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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新居

    古建國的這一番動作下來，把一路看到他的人和廚房里的大廚師傅們都給鎮(zhèn)住了。

    說來他們紡織廠廠里的待遇算是不錯的了，單位食堂隔上一兩個月的也能有次豬肉的供應(yīng)，雖然還是得職工多花錢票另買，但也比吃不上肉強不是。

    但是豬肉歸豬肉，眼前古建國拿來的可是羊啊，一整頭的羊啊！雖然這只羊分量上比不上一頭豬的重量，看著羊肉的樣子，估摸著也是出了什么意外給摔死的。

    但這時候羊肉牛肉這些個的確是很少見的，其珍貴程度本就很高，更別說古建國這回算是直接白白給出一整頭出來，讓大家隨便吃了。

    這邊大廚看古建國沒有多解釋這羊來歷的意思，當(dāng)下也是不敢動手。

    他是擔(dān)心萬一這東西來路不正，別到時候再把自己給牽扯進(jìn)去了。

    ……

    我說大廚，你未免也太過緊張了吧，你一個當(dāng)廚子的，被一頭羊給嚇著算是怎么回事兒啊對不對。

    當(dāng)然了，這句古建國看了大廚的反應(yīng)，自己在內(nèi)心里吐槽的話就不便說出來了。

    反正這會兒大家都是干看著也不動手，看得古建國也是怪無奈的。

    那邊大廚悄悄的讓手下的臨時工去叫后勤主任來，決定把這事兒交給領(lǐng)導(dǎo)去解決。

    然后后勤上的領(lǐng)導(dǎo)聽說了這事兒后，又把廠領(lǐng)導(dǎo)工會主席什么的都給叫上，一行人一塊兒趕到食堂后廚去了。

    然后現(xiàn)在的場景就是：古建國——桌子，桌上擺著羊——一排領(lǐng)導(dǎo)，旁邊還站著不知所措的大廚一眾人，幾方呈現(xiàn)出一種對峙的態(tài)勢。

    領(lǐng)導(dǎo)們都是以一種‘建國啊，我們當(dāng)你是個好同志，可是你怎么能犯這種錯誤呢’的表情看著古建國，好似他像是個饞肉饞的違法亂紀(jì)還不知道遮掩，臨了還要把大家一起拉下水的壞分子似的……

    古建國看著領(lǐng)導(dǎo)們看他的眼神兒都不大對，當(dāng)下也不再端著了，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的跟領(lǐng)導(dǎo)說了這羊得來的緣故。

    原是昨天他開著運輸隊的車去臨縣送一批貨，回來的路上就遇到了個某村的老鄉(xiāng)。

    這老鄉(xiāng)之前正趕著羊群，也不知怎么的，好好地走著山路呢，就有只羊就被擠到了路邊上去了。

    剛好那路邊上就是陡峭的山崖，這只羊就這么一不小心地給摔死了。

    古建國遇到那老鄉(xiāng)的時候，那位老鄉(xiāng)正坐在路邊兒上哭呢，那傷心的樣子，不知道的得以為是他家里親人給摔下去了。

    說是這么說，不過對于老鄉(xiāng)來說，那傷心程度估摸著也跟自家人摔下去差不多了。

    不說他自己照看的羊有了感情什么的這樣矯情的話，只說這些羊啊這樣的牲畜現(xiàn)在都算是公家的財產(chǎn)，這羊死了一只，肯定得算成是這位老鄉(xiāng)的責(zé)任的，這里面牽扯到的很多損失，不說別的，就只要扣掉的工分一項，就足夠這位老爺子傷心難過的了。

    說來也確實是他的失誤，也是他想著抄近路能省點兒事兒，就走到了比較窄的這條路上，才有了這事兒的。

    最關(guān)鍵的是那只羊摔下去了，老鄉(xiāng)自己試了試撈都撈不上來，這下問題就嚴(yán)重了。

    自問自家賠不起一只羊，眼看著就要面臨跟人借錢還債的境況的他，能不哭得傷心嗎。

    古建國看到這場景，這樣那樣的上前一問清情況，也不管那么多了，先幫忙把這羊想辦法弄上來吧，好歹也能減少點兒損失。

    然后就是各種繩子木板什么工具的都上了，這些東西他常年出車在外，都是隨著車帶著的。

    反正就是一通的折騰，花了老半天的時間，終于是把這頭羊給弄上來了。

    古建國見老鄉(xiāng)年歲跟自家老爹也差不太多，看著還更顯老點兒，估摸著家里條件也是不大好的。

    他當(dāng)下也是心有不忍，就跟著這老頭一塊兒回了那邊的生產(chǎn)隊。

    到了生產(chǎn)隊，古建國跟人家隊長書記的這樣那樣的一通說請，人家干部們被他說得也答應(yīng)不追究自家這隊員的責(zé)任了，畢竟這也算是意外，誰都不想發(fā)生的。

    那條山路他們村里人也都知道，雖是陡峭狹窄了點兒，但也不是完全不走不用的。

    在這條大家也常走的路上出了事兒，那這事兒也就是意外因素占了大頭了，沒得為了這樣的意外狠逼自家隊員的。

    干部們的態(tài)度讓老頭放下心來，這下他算是過了這一劫了，這讓他心里自是對古建國更加感激不已了。

    責(zé)任可以先不追究，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如何解決問題。

    這隊上的幾位干部當(dāng)下便就這件事該怎么解決，如何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商議了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這死的這只羊是只公羊，不像母羊還能產(chǎn)奶下崽什么的，附加值沒那么大。

    這公羊再長大些也是要交給公家的任務(wù)羊。

    好在這村子里今年活下來的羊崽子比預(yù)計的還多了兩只，所以就算是死了一只，還是能夠交上任務(wù)的。

    這會兒干部們商量的差不多了，他們看著古建國有車，又檢查了他的介紹信什么的，覺得這人靠譜，就問他能不能幫著把這羊給直接拖到供銷社幫他們賣了，也省得他們還得找人撘功夫的自己去賣，回頭肉再壞了就更不好了。

    這時候古建國就開始動腦子了。

    他之前雖然放出話說自家不請客，但那也就是說不在自家擺酒席請客罷了。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準(zhǔn)備回頭花點錢票，或是換些點心糖果或是細(xì)糧罐頭水果的這些，給各家分一分，也算是盡到意思了。

    而且這樣做的話，跟之前放出的話一對比，也能達(dá)到一種欲揚先抑的效果嘛。

    叫人家知道之前只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他只是想著不麻煩大家上家里了，挺老遠(yuǎn)的又得上禮，但是我家還是懂禮的，這不是還是有所表示的嘛。

    想到自己之前的計劃，古建國又打量了一番眼前這頭羊，心里就開始琢磨著這計劃還是可以變一變的。

    如果能拿這頭羊來請客的話，好似效果會更好上一些也未必呢。

    之前沒想到這些，那是因為這年頭這些牛羊的都是生產(chǎn)隊的財產(chǎn)，他就是想沾也沾不到的。

    平時頂多就是碰上人家哪個生產(chǎn)隊分肉了，他就私下里找人家隊長說說，看能不能勻自家?guī)捉锶饬T了。

    但這些東西也就是拿回家自家就吃了，哪里夠請客用的啊，所以他就沒往這方面想過。

    羊肉這東西可是大補的，自家老人孩子孕婦的一個不缺，弄回去給他們補補也是好的。

    這也是他剛才為什么愿意費這么大工夫跟人家掰扯的原因之一了，這隊上怎么著都是要處理這肉的，他跟著摻和進(jìn)來，少說也能花錢買下個幾斤肉的不是。

    當(dāng)然了，參與進(jìn)來最主要的原因那還是因為他古建國是一個見不得老人家難過委屈的好青年嘛。

    原想著能買幾斤肉回去就不錯了的古建國，這會兒聽這隊長的意思，好似是不準(zhǔn)備把這羊肉給隊員分了，打算直接整個的拉去供銷社賣掉的樣子。

    古建國剛剛進(jìn)生產(chǎn)隊的時候就打量過一遍了，這個生產(chǎn)隊地理位置比較偏僻，大隊部的房子也就是土坯的房子，村民們看著也干瘦干瘦的，明顯條件不如古家村。

    當(dāng)下也能明白隊長的意思，估計是這肉是舍不得他們自己內(nèi)部消化了，想著看能不能用來換點錢票什么的。

    畢竟不管是錢還是票，都是村上的隊員們來說都是很少能有機會得到，但又對他們很重要的東西。

    尤其是這種比較窮的村子，不像古家村那邊，借著交通便利，跟城里人打交道的機會也多些，能夠有機會跟城里人換些錢票什么的。

    這里的人應(yīng)該平時接觸不到城里人，所以能有機會換些錢票給各家分分，隊員們拿著，無論是攢著給兒子們?nèi)⑾眿D用，還是留著給閨女兒置辦嫁妝，想來對于他們來說都比吃那一口肉要來得劃算的多。

    想到這里，古建國就覺得自己得想個辦法把這頭羊給拿下了。

    這要是能整個的弄回去，不說留下多少給自家吃了，就是放到廠子食堂里也能讓大部分廠里人沾沾葷腥兒，只當(dāng)是自家喬遷請客了。

    這可比自己原先打算的糖果點心罐頭水果什么的實惠多了。

    那些東西說來也是不好尋的，各家給一點兒，算下來花費說不準(zhǔn)比這一頭羊的花費還要高，而且也絕對達(dá)不到羊肉帶來的震撼效果不是。

    這年頭誰家不缺油水誰家不饞肉啊，自家能叫人家吃回肉，還是少見的羊肉，估計這事兒能被記上個幾年的。

    下定決心的古建國拉著大隊長這樣那樣的一說，反正就是以紡織廠單位的名義跟這個生產(chǎn)隊換這只羊，紡織廠這邊出些錢票，生產(chǎn)隊給出羊肉。

    古建國打算的是，借用名義之后，這樣的交易就算是公對公的了。

    這樣一來，紡織廠那邊吃到肉了，并且還不用廠里自己出錢，估計是沒有不答應(yīng)自己提前借用名義的理由的。

    只要回去后跟后勤那邊開個證明，蓋上公章給人家這邊大隊送來就是了，這樣不算是私下里買賣，兩邊都討的了好，自己出點兒錢，只當(dāng)是把人情做全了便是。

    古建國這么跟生產(chǎn)隊的隊長一交底，那邊自是無所不應(yīng)的。

    關(guān)鍵是古建國提出能當(dāng)場給錢票，也是他平時習(xí)慣出門隨身帶錢票，因為他私下里的一些事情養(yǎng)成的習(xí)慣，說不準(zhǔn)路上就能遇到什么能夠交易的東西，可不得時刻裝著點資本趕緊的出手拿下嘛。

    所以這會兒古建國一說能馬上兌現(xiàn)錢票的，生產(chǎn)隊長便再沒有猶豫的，趕緊招呼著自己隊上的隊員們，來人幫著給羊稱重、褪毛皮、裝車什么的，比古建國還要積極。

    一番利索的收拾弄好了之后，這隊長便立馬收了錢票，高興地送走了古建國。

    古建國拉著一頭羊先是回了趟新家，拿出砍刀砍下了只羊腿還有身子上的一大塊子肉下來，這些是準(zhǔn)備留著自家吃的。

    然后他就拉著剩下的羊到了食堂后廚。

    之后就有了上面的那一幕場景了。

    古建國也不怕別人講究他給自家留的多，不說這東西本來就是他自己弄來的，就說這算是白請你們吃的，還有誰敢歪歪個嘴是不是。

    都是同事鄰居朋友的，干不出那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的事兒。

    跟領(lǐng)導(dǎo)都解釋清楚了，這邊后廚也才敢動手了。

    古建國抓住了后勤主任，讓他趕緊給開了條子蓋了公章才算完。

    這東西他回頭還要給人家生產(chǎn)隊送過去的，那邊還等著證明要走公賬呢。

    事情順利進(jìn)行，到了晚上，一大鍋濃濃的羊肉湯已經(jīng)熬好了，配著新烙的餅子，再加點兒菜，就是一碗實實在在的羊肉泡饃了。

    廠里的工人半下午的就都聞著香味兒了，想著食堂今天一準(zhǔn)兒是有啥好飯呢，于是這下了班了，也不趕著回家做飯放東西了，一個賽一個的就先奔進(jìn)了食堂。

    這邊領(lǐng)導(dǎo)們已經(jīng)提前跟古建國吃過了飯了。

    領(lǐng)導(dǎo)們吃著人家的也不好什么都不表示，起碼得讓大家知道這是誰做的人情吧。

    那邊工會的領(lǐng)導(dǎo)是個能說會道的，趁著大家還沒吃上飯，就把古建國如何如何幫助生產(chǎn)隊減少財產(chǎn)損失啦，如何想著咱們職工最近任務(wù)艱巨，如何自己出錢代表單位后勤給咱們謀得這福利啦種種的說道了個清楚。

    就這么一番渲染，加上這羊肉實在是太香了，古建國一時就成了廠子里人人都喜歡歡迎的大紅人兒了。

    人們這會兒早都忘了自己當(dāng)初是怎樣講究人家搬家不請客的事兒了，畢竟這會都吃上人家請的肉了，還不要求你給人上禮，還要求啥啊是不是。

    而且這里雖都是一個廠里的職工，說起來都是革命同志，但也不是人人都跟古建國家關(guān)系親近的。

    人家就算是在家請客，那也輪不上叫自己不是，這會兒人家也不說是為著搬家，只說是讓大伙兒都吃，說起來還是自己沾光了，所以這些人看待古建國的目光就愈發(fā)地友善，愈發(fā)地覺得這是個好人了。

    就連之前觀望古建國家準(zhǔn)備怎么請客的那些人，這會兒也都不再計較了。

    這肉畢竟都吃到嘴里了，而且古建國人家也沒提出這就算是搬家請客，只說是慰勞大家辛苦。

    雖然人人心里都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兒吧，但是這說法不一樣畢竟還是有區(qū)別的。

    這要是以后有人挑揀自家請客的飯菜不如人古建國家的，那他們完全可以說人家那又不是喬遷宴，不好往一處比的來反駁是不是。

    能造成這種大家都夸且無人起疑的效果，除了領(lǐng)導(dǎo)們早早的幫古建國把事情解釋清楚了，而且這事兒本身就沒什么能讓人多余講究的地方外，紡織廠的食堂大廚也幫了古建國不小的忙。

    大廚姓張，跟古建國那是收過他好幾包香煙建立下革命友情的好搭檔。

    對著這只不是很完整的羊，張大廚硬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領(lǐng)，力圖使古建國這錢不白掏，客不白請，想方設(shè)法的把這一頭羊生生造出了好幾頭的效果。

    今個兒是羊肉泡饃，明兒個跟蘿卜一起燉一鍋，后個兒給炒面里加上點子肉沫又是一頓，最后還給弄了個羊湯面。

    基本達(dá)成了一周之內(nèi)天天有肉有葷腥兒的成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紡織廠辦不下去不過了，把錢都一次性花光花完，大家最后吃頓好的完了要解散呢。

    古明妍知道古建國請全廠職工吃羊肉這事兒的時候，已經(jīng)是周末古建國回來給二老陳述事實兼吹噓的時候了。

    那時在一旁的她聽著自家老爸的吹噓也是很無語了。

    這種羊從山坡上摔下來摔死的事情也能被自家老爸遇上，也算的上是挺小概率的事件了吧。

    加之后面老爸的一波操作，現(xiàn)在古明妍不用自己回廠里感受，就能猜測的到自家在紡織廠里有多出名兒了。

    一直在努力讓自家保持低調(diào)的古明妍在他爸這種招事兒的體質(zhì)下被徹底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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