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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人祖墳啥的，在何子衿前輩子也是大事啊。何況如今，挖人祖墳不亞于殺人父母。

    好在，這倒不是把她祖父的墳挖了?？梢宦牶卫夏镞@話，也都嚇了一跳，沈氏忙把何恭叫過來了，何老娘憤憤，“我今兒去東頭兒三旺家說話，聽三旺他娘說的，就是三婆子干的！她早就眼紅咱家！”何老娘說著就招呼何恭何子衿抄家伙去三太太家打架，敢壞她老頭子風(fēng)水，打成爛羊頭是輕的。

    何恭道，“先去看看父親的墳冢給挖成什么樣了！”這才是最要緊的啊！

    何老娘也很不放心老頭子的墳，立刻讓小福子去雇馬車，準(zhǔn)備這就坐車去看墳。三姑娘勸，“姑祖母也別急，先去墳上看看，再知會(huì)族長家，我叫碗豆回家叫些人手來?！贝蚣艿萌硕鄤?shì)眾才成啊。

    何老娘還記掛著三姑娘有了身子，交待一句，“你跟你嬸子守家里?！睅蟽鹤优c何子衿，又讓小福子拿上鐵鍬、鋤頭，坐車去了祖墳。

    何家也是碧水縣一不大不小的宗族，墳地都埋一處地界兒，還有個(gè)看墳的老族人，無兒無女的，族里安排他看著祖墳，每月?lián)芙o些錢米，也夠他花銷。這人頭發(fā)胡子都花白了，在家族同輩中排行第七，何老娘叫他老七，何恭便喊一聲七叔。

    何老娘先去看老頭子的墳冢，清明剛過，墳冢剛剛清理過，墳尖上還壓著燒紙，前頭放供香的青磚板打掃的干凈，并沒有被動(dòng)過的痕跡。何老娘轉(zhuǎn)了一圈兒，指著何祖父墳后的一條被家人踩出的窄路道，“看，這里有人挖過！”

    何恭何子衿連忙過去看，果然是有人挖過土。挖的不多，也不深，說是水溝有些勉強(qiáng)，但碧水縣多雨，此地凹了，容易積水也是真的。如今就積了兩洼水。

    何七跟過來，指著何祖父墳冢斜對(duì)過的一處墳冢前的一株小槐樹道，“東頭兒三哥（三老爺）給他家老太爺墳前植了棵樹，說是請(qǐng)大仙兒看過了，植了這樹，有利風(fēng)水。種上樹，覺著土有些不夠，就挖了兩鐵鍬。我還勸三嫂子了，哪里勸得住?！?

    何恭的臉當(dāng)即就黑了。他素來性子溫文，也并不大迷信，但神鬼之事，敬而遠(yuǎn)之倒罷了，如今有人動(dòng)他祖墳的風(fēng)水，實(shí)在欺人太甚！

    何老娘恨恨地，“這事兒不算個(gè)完！”抄起一鐵鍬，過去咔咔兩下，就把三太太家祖墳前的新植的小槐樹給攔腰鏟斷了。還指揮何子衿，“傻站著干甚！抄家伙！”

    何子衿兩輩子也沒這種經(jīng)歷啊，她想了想，反正是別人先挖她家的土。何子衿也就入鄉(xiāng)隨俗的抄起鐵鍬，又把土挖回來填好路，還多挖兩鐵鍬，把何祖父后頭的窄道墊高了些。何老娘往三太爺墳前啐一口，“三叔誒，你前世不修啊，修來這等孽障兒孫！您老別怨我，誰叫你家先挖我老頭子風(fēng)水哩。要怪就怪老三他們不開眼！哼！”轉(zhuǎn)頭又帶著父女倆給老頭子燒了紙，絮絮叨叨的告訟一陣，“老頭子誒，在地下好生跟三叔說道說道，當(dāng)初怎么教導(dǎo)兒孫的。哼，早知他家眼紅咱家興旺，敢挖咱家的土，一會(huì)兒我就跟族長去說道說道。你在地下也加把勁兒，今兒晚上去問問老三兩口子，到底安得什么心！”

    何老娘把紙錢燒了，又加上兩串金元寶給老頭子，因要去族長家說理，就沒多呆，燒完紙錢便與兒孫回了縣城。一回縣城，根本沒進(jìn)家，直奔族長家。何恭去同族長說話，何老娘帶著何子衿去找族長太太劉氏，何老娘依舊火冒三丈，“清明剛燒過紙，倘不是聽人說，我都不能信！他家愛在墳前種樹，別人管不著！可天底下也沒有這種土不夠動(dòng)別人墳上土的理兒！要不是眼見，我都不能信！大嫂子，你說說，這哪里還是族人親戚，分明是我家上輩子的仇人！”

    劉氏也不能信啊，同族同宗，要說東家與西家有些不對(duì)付是真的，何老娘也一向與三太太不對(duì)付，以前倆人還打過架。但，倆婆娘掐架跟挖人祖墳可是兩碼事！后者的嚴(yán)重性不亞于要結(jié)世仇的！劉氏問，“妹妹去看了？”

    “我們剛從墳上回來，看墳的老七說的真真兒的，他家不知找了哪方的一個(gè)神棍來，就要往墳前種樹。哼，你種樹就種樹，偏生去挖我家老頭子墳后的土，挖了好些坑出來！那條路，前頭是我家老頭子的墳，后頭是我家老太太老太爺?shù)膲灒虚g夾著的小路。他家倒是打得好盤算，不挖自己，專挖別人，說不得還是要偷我家風(fēng)水哩！”何老娘想的就多了，尤其她近些年家業(yè)興旺，最忌諱這個(gè)，道，“嫂子想想，他家滄哥兒考秀才都四五年了，每每不能中，急得那三婆子每每求神拜佛，如今這個(gè)，不用說我也知道為啥，無非就是眼紅阿念早早中了案首。眼氣不過，就想這邪招兒來壞我家風(fēng)水！”

    劉氏皺眉，“實(shí)在荒唐，老三家越發(fā)糊涂了。種樹土不夠，你自外拉來就是。”這不是沒的結(jié)仇么。

    何老娘冷笑，“他家就是成心，不然，便是土不夠，往他爹墳上挖兩鐵鍬就是，如何他就偏去挖別人家的?！?

    這事，誰是誰非不用問也知道。劉氏也不能添油加醋，還得勸何老娘，“這等糊涂人，妹妹要是與他生氣，真就不值當(dāng)了?！?

    “要嫂子遇著這事，嫂子能不生氣！”何老娘簡直氣的要命。

    何子衿不能不說話了，動(dòng)人墳地如殺人父母，既然翻臉，就得翻得徹底，再不能讓那家子人翻身。何子衿嘆口氣道，“咱們何家祖墳背山臨水，水生風(fēng)起，這本是大富大貴的風(fēng)水，顯赫就在眼前了。您老想想，這些年，咱們族中富有忻大伯，去歲阿洛哥又中了舉人，正對(duì)一個(gè)貴字。皆是風(fēng)水蘊(yùn)養(yǎng)之故。這是往大處看一族的風(fēng)水。但這風(fēng)水，說到底也是祖宗這些年養(yǎng)起來的。墳上不是可輕易種樹的，樹也有樹的講究，如松柏，乃常青之樹，有大光明之象。在墳上植松柏，澤被子孫。我看他家植的是槐樹，槐者，樹中之鬼，最易招來鬼祟陰邪，便是家里也不能常種的。像古時(shí)，槐樹就不是尋常人家能種的樹，非三公之家不能植。不為別個(gè)，尋常人家福緣淺薄，如何壓得住這等樹木。如今他家往墳上植槐，我只擔(dān)心壞了闔族的風(fēng)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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