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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受教育的好處了，甭看何老娘以前大字不識幾個，沈氏是在家里跟秀才爹學(xué)了幾天蒙學(xué)，但婆媳倆在孩子們的教育上的觀點(diǎn)非常一致。非但男孩子上學(xué)，就是何子衿小時候，除了沈氏教她認(rèn)字外，何老娘也能豁出臉去陳家要個情面把何子衿硬塞進(jìn)去做旁聽生。何子衿自己來歷有些不凡，但也蓋因這些年何家在教育上真是不遺余力，她運(yùn)道也好，認(rèn)識朝云道長，受些熏陶，故而，何子衿對于這個世間這個王朝有著更深刻而清醒的認(rèn)識。她又是個會說的，此時同余太太這樣出身的人說起話來也半分不遜色。

    余幸回娘家自然要把理往自己這邊說，在婆家看來無需修的花園子，在余幸嘴里就能說成，蓋好了也奉公婆一道住，她的一片孝心。說不得還要說一說婆家的小器，把龍涎香的賬掛錯了，鋪?zhàn)踊镉嬋チ似牌拍抢锝Y(jié)賬，結(jié)果，婆婆就給她個沒臉，對她刻薄什么的。還要管束她嫁妝的使用權(quán)什么的。上下兩片嘴，有理沒理，全在人說了。何子衿是斷不能叫余家把理全占了的，余幸什么樣，什么個素質(zhì)，余家自己心里當(dāng)有數(shù)，自家人看估計自家女孩子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歡。可要會辦事的，不能這剛嫁進(jìn)婆家就把上頭兩重婆婆全得罪了。

    何子衿又不是啞巴，豈能全憑余幸來講理，她昨兒就遞了帖子過來，今兒還沒見著余幸，何子衿心里也是不大痛快的。

    余太太笑，“早就我就你是個有見識的，果然比世人都明白。就是阿冽，也很是上進(jìn)。這成了親，越發(fā)上進(jìn)了?！?

    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委婉了，要是心腸粗的真聽不出來。人家明明說你家孩子上進(jìn)呢，話里未嘗沒有對阿冽剛成親就出去念書的不滿。

    何子衿笑道，“是啊，我見了阿冽也是吃了一驚，還問他，怎么沒帶阿幸一道過來？我就是昨兒剛見著我娘，我還抱怨她呢，我娘跟我爹是一輩子沒分開過的。就是當(dāng)年我爹去蓉城秋闈，我娘也是把我放家里給祖母照看，自己跟去照料我爹的。我還說我娘，這世上有些人家，兒子出門求學(xué)，把兒媳婦留家里伺候婆婆，只是，我家再不是那樣的家風(fēng)，從沒有夫妻分離兩地的。后來才知道，阿幸得看著造園子的事。阿冽在我那里也是惦記阿幸呢，自成了親，往時間阿幸晚上一個人睡覺淺眠，都是阿冽看她睡熟方能放心去念書的。如今阿冽這一走，只擔(dān)心婆子丫環(huán)不能盡心。我都說他，這般記掛，就接阿幸過去，我們沙河縣雖是窮些，縣衙也有的是住的地方。就是花園子，也有兩個可逛的。新婚的小夫妻，在一處才好。阿冽說阿幸是親家掌中的寶珠，心尖兒上的嬌嬌，在娘家時親家必是百依百順，到我家，阿冽也一樣待她，不叫她受半點(diǎn)兒委屈，還要趕緊考出功名，以后給阿幸掙一份體面誥命回來。阿冽這份體貼人的心腸，真是像足了我爹。我們家的男人，都這樣，拿媳婦當(dāng)寶?！?

    好在，何子衿余太太都是外場的人，不至于把氣氛搞僵。余太太笑中午一團(tuán)和氣的吃了頓飯，何子衿就告辭回家去了。

    余太太身邊的一位老嬤嬤不禁道，“這位江奶奶，可真是厲害?！?

    余太太道，“要是個窩窩囊囊的，叫人看不上。人太厲害，也難相處。”

    老嬤嬤笑道，“好在這是大姑奶奶，早就嫁了的，跟咱們姑娘又不住一處，我看，這江奶奶雖厲害，也是個講理講面的?！边@話，很是實(shí)誠。活了這么一把年紀(jì)，再怎么偏自家人也明白，一個巴掌拍不響的理。

    “要是個只會撒潑的，反是好說。就是這樣的人，才不好說呢。阿幸呢，叫她別出去，怎么成天出門？不怪人家挑理，知道大姑子上門，哪里有躲出去的理?！庇嗵幌氲竭@個孫女就堵的慌，成來回來抱怨婆家這里不適應(yīng)那里不適應(yīng)，她建個花園子也管她，報賬報錯了，還挨婆婆說。余太太知道不能聽一家之言，只是，人非圣賢，心到底是偏的?？稍俾犎思液巫玉普f，是啊，吃食不適應(yīng)，婆婆立刻給弄個小灶，住的不舒坦，婆婆給買宅子，雖說改建花園子，婆家不樂意，可人婆家也說了，這是你的，你花自己嫁妝錢建的，以后也是你的，趕緊去官府把地契弄好，財物清白。都說成這樣的了，總不能再說婆家管著媳婦的嫁妝吧。

    余太太想起來就氣得慌，自己兒女就從沒弄出過這種沒理的事來，叫人婆家一樁樁一件件的擺出來說，樣樣不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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