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成了!!!-《美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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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仁是個有心眼兒的人,好在,他不只是有心眼兒,他還有一樁好處,能聽得進長輩的教導。像他與阿琪姑娘的事吧,原本他打算著,**不離十的再跟父母說。如今,沈氏、孫御史都讓他先去家里同父母商量,想了一想,他便同何子衿請了一日假,回了老家。
江仁雖是請了假,也不叫書鋪子歇業,而是請了小福子暫代兩日工,將書鋪子的事兒都交待好了,江仁方去廟會上找了一輛同村兒的驢車,搭車回家。
江仁突然回家,把家里爹娘喜的不行,一家子正在院里剝花生,見著江仁回家,也不干活兒了。王氏先拉了兒子到跟前兒,一手接了兒子手里的包袱,笑道,“怎么這會兒回來了,可是有事?”
“沒什么事兒,不是眼瞅著不里要休沐么。前兒我出門,見著有塊料子不錯,扯了八尺,給娘你跟祖母做衣裳穿。”江仁不是空手回來的,還給祖母、母親買了兩塊衣料子帶回來的。
王氏忙解開包袱皮兒,見果然一塊兒絳紅的衣料子,心里更是歡喜的了不得,拿了衣料子遞給婆婆,江太太摸了摸,笑,“是好料子,還是綢地,只是可惜了的,家里哪里配穿呢。”
王氏忙道,“看娘你說的,哪里就不配了?平日里咱做活舍不得穿,難不成就沒個過節過年?娘你只管交給我,我親自來做,咱們娘兒倆,一人一身,待節下穿出去也好見親戚賓客。”
江太太笑呵呵地,“好,好。”孫子給買的衣料子,老太太心里歡喜。
江氏眉飛色舞的收了衣料子,拉兒子進屋兒,一面問兒子渴不渴餓不餓,喊家里的小丫環金兒抓只公雞宰了燉上,晚上燉了雞來吃。
江老爺擱下在撿山貨的籮筐,在外頭拍一拍身上的土灰方進來,一家子坐在暖暖的屋子里說話兒,江仁見氣氛不錯,就把親事啥的同家里說了,相中了縣里哪戶人家的閨女,家里給他嚇一跳,王氏連聲問,“到底是哪家兒的姑娘?你細與我說一說。”
江仁道,“與子衿妹妹是同族的,她以前拜薛千針學過針線,是薛千針薛大家的入室弟子。”
甭看王氏在村兒里住著,由于薛千針是碧水縣乃至芙蓉府的第一繡娘,她也是知道薛千針的名聲的。一聽說是薛千針的入室弟子,王氏先是心下一喜,笑道,“你是怎么認識人家的?人家可看得上你這窮小子?”真是個冒失小子,先前也沒聽兒子提過,原來是相中了這樣的好閨女。她兒子果然是眼光高呀~
江仁道,“還不大熟呢,就是我在山上鋪子打理生意,她去山上撿山栗子瞧見過一兩回。娘你不是總催我成親么。我瞧著那姑娘挺好,就回來與你們商量商量。”
王氏有些不自信,“人家能看得上咱家?我聽說薛千針可有名氣了,一幅繡圖就賣好幾百兩銀子。”
江仁嘆口氣,“原我也不敢想呢,薛大家只收了三個徒弟,一個就是現在嫁給阿文哥的三姐姐,娘你也見過她的。另一個叫桂圓的,也早出嫁了,嫁的也是做買賣開鋪子的好人家兒。她與三姐姐同齡,按理也當早嫁人了,只是她運道不好,她人是極能干的,她的繡圖,雖不敢同薛師傅比,可上等繡圖,也賣過上百兩紋銀,在同門師姐妹中是最好的。”聽到這里,王氏已禁不住抽了口冷氣,“這么多銀子?”俄了個神哪,這就是二十畝上等田地啊!
“娘你聽我說呢。”
王氏兩眼放光,“快說快說!”她兒子果然眼光一流啊!
江仁道,“她家里是極重男輕女的,她有個弟弟還在念書,家里看她能掙錢,只攔著不準她出嫁。現下她已不再刺繡了,她家里也不攔她出嫁了,我瞧著她是個過日子的人,就是不知道爹娘和祖父祖母的意思呢。”
在兒子親事上,王氏機敏至極,先問,“為啥不刺繡了?難不成是在跟家里堵氣?”
江仁嘆,“不是,繡活兒太傷眼睛,薛大家讓她養幾年,她就不做了。”
王氏并不笨,先前只是為人家一幅繡件上百兩的事兒給驚著了,如今聽兒子說不繡了,又聽到傷眼睛的話,王氏大驚,“難不成瞎了?”
“娘你想哪兒去了?”江仁道,“只是現在不繡了而已,干活做家事一點兒不受影響。我男子漢大丈夫也養得起女人孩子,難不成還要女人做繡活養我,那我成什么人了?”自尊心也不允許啊!
王氏心知這閨女怕是眼睛真的不大好,心下頓時不樂意,道,“你不為自己想,我也得為我孫子想,萬一這眼睛不好傳給我孫子,以后子子孫孫都受害。不成!不成!這親事不成!哪怕你瞧上的是個窮人家兒的閨女,我也不是那嫌貧愛富的,只要與你投緣,我便認了的!單這身上有殘疾的不成!”
王氏一口否了,江仁還要再說,他爹江大舅道,“這剛坐了大半日的車回來,水還沒喝一口,飯也沒吃呢吧。趕緊去給兒子弄點兒吃的,什么事兒不能吃飽飯再說。”
王氏不肯動,說氣話,“要知道他回來說這個,還不如不回來呢。”
江大舅臉一沉,王氏不好再說,唧咕兩句,起身去廚下弄吃的了。雞也沒的吃了,就弄了碗素面滴兩滴麻油就要端上去,江太太叫住媳婦,低聲勸她,“這不是一塊兒商量么,你這是做什么,阿仁好容易回來一回。”從屜上取了蒸好的熏肉,一并端了進去。
天兒冷,江仁雖說路上帶了吃的,可這么冷風勞氣的,路上也沒吃幾口,見著熱騰騰的面條與臘肉都要吞口水了,抄起筷子來連吃兩碗才算穩住了心。見兒子這狼吞虎咽,吃得鼻尖兒冒汗的模樣,王氏也心疼了,問,“路上就沒帶幾塊兒點心墊補墊補?”
江仁一抹嘴兒道,“帶了吃的,大餅裹肉,帶的時候是熱的,路上沒大功夫就冷了,我就沒吃。我搭阿柱哥的驢車回來的,阿柱哥路上餓,看他吃那硬餅子不忍心,就給他吃了。”
王氏道,“以后回來別坐這驢車了,也沒個篷子。”
“沒事兒,早上出來暖和的很。何況咱同村的,也便宜放心不是。”
王氏原是養過三個孩子,結果只活了江仁這一個,雖說家里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兒子自小兒當成心肝兒寶貝一般養活的,再加上江仁還挺上進,小小年紀就知道去縣里找了活計,自從給何子衿做了書鋪子掌柜,銀子掙了不少,家里添了田地,兒子這般有出息,在長水村也是數得著的,王氏平日里甭提多驕傲多自豪了。想著兒子怎么單就眼神兒不好瞧上一個眼神兒不好的閨女呢,王氏想著想著就哽咽了,道,“你娶你的,說到底也不是我跟她過一輩子。做娘的,是親娘,又不是后娘,哪個不愿意給兒子娶個能服侍兒子的媳婦呢?難不成你娶了她,你白天去鋪子里打理生意,晚上回家還要服侍她?”
江仁虧得是做慣了生意的人,頗有耐心,道,“娘,我不早跟你說過了,她又不是瞎子,就是不再做繡活兒而已,不耽擱別個事兒的。娘你也想想,你叫我相了那么多次的親,我都沒瞧中,可見兒子眼光高著呢,要真不好,兒子也瞧不上不是。你這看都沒看,就挑這一大堆的毛病,有的沒的的,您這就想偏了。”
王氏捏著帕子擦眼淚,“好,哪怕你說的是真的,這閨女天好地好,天上仙女下凡塵。可聽你說著她家這為人處事我就不樂意,自來結親,兩家家風得差不離,咱家雖是鄉下人家,咱家人都爽氣講理。可她家那是什么人家,為著兒子硬攔著不叫閨女出嫁,叫閨女做繡活把眼睛熬壞了,這樣的刻薄人家兒,你現在覺著沒啥,以后有了兒女,要如何走動?再叫兒女學了那一家子的刻薄小氣去,子孫萬代受影響。”
江仁道,“各家過各家的日子,要是透脾氣,多來往些無妨,倘脾氣不合,便少來往些。我又不指望著岳家過日子,我單就看中她那個人。”
王氏說一句,江仁辨一句,把王氏頂得胸悶氣短,當天傍晚就躺床上了,燉雞也沒吃。江仁倒是一人吃倆大雞腿兒,吃得香,江大舅看兒子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下也是來氣,晚飯后叫他西閑屋兒里問,“你就非這閨女不娶了?”
“要是爹娘你們不同意,這自然是娶不成的。只是娶不成她,我只瞧著別人不是那么個意思。”
江大舅揚了兩回巴掌硬沒打下去,指著兒子的腦門問,“你這叫什么眼光!好好想想你娘的話,你還沒正經過過日子呢。結下那等親家,以后有你煩的時候。”
江仁道,“爹你也見過阿文哥,胡家不比咱家富貴百倍,阿文哥就相中了三姐姐,他們現在難道過得差了?”
“三姑娘雖沒爹沒娘,可你姑丈家講理,當做親家來往只有高興的。她這娘家不是那講理的人家,咱家都是老實人,我跟你爹就你這一個,以后撕扯起來,我怕你連個幫手都沒有哪。”
江仁特有信心,道,“我還能叫他們欺負了去不成?”
江大舅嘆氣,“你以為結親是簡單的事,你娶了人家的閨女,做了人家的女婿,既做了親,凡事便不是一是一、二是二那樣簡單了。”
“爹,兒子就相中她了。”江仁直接耍起牛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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