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靈薇(四)-《宮廷生存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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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內的時間流速變幻莫測。
那一晚和樓觀雪聊天過后,夏青想著轉變視角,開始以局外人的身份觀看他的童年,抽離情緒也認真分析出了很多問題來。怪不得樓觀雪一開口張嘴就是“滾”,這頭小狼崽子,是真的不需要救贖啊。
他活得太明白了。知道自己有多慘,也從不吝嗇于賣弄自己的慘換取好處。每天奔波勞累,忍著一群人不陰不陽的嘲諷辱罵,跟瘋子娘親打交道,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可憐。
五歲的幼童心思還沒那么難猜,樓觀雪攢著那股執拗的勁,好像就是為了活著。
純鮫一族集天地靈氣,瑤珂是不需要吃東西的,她從骨子就不愿承認樓觀雪是人,總是冷漠地刻意忽視這一點。然后等小孩差點餓死在她面前,才有驟然驚醒,悔恨淚流不止,顫抖地為他洗手做羹。
就像那晚一樣,一聲一聲重復著“阿雪對不起”。那雙銀藍的眼眸,因為日復一日的眼淚,變得黯淡泛紅,再這么下去,她可能真的會瞎。
夏青搞不懂瑤珂在想什么。
她像個人格分裂,冷漠不是假的,眼淚也不是假的。樓觀雪痛苦,或許她更痛苦,真不知道這是在折磨誰。
而樓觀雪從來不想去理解瑤珂,對于這個神神叨叨的親娘,一句“瘋子”概括全部。
夏青問道:“你有什么怕的東西嗎?”
樓觀雪想也不想,冷聲說:“死。”
這還真是五歲的他會給出的答案。
樓觀雪現在太純粹了,仿佛為了活著而活著。傲骨壓得很深,卻橫穿靈魂,于眼中展露出冰冷的鋒芒來。
“喜歡”糖葫蘆。“喜歡”放風箏。
夏青后面終于知道了風箏的由來。
那天他坐在墻上,看著一個風箏飛了進來,攪亂了本就暗潮洶涌的回憶。
同時進來的還有一群人,宮女侍衛熙熙攘攘簇擁著一個抱著兔子的少女,燕蘭渝。
她成了太后總是青色長裙妝容素靜溫溫婉婉,可是年少時,生而顯貴、張揚跋扈寫入骨子里。散花水霧嫣紅羅裙,桃花眉心作妝,黑發斜綰,戴步搖墜明珠。
“皇宮還有這么個破落地?”
燕蘭渝指甲蔻丹涂得鮮紅,刮著懷里兔子的皮毛。。
兔子在她懷里瑟瑟發抖。
同時發抖的還有她后面的太監。
“娘娘,咱撿了風箏就趕緊離開吧,別讓這腌臜地臟了您的眼。”
燕蘭渝紅唇一勾,揚揚下巴,看到在井邊挑水的樓觀雪,聲音嬌橫:“小孩,幫本宮把風箏撿過來。”
樓觀雪放下水桶,將手在衣服上擦干凈才去撿,免得又因為弄臟風箏招一頓無妄之災。
只是他再怎么注意,在燕蘭渝眼里都是惡心骯臟的,她讓宮女接過,盯著樓觀雪的長相,久了笑道:“本宮聽聞陛下曾格外寵幸一鮫人,后面鮫人犯了事被貶入冷宮。那個鮫人名叫瑤珂,你是不是瑤珂的孩子?”
樓觀雪臉色蒼白,惶恐不安:“……嗯。”
燕蘭渝頓了頓,問:“你叫什么名字。”
樓觀雪手指局促地卷著衣服,顫抖:“樓……觀雪。”
燕蘭渝嗤笑:“樓?”她語氣嘲諷,話沒說完,但是個人都能懂她的意思——就你也配姓樓?
燕蘭渝鮮紅的指甲刮了下兔子耳朵,突然惡意浮現眼中,唇角笑意加深:“這個名字不好聽,我給你取個小名怎么樣。”
樓觀雪安靜抬頭,皮膚白到透明,眼神脆弱又迷茫。
他若想偽裝,能把一個怯懦自卑的五歲小孩演得出神入化。
燕蘭渝滿意地笑了,彎下身,說話如毒蛇吐信:“本宮幼時曾聽過一句詩,叫貧賤人棄焉,富貴驕人耳,你小名就叫賤人吧,怎么樣?”小名就叫賤人吧,怎么樣?
“噗嗤”她背后的一干宮女太監笑出了聲,烏泱泱站在一起,視線嘲弄的、審視的、戲謔的,跟炬火一樣燒灼在樓觀雪身上,仿佛要把這個小殿下剝皮拆骨、驕傲踩碎腳底才算快樂。
夏青想打人,但他知道燕蘭渝不是他能動的,他激怒她、那么所有報復會回到樓觀雪身上。
夏青頓時又急又擔憂地看向樓觀雪。
此時這個院子里,所有人都在看樓觀雪。
他們滿懷惡意,等著看他臉上露出屈辱、憤恨的表情,或者看他赤紅雙眼狼狽不堪。
只是沒有。
樓觀雪沉默一會兒,隨后一點一點笑了起來,他小時候生的精致可愛,笑起來時就又甜又乖。甜得讓人心顫。他抬起頭,睫毛顫得像蛛網掙扎的蝴蝶,眼中滿是不諳塵世的天真:“賤人嗎,真好聽,謝謝娘娘。”聲音也懵懂純粹,仿佛真的是很喜歡這個小名。
燕蘭渝沒得到想要的反應,一下子覺得索然無味,抱著她的兔子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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