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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大案-《美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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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孫三人說著話,沈山就來了,一問,原來何恭阿念還是先去了醬菜鋪子,讓沈山帶人過來守著家里,家里沒男人,生怕有個意外。

    沈山不是外人,給沈氏打理鋪子這些年,他家里弟弟沈水是幫著沈素管理長水村的田產(chǎn)房舍,兄弟倆都是實誠又能干的人。沈山就問了,“姑丈說的我沒聽太明白,姑丈與阿念又急著上山,我就先帶人過來了,家里可是有事?”他人年輕,輩份低些,按輩份給沈氏叫姑姑,何恭自然是姑丈了。

    沈氏就將這事同沈山說了,沈山想了想,“這事兒的確怪的很,小心無大過,現(xiàn)在家里都是女眷孩子,姑丈阿念出門,是得留意。不過姑姑老太太也不用太擔(dān)心,就是宮里選宮女,也得沒說親的女孩子吧,子衿妹妹都定親了,是進不得宮的。”

    說幾句話,沈山帶著兩個伙計去銷上大門,他們在前院坐著,中午就在何家吃的午飯。

    何恭阿念是下午回來的,倆人一臉輕松,與家里人道,“沒什么事,朝云師傅說,咱們多慮了。”

    雖然自家丫頭片子卜過是平安卦,何老娘也挺關(guān)心,忙問,“朝云道長如何說的?”

    余嬤嬤端上涼茶來,阿念先接了,遞一盞給岳父,自己取了另一盞,茶也顧不得喝,阿念道,“朝云師傅說,這事他已知道了,叫咱們只管放心。寧家大老爺在帝都不過二品掌院學(xué)士,章家是個四品官,不足為慮,這些什么太后不太后的事,還輪不到他們插手,叫咱們安心。那些什么給太后講經(jīng)說法的事,都是騙人的。”

    沈氏直念佛,慶幸閨女沒事,又道,“這等人心腸不知怎么長的,無冤無仇的,勉強也算親戚,好端端的來算計咱家做甚!真是,有這門路,早把自家閨女送去了呢。”

    何老娘也道,“誰說不是,說來寧家還是你姑丈家正經(jīng)親家,心眼兒忒壞!”以前何老娘還去過寧家一遭,覺著寧家為人不賴,如今這看來,人家根本沒當(dāng)她家是親戚啊!竟然這樣算計她家丫頭片子,委實可恨!

    反正,既然識破了寧家的壞心,朝云道長又說了大包大攬的話,何家上下也就放了心。倒是沈氏服侍丈夫換衣時問,“朝云道長到底怎么說的?”

    何恭換了家常薄料袍子,因天熱,腰間也不勒腰帶了,道,“你說也怪,朝云道長在芙蓉山上好幾十年了,以前我覺著他就是個普通道人,買些山地,蓋個道觀修行。唉喲,今天一說話,口氣嚇人。二品、四品這樣的高官,在朝云道長嘴里好像不算什么。這也不好問人家來歷,我看朝云道長是個不凡的。”

    “胡山長是知府致仕,已是難得的高官了。”二品大官兒啥的,沈氏都不敢想。

    “是啊。”何恭坐在涼榻上,“雖不好問人家道長的來歷,只要人家肯照應(yīng)咱家丫頭,咱們就得承人家的情。”

    “這是自然。”

    夫妻二人在屋里說些私房話,何老娘也在跟自家丫頭片子嘀咕呢,“我看,趙家先時請錯了人哪。”

    “什么請錯了人?”何子衿拿個金黃透紅的杏子咬一口,甜滋滋地,沒聽明白。

    “怎么這么笨哪。”何老娘挑著眉毛瞪著眼睛道,“就是先前趙二不是伙同李衙內(nèi)把芙蓉縣的王神仙弄帝都去了么。要我說,他們請錯了人,我看,朝云道長這道行,肯定比王神仙高!”

    何子衿贊嘆,“祖母你好眼力呀!”不是道行,是身份哪!

    “那是!”何老娘得意的將嘴一撇,也覺自己眼力好。何老娘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她道,“那王神仙,據(jù)說在他們縣太爺面前巴結(jié)的要命,跟只哈巴狗一樣。你看咱們朝云道長,說到二品、四品這樣的大官,那口氣滿是不以為然。可見,這樣的大官也不在咱們朝云道長的眼里啊。所以說,朝云道長這眼界就不是王神仙能比的,肯定比王神仙的道行高啊!”把自己的推斷傳授給自家丫頭,何老娘還大模大樣道,“你大啦,要學(xué)著看人啊!”如何觀人這種不傳之密,除了自家孩子,她連三姑娘都沒傳授過。

    何子衿天生拍馬屁的小能手,點頭,“祖母說的有理。”

    于是,何老娘得意的將嘴撇的更高了。

    以至于在吃晚飯時,何恭見他娘歪著嘴,不由道,“娘你這是吊線風(fēng)啦!”【注:吊線風(fēng),面部神經(jīng)癱瘓的一種病,通常表現(xiàn)為,眼斜嘴歪……】

    何老娘聽兒子這話,險些真氣成吊線風(fēng)。

    總算何老娘的嘴巴恢復(fù)了正常狀態(tài),何家的生活也恢復(fù)了正常,天時剛進六月,暑熱更甚,何恭阿念都在一意功讀,何子衿正與三姑娘一道對烤鴨鋪子的賬。如今天熱,烤鴨鋪子索性歇業(yè)一月,待過了三伏天再開張。三姑娘來娘家,邊對帳,也是解悶。

    何老娘聽著算盤珠子劈啪響動,心里那個美呀,覺著仿佛聽到無數(shù)銀子嘩嘩流到口袋的天籟之音。何老娘一面看著重陽小哥兒,心下琢磨著讓周婆子看看井里湃著的瓜,昨兒晚上放進去的,這會兒也涼透了,天兒熱,撈出來切了,一家子解解暑才好。

    何老娘盤算著吃瓜呢,陳姑丈就匆匆來了。

    陳姑丈一身茶色紗袍,整個袍子后背都汗?jié)窳藗€透貼在微駝的脊背上,臉上熱的通紅,一臉的汗珠子,陳大郎跟在身畔,也是火燒火燎的樣子。

    何老娘還說呢,“他姑丈、大郎,你們來得正好,一道吃瓜。”

    陳姑丈一屁股坐竹椅中,汗都顧不得擦,奪了何老娘手里的瓜放回茶盤里道,“還吃哪門子瓜啊,趕緊讓子衿丫頭躲一躲,宮里選宮人,子衿丫頭在名單上。”

    “啥?”何老娘先是沒聽明白,接著明白后,聲音陡然拔高,“宮人!”

    一時間,阿念何恭也從隔壁院中跑來,沈氏聽這信兒都站不穩(wěn)了,何老娘六神無主,四下看著家里人道,“這咋說的這咋說的,宮女不都得沒成親的么。咱們丫頭可是定親的呀!”

    陳姑丈嘆道,“這事一時說不清,我在州府得了信兒,立刻就快馬趕回來跟你說。快躲躲,我車馬就在外頭,叫子衿丫頭坐我的車先躲出去!”

    沈氏立刻說,“躲我娘家鄉(xiāng)下去。”

    何子衿早將這些人不停盤算她的事想過千百回了,她道,“這不只是咱家的事,這些人針對的也不是我,何況咱家就這幾門親戚,要是有心抓我,一打聽就能打聽出來。我去山上。”

    陳姑丈抹一把臉上的汗,急道,“出家也沒用啊!你都在名單上了!”

    “不是出家,我去朝云師傅那里,他們無非是想對朝云師傅下手,又不敢,才打我的主意。”何子衿早有決斷,“我去跟朝云師傅拿個主意。”

    沈氏也慌了神,“這,這成么?”

    何子衿眉毛微皺,“應(yīng)是成的。”

    何子衿去自己屋換了件衣裳,就要去山上,何恭阿念自然得陪她一道去,陳姑丈道,“外頭有我的馬車,你們坐車到山下,也快些。”又交待長子,“你帶人同你表弟他們一道去。”

    何子衿忽而對陳姑丈道,“要有機會,還是將表姑從寧家接出來的好。”

    陳姑丈臉色微變,何子衿抬腳出了門。

    朝云道長當(dāng)天就直接留何子衿阿念住下了,讓余人回去,何恭真想留在山上守著他閨女,還是何子衿說,“爹你不回去,祖母她們在家沒個主心骨。你只管放心,我沒事的。”反正是好是歹是吉是兇就在這幾天了!

    相對于何恭的憂心忡忡,何子衿倒是一幅信心滿滿的樣子。

    陳大郎勸著何恭,一行人方下山回家。

    陳姑丈也有了年歲的人,在何家狠狠的歇了歇,方說了他是如何知道此事的,陳姑丈道,“還是你們族里何老爺親自同我講的,他在州府一時脫不了身,讓我回來先說一聲。”

    沈氏更納悶兒了,“忻族兄如何知曉得?”

    “這就不知道了,他有他的路子。”陳姑丈嘆,“要是尋常選宮人,怎么也得經(jīng)縣太爺這里,憑咱家在縣里的人脈,走走關(guān)系也落不到子衿丫頭頭上。如今這消息自州府出來,顯然是有人針對咱家的。這如何能去得?”前番何子衿同陳姑丈說了寧家似是而非的盤算,陳姑丈還在信與不信兩可之間。如今突然有了這事,陳姑丈怎么也得過來說一聲。就是想何子衿富貴了沾光,明顯這算計的人自家惹不起,何子衿真給人算計了去,吉兇都難定,何況富貴呢?陳姑丈嘆了又嘆,“一會兒我再打發(fā)幾個伙計過來,我這幾天哪兒都不去,要有什么事,只管打發(fā)人過去尋我,如今不是客套的時候。等晚些時候阿恭回來,讓他到我那里去一趟,我們商量商量,胡親家是做過官的,他是個有德行的人,看他那里可有什么法子,再到縣太爺那里打聽打聽,總能打聽出個信兒來。”

    陳姑丈到底走南闖北的人,知道寧親家不可靠時,心下也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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