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火車上的男人-《治愈偏執的他[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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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汀。
阿汀。
夢里總在低喃她的名字。
他是一團濃重的黑影站在面前,手指在眉眼面龐上緩緩摩挲,冰冷的氣息將她包圍。
“阿汀。”
夢外傳來好友的呼喚,仿佛隔了一層水膜的模糊,讓她驟然清醒過來。
但是動不了。
手腳不聽使喚,阿汀發現自己很笨重,除了眨眼什么都做不到。
阿汀。
他湊得更近叫她,似乎想蓋過外頭的聲音。
“我得走了。”
原來還是能說話的,阿汀有點兒小心翼翼地說:“君兒在叫我,我得走了。”
“別急。”
他說:“我會讓你走的。”
這樣說著,依舊抓著她不放。
黑暗之中寂靜蔓延,滴答滴答的動靜像雨又像血在落。阿汀,王君豪爽的嗓門打散腦中的困頓。
阿汀想了想,小聲說了句謝謝。
他就笑了一下,深深的眼睛里沒有笑,冷冷郁郁的。
“阿汀。”
“我來找你了。”
“很快。”
柔和、黏黏糊糊的語氣,有著蛇一樣詭異的觸感,在耳廓邊滑了過去。
他松開手,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阿汀掀開眼皮,火車正在山洞中穿行,光影斑駁交替。
身旁的哥哥闔眼睡著,半臉籠在暗里。
“阿汀?”
對面的王君俯身過來,瞇皺著兩只眼睛看她:“醒了沒?”
阿汀一時沒有答話。
八七年的火車駛在九月初,滿車廂的燥熱流不動,小窗刮進來的風也如開水滾過。
“香煙瓜子火腿腸,啤酒飲料礦泉水。”
列車員推著小推車經過身旁,無精打采道:“前面的同志,麻煩腿收一下。”
阿汀循聲望去。隔壁座位的小夫妻腦袋挨腦袋,半聳拉著眼皮,昏昏欲睡。女人雙手緊緊擁著大竹簍,一個大胖小子塞在里頭,兩只眼睛葡萄般的水亮,津津有味撮著手指。
察覺她在看他,眨巴眨巴眼睛對她笑。
小臉上沾著點灰撲,但很可愛。
阿汀也對他笑,低頭看到自己懷里小包的行李,腿下還壓著大大的蛇皮袋。
忽然想起來了,她這是在前往北通的路上,后天就要去學校報道。
“阿汀阿汀。”
高中時代發奮學習,僥幸吊車尾考上北通大學的小伙伴王君,低聲問她:“是不是又做夢了你?”
阿汀昏頭昏腦地點點頭。
大約六月份開始的夢,不知算不算噩夢,總纏著她不放。是因為即將到達北通嗎……
陸珣。
這個名字已經變得很遙遠,阿汀趕緊拍拍腦袋,也傾過身去:“怎么了?”
對面墻頂掛著老式鐘,時間走到凌晨一點半,如果沒有重要的事,王君不會這時叫醒她。
果不其然。
只見王君尷尬地撓撓脖子,湊到她耳邊說:“我想上廁所了。”
對面的王君爸爸也不太好意思,手腳無處放的樣子。
他們的村子里靠世代傳承的‘鄉風’維系,日子過得還算平和。別說燒傷搶掠,連小偷小摸都鮮少發生。
外頭沒有這份道義,相對亂,傳說年輕姑娘坐火車,稍不小心就會落到人販子手里。
這回學校新生報到,宋家兄妹同校同行,王宋兩家交情好,本可以把王君也托付給宋敬冬。但實在不放心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一下照料兩個黃花大閨女,王家爸媽思來想去,還是派出當家做主的老爹壓場子。
因為這事是臨時定下的,縣城通往北通的火車票又少,買不到第四張硬臥票了。一行四人索性改成坐票,白天黑夜小半小半的輪流盯梢,省得有人打壞心思,搶行李或是搶丫頭。
兄妹倆守過上半夜,剛睡下,這頭王君肚子疼得厲害,想上廁所,確實有點棘手。
小姑娘再野再狂,老爹也不放心她獨自上廁所,萬一半道被人拖走怎么辦?
陪著去的話,半邊行李沒人看守,容易丟。
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求助阿汀,父女倆同時眼觀鼻鼻觀心,非常埋怨丫頭肚子不爭氣,早不犯病晚不犯病,怎么就偏偏挑這時候?
阿汀卻只是軟軟的笑:“沒事你去吧。”
“那……”
“我幫你們看著行李。”
躡手躡腳地繞過熟睡的宋敬冬,阿汀將父女倆的蛇皮大袋壓在腿下,往椅子下頭塞了塞。
王君仿照里頭的俠客,正兒八經作個揖,瀟灑道:“你且坐著,王某去去就回!”
“快去啦。”
阿汀笑著推她,目送父女倆穿過大半截車廂,往洗手間去。
好累。
硬座名副其實的硬,長時間坐下來,渾身骨頭硬邦邦的,動一動便有咔嚓輕響。阿汀揉了揉脖頸,心想王君她們應該很快回來,還是不要弄醒哥哥了。
白天擠在人堆里弄飯搶熱水,已經夠累了,晚上還是好好休息吧。
正這樣想著,列車廣播響起來了:“各位旅客,列車前方停車站——B車站,由本站至B站需要運行五分,到B車站下車的旅客,請您做好下車準備。”
車里橫七豎八睡著好多人,這時醒過來大半,有撐著眼皮半夢半醒的,有一下子跳起來匆匆忙忙收拾東西的。
隔壁夫妻還沒醒,小家伙咿咿呀呀給大伙兒打氣似的,阿汀笑著摸口袋,想拿塊糖給他吃。
“列車快要到達B站,下車的旅客,請您攜帶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提前到車門等候下車。”
“B車站到了,到B車站下車的旅客,請您下車。”
傳說中的‘一站三報’接二連三,阿汀剛找到一粒兔子糖,耳邊‘咔嚓’的一聲,清脆而嘹亮,齊刷刷自車頭響到車尾。
下一秒,尖叫怒吼起來了。
一塊玻璃劃過手背,還有幾塊堪堪擦過眼際,阿汀沒在意。
她只看到窗外忽然出現好多好多人,猶如災難片里喪失理智的行尸一樣,涌進來無數只貪婪罪惡的手。搶行李,搶首飾,甚至……搶孩子!
她呼吸一滯,心臟驟縮。
“阿汀過來!”
宋敬冬驚醒,反應靈敏將小包袱丟到車座底下,伸手拉住阿汀:“蹲下來!快!”
這些人是專門搶火車的,搶著什么算什么,車開了立即四處逃竄。他們只玩出其不意,只趁著混亂打劫,絕不敢跳進車來。因此躲到他們夠不到的地方,是最快最有效的應對方式。
偏偏阿汀沒蹲下,她往隔壁跑去。
裝著小孩的背簍已被男女老少的手緊緊抓住,甚至有人死命扯孩子的胳膊、掐他的脖子往外拽。孩子疼得哇哇大哭,凄慘的嚎啕聲震耳欲聾。
“別這樣,你們被這樣。”
孩子母親不敢松手,更不敢使太大的力氣,進退維谷地嗚嗚直哭,不斷哀求他們:“大哥大姐行行好,放過孩子吧。我給你們拿錢行嗎?他才兩歲他不能沒有媽啊。”
孩子父親拼命扒開他們的手指,但扒掉一根又上來五根,扒掉一只又爬過來一雙。
惡徒冷酷無情,比八爪章魚更難纏。他紅了眼睛,發狠地咬他們手指,恨不得把他們嚼斷了扔到火車底下扎死。
求天不應叫地不靈,人人全力護著自家的家當,沒人有空搭把手,整座車廂猶如人間煉獄。
這回完了。
走趟娘家要是把心肝兒子丟了,干脆死了算了。
夫妻倆滿心的絕望,剎那間連同生共死的念頭都冒出來。
冷不防身邊冒出個年輕姑娘,青蔥手指握著鋼筆,稍一猶豫便扎向外頭的臟手。
“啊!”
有人吃疼地收回手。
男人見狀更加把勁兒地抓撓咬打,女人則是哭著喊著:“好心姑娘幫幫忙,求你搭把手,大姐這輩子記得你的恩情,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阿汀心里七上八下的,腦袋有點空,下意識又扎向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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