利的目光看透他的真心,懶得多說。偏頭去看阿汀:“你有沒有事?“ “沒事。” 阿汀伸伸胳膊給他看。 “宋小姐是沒事,港口那批貨怎么樣?”徐克己問。 陸珣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仍然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定阿汀沒事再去看貓。兩眼對兩眼,陸珣伸長手,冷血無情沒收了魚干。 “喵喵喵??” 貪吃貓頓時厲聲大叫,亮出爪子撓褲腿。 沒骨氣。 陸珣腳尖撥開它,遞給阿汀一袋清蒸魚。放她親親熱熱給貓喂魚,這才回答徐克己:“港口換了一批人把關(guān),不過陸以景來得及時,沒出大事情。” 原來有問題的不是貨,而是人。 “老劉被撤了?” 老劉是掌管港口進出多年,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與權(quán)威,沒理由悄無聲息被撤職。徐克己摸摸眉毛,推出另一個比較合理但比較棘手的可能性:“被收買了?” “小兒子丟了,兩天沒回來。” “綁架?”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