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他的家總是這樣,沒有一絲鮮艷的色彩。

    灰暗的色調(diào)，藏青的沙發(fā)。

    溫硯看到自己坐在上面，低垂眼眸,睫毛輕顫：“我沒有愛人的能力。”

    他的表情是近乎自暴自棄的絕望——一個生長在陰影里的人,不會愛人，也沒資格被愛。

    一瞬之間幻象叢生。

    溫硯看到父親例行公事般的冷淡,看到母親眼中一閃即逝的漠然。最后他們彼此相看成厭,毫不猶豫地分道揚鑣。

    留他一人在岔路口默默矗立。

    他又看到香樟樹下，女人的車經(jīng)過他，但卻沒有停下。

    Dennis坐在副駕駛上,懷里抱著那個漂亮的孩子。

    “爸爸媽媽今天帶你出去郊游，好不好呀？”

    歡聲笑語離他越來越遠(yuǎn),像彩色照片褪成了黑白。

    溫硯表情平靜地目送他們遠(yuǎn)去。

    他想,自己果然已經(jīng)失去了擁抱溫暖的能力。

    自此之后,人生皆是涼意。

    然而——片刻,一個軟乎乎的小團(tuán)子蹭進(jìn)他懷里，將手慢慢摸向他心口。

    她嬌笑著道：“不，你有,你愛我呀。”

    他一滯,喃喃道：“我愛你……”

    溫硯感覺自己心口的缺陷好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

    期待、甜蜜、歡欣、鼓舞……

    多少種不知名的情緒。

    這種充盈的感覺,難道就叫做.愛嗎？

    小團(tuán)子摟緊他的脖頸,氣息與他交織：“我也愛你啊。”

    ……

    鳥兒啼聲婉轉(zhuǎn),晨光灑進(jìn)屋內(nèi)。

    紀(jì)汀擔(dān)憂地看著床上的男人——他的臉色很不好，額邊滴著冷汗,眉頭也不自覺顰起，似乎是陷入了夢魘。

    她想要叫醒他，可是沒一會兒,他的呼吸就均勻了起來。

    異樣不再，紀(jì)汀也就熄滅了這個念頭。

    她低垂眼眸看著溫硯俊朗的面容，嘴角染上一抹溫柔的笑意。她輕輕地?fù)崦~間的發(fā)，用紙巾一點點拭去那些潮氣。

    其實也沒有弄出太大動靜，男人卻緩緩睜開了漆黑的眼。

    “吵醒你了？”紀(jì)汀語氣含著歉意，笑了笑，“我去給你倒杯水。”

    還沒起身卻被他從身后抱住。

    紀(jì)汀輕輕呼了一口氣，側(cè)過臉，柔聲問道：“怎么啦？”

    溫硯沒說話，只是更緊地?fù)碜∷Φ来蟮孟袷且阉噙M(jìn)骨髓里。

    紀(jì)汀心知他大約又憶起以前的那些事了，沉默半晌，輕輕道：“我不會走，你先放開我。”

    他僵了一瞬，五指蜷縮起來，然后極慢地松開了手臂。

    “弄痛你了嗎？”溫硯聲音很低，“抱歉，我剛剛……做了個噩夢。”

    “沒有啦。”紀(jì)汀突然轉(zhuǎn)過身，把他往床上一推，眼里有著促狹的笑意，“你不放開我，我怎么親你呀？”

    細(xì)碎的吻落在溫硯的眼睛上，他的喉結(jié)滾了滾，情不自禁將呼吸都屏住。

    好半天，感到她埋首在自己的頸窩，溫硯才睜開眼睛。

    “夢到什么了？愿意和我講講嗎？”紀(jì)汀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

    溫硯抿著唇，緩緩開口：“夢到……很黑很黑的地方，只有我一個人，徹骨的冷，我很害怕……”

    他的聲音驀地溫柔起來：“然后你來了，我就不怕了。”

    紀(jì)汀忽然感到很心疼，眼底漸漸氤氳起潮氣。她舉起手臂，摟住了他的脖頸。

    這個動作讓溫硯想到了夢里的畫面——真正拯救他的那個畫面。

    他漸漸彎起雙眼，抬手抱住她的腰，一下一下地親吻她的唇，表情虔誠。

    ……

    陽光透過簾幔的紗料翩遷躍動，屋內(nèi)染上了些暖意。

    紀(jì)汀摸了摸溫硯的額頭，察覺到他真的沒再燒了，半懸的心徹底放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